◎谢可慧

　　如果没有光环，就努力提高资质

　　◎谢可慧

　　

　　前些日子，和一个朋友去参加饭局。朋友是创业公司的老板，邀请了几个刚刚走向社会的大学生一起聚餐。席间，朋友说：你们先自我介绍吧。介绍了大半圈，清一色的985和211高校毕业。只有问到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她躲躲闪闪，过了好久才红着脸说：“我不是什么好学校毕业的，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朋友没有再问下去。饭局上，那个女孩子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个不敢说自己母校的毕业生不是好毕业生。”回去的时候，朋友说。她是上海某“985”院校毕业的，学霸、“别人家的孩子”，有名校生的优越感。我说：“你说得不错，但是你这个名校生永远无法体会一个非名校生在一群名校生中的感觉，你也无法体会到刚入社会时的尴尬，那是你的标签，需要格外努力，才能贴上更醒目的标签。”

　　经常有刚毕业的非名校生给我发来信息：“这个社会，对名校生太关照，对非名校生太刻薄。”“你知不知道，名校就像是那些人身上的骄傲的标签，永远意味着优秀，而我们无论多么努力，只能意味着平庸。”我说：“是，但也不全是。”我也是若干年后才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没有名校生的光亮的外套，就努力拥有名校生优秀的资质。

　　我上的是一所本地的二本院校。从小到大，长辈都和我说：“你要是不努力，就只能去那所学校。”可是，高考结束，我还是去了那所他们最不愿意让我去的学校。

　　大学的时候，我还算努力，横扫了学校的奖学金和各类比赛的最高奖，也发表了很多文章，可即便是这样，当我和别人说起我的大学，他们也总是带着一种不屑：“哦……是吧。”毕业后的一个饭局，我遇见了好久不见的校友。他介绍自己的时候，只提了自己在职深造的研究生院校。我懵了，因为一开始，我们向别人介绍自己都是捆绑式的，说我们是校友。而那一年，我也早就拿到了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学位。

　　确实，一个人的学校或多或少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第一印象，而非名校生并不具备任何实力。许多人，在名校深造后，会拼命地撇清自己并不光彩的本科学历，就像是自己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愿它被时间遗忘。

　　非名校，需要面对的偏见太多了。我的心理建设特别强大，但我的父亲比我差些，他永远受不了别人说自己的女儿不行。有一次，我去一个亲戚家做客，正好有另外的朋友在。亲戚介绍我时，那个朋友突然问了一句：“她是什么学校的？”听完我的学校，他又说：“现在的工作那么难找，你这样的学校，更不行了。”我笑笑。我看到父亲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我还是自如地和那个所谓的朋友交流，天南海北的样子。回去的路上，父亲说：“你为什么还要理他？”“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学校。别人觉得它好不好，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就是这样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也是一路摸爬滚打，才有如今理直气壮的样子。而我不敢告诉他，他的女儿已经遭遇过太多的不屑和冷漠，已经因为非名校生错过了太多实习的机会，而她必须非常努力，才有可能获得和名校生均等的机会。

　　我实习的时候，碰到过一个师父。我是他带的所有学徒中，唯一一个非名校的。第一天，他问我：“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吞吞吐吐地说：“绍兴的，一所本科院校。”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啊。不过，我是专科的。”我连连恭维：“你这个年纪，专科比现在的本科值钱多了。”他摇摇头：“一个人有没有价值，不是由学校决定的，是由人自身决定的。”他后来说，那一天，他看到了我眼中的顾虑：“就像是一个出身并不那么高贵的女孩子，满怀希望，却羞于表达。”

　　可是，我很想告诉他，他的那句话，深深地刻在了一个22岁女孩的心里，她第一次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在意你是不是名校出身。我每天都最早一个到单位，最晚一个离开单位。我做不了技术绘图纸，也无法像别人一样熟练地运用每一个软件。但我知道我的优势在于文字和协调能力，所以我包揽了那段时间所有需要写的文案，以及日程安排。

　　名校与非名校之间最大的差距是氛围、课程设计、教师、资源，于是紧接着就演变成了名校生和非名校生的普遍差距，包括学说悟能、知识结构、为人处世等。事实上，大多数名校生和非名校生在毕业的一两年内，始终有当时的校园气质。而对于我们，所有的脱颖而出，无非是你到底比别人优秀在哪里。我毕业的那一年，老板和我说：“如果找不到工作，我随时给你留着一个位置。”

　　我2010年毕业，参加了研究生考试，考了382分，也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笔试面试过后，顺利考上。很多人说，真幸运。而我想告诉他们，看着名企的招聘上面写着“985”“211”，我还是会难过，有时虽然写着“特别优秀，可以放宽要求”，但还是在写满一大串荣誉之后，收不到笔试通知书。我考入体制后，在许多人眼中，终于成了那个“学校不算很好，但还算优秀”的孩子。

　　毕业的几年里遇到很多人，不断有人问同一个问题：“你什么学校毕业的？”回答后一般会得到三种反应：这个学校没听说啊。这个学校是专科吗？你一定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吧？我很讨厌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和名校生一起出门见人时，旁人永远体会不到他们遇见名校生的惊喜和一个非名校生在一边的尴尬。而我总是费尽全力介绍，介绍自己学校的方位，在城市的哪一边；介绍自己学校的历史，出过什么名人；介绍自己班上还算不错的同学，也声明自己绝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也是在那时，我明白了那句话：母校是允许被自己无数次嫌弃，却绝不允许别人责备的地方。

　　我一个朋友，二本院校毕业的。现在自己开了公关公司，是行业内的知名人士。他常常跟我说：“每个人都有优势，不要总拿自己的弱点去与别人死磕。”

　　他毕业那年，进了一个不到20人的小公司。可是在未来的人脉和业务中，他逐渐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和韧劲儿，被大公司发现。他最大的能力是谈判。10年来，在他手上，从来没有流失过任何一个大单子。他成了一个传奇。而后，自己开创公司。他说，当你足够强大，他们只会问你现在是谁，不会问你曾经是谁。

　　其实，这5年里，我也是慢慢才找到新的标签。我还算勤奋，每年保持着50本以上纯文学的阅读量；坚持每个晚上写作，也混上了报纸的专栏作者。在离开体制后，我依旧坚持读书、写字，每天不少于8小时的有效努力。一件事，你能持之以恒地做，至少是能够进步的。

　　我有还算不错的人缘。我不是那种交际能力特别强的人，但走得近的一些人，都是患难过后的死党，以及我一直能够保持反思的状态，比如勇于承认自己的差距，比如主动调侃自己的弱点，自省能力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一点。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把自己的缺点自我数落一遍，甚至当着很多人的面。

　　我发现，当自己能够无限扩大自己的优点时，其实，别人根本不那么在意你的出身—是否名校毕业。我曾经也真因为自己是非名校生尴尬过。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当你在精分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一往无前的时候，你早已知道远方。

　　一次读书会，有一个读者问我，非名校出身的，是不是一辈子都被压在了名校生之下？我告诉他：定位、改变、奔跑。我们太喜欢陷于过去，囿于当下，愁于未来。可是，前途漫漫，我们有太多的机会做好自己。

　　愿我们都有一天，有能力撕去身上的标签，而贴上真正属于自己的标签。如果有一天，名校和非名校，对你已经不重要，说明你真正地成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有这一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