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那么暖心啊,好想牵着你的手,在冬天的雪地里走一走。天的雪地里走一走。
成为高二插班生的第二个月,傅云微仍旧喜欢一个人去操场边的香樟树下,静静地坐一会儿,听一首歌,看香樟树抖落满地叶子。傅云微是孤独的,她不属于班里任何一个小团体,她的普通话里夹杂的软糯口音常常招来其他女生的嘲笑。
陆苏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对女生世界里的微妙一片茫然,不知如何化解。而对于傅云微,陆苏和一直在犹豫着,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他们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那天,傅云微到底还是没能逃过体育课。体育老师单手插在裤袋里,笑道:“怎么罚你?绕操场慢跑10圈,还是给大家唱首歌?”傅云微选了第二项。她的声音很轻,有些沙沙的质感。陆苏和站在后排,听清了几句歌词:“如果我带你回我北方的家,让你看冬天的雪花,你是不是也会爱上它,远离阳光冰冷的花。”陆苏和有些走神,脑子里反复回旋的都是那轻柔的旋律,以及傅云微专注歌唱时温和、美丽的面容。
午休时,班里的高个子男生坐到她旁边,说:“下节体育课,你还逃课好不好?我想听你唱歌。”男生说完这一句,陆苏和看到傅云微扭过头,虽没有接话,却轻皱着眉头,然后笑了笑。
陆苏和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大步走过去,握住傅云微的手臂,说:“你跟我来一下。”傅云微抬起的眼睛清亮如水,带着明显的诧异,又似乎有着期待与欢喜。刚走出教室门,那股莫名的烦躁让陆苏和脱口而出:“傅云微,不好好看书,你理他干吗?急着想学人家谈恋爱吗?”傅云微抬起头,笑着说:“苏和,我还以为连你也不理我了。”
那是7年之后,他们的第一次对话。7年前,他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他叫她微微,她叫他苏和哥哥。
那天之后,陆苏和与傅云微似乎重新有了默契。黄昏时,篮球场上的陆苏和若看到傅云微坐在树下,会大力跳投,然后转身向她跑来,任篮球在身后弹跳不休。7年后的他们,分别居住在小城之南与小城之北,晚自习后的路灯下,陆苏和固执地说:“以后,我每晚都送你回家。”傅云微低着头,用鞋尖在地上画着圈,闷闷地说:“要是让别人看到,不太好吧。”陆苏和明白,初到这里,因为陌生的一切,在她看似满不在乎的表情下,心里也会有犹豫和小心翼翼。
她的声音很轻,说:“怎么办啊?现在老师讲的很多知识点我都听不懂。”女孩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在月光下亮若辰星。陆苏和看着,心里隐隐有怜惜和一丝烦躁,暗暗思索要做些什么,让女孩的笑容重新绽放。
12月,大雪迟迟未落。傅云微每天关注天气预报,盼着一场阔别7年的大雪。那样的清晨,她会早早出门,第一个在道路上踩下脚印。最好要有清风拂过,将细雪轻轻旋起,阳光刚从天际露出一线金边,照在雪地上,人就睁不开眼。
天气愈来愈冷,当成绩稳居年级前十的陆苏和抱着一摞书坐到傅云微旁边时,在班级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人窃语,有人起哄,而傅云微垂着头。陆苏和很坦率,主动要求和傅云微做同桌,同时也很得意,他觉得这样的勇敢和直爽才是少年应有的模样。
只是那一次月考,他们都没有达到目标成绩。傅云微原地踏步,而陆苏和的成绩干脆掉到了20名开外。陆苏和将试卷折了折,塞进书包,再抬眼时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傅云微有些难过地想,是自己影响了他的成绩,常常用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就耗费他半节自习。这样一想,傅云微觉得更灰心了。
那晚回家的路上,傅云微酝酿了很久,方才跟他说了对不起。可是陆苏和笑了起来,他的眼睛那么亮,弯起来时满满的全是笑苏和看着,心里隐隐有怜惜和一丝烦躁,暗暗思索要做些什么,让女孩的笑容重新绽放。
12月,大雪迟迟未落。傅云微每天关注天气预报,盼着一场阔别7年的大雪。那样的清晨,她会早早出门,第一个在道路上踩下脚印。最好要有清风拂过,意。他抬手替她戴上外套上的帽子,手劲儿有点重,帽檐落下时弄乱了傅云微额前的刘海儿。她晃了晃脑袋,而陆苏和就势在她的后脑勺一拍:“你傻不傻?”却又不待她回答,径自向前走。傅云微心底的忧伤倏忽不见,不甘示弱地追上去,嚷着:“你说谁呢?”远方厚重的云朵渐渐散开,星辰眨眼,依旧没有要落雪的迹象。
新年之前,只下过一场薄雪,覆在树枝和枯草上,眨眼便融化不见。雪花悠悠落下时,陆苏和撞了撞傅云微的手臂,而她正专注于眼前的一道题,不曾抬头。后座的女生踢了踢她的椅子,悄悄递过新年晚会的节目表。
陆苏和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傅云微和女生们的关系变得融洽了。她变得爱笑,不再低着头走路,看人时目光不再似无焦点。很少再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的孤傲,她们和陆苏和一样,亲切地叫她微微。
周末放学时,傅云微盼了太久的鹅毛大雪飘摇落下,洁白如云朵。陆苏和很想和她聊聊这场雪,可是她的爸妈等在校门口。他只来得及冲她挥了挥手,她的身影就钻进了车里,很快混进车流。
那天夜里,在灯下学习的陆苏和拉开窗帘,看见路灯下白茫茫的天地,洁净又清新,是傅云微心心念念的雪国与家乡。他刚拿过手机,微信提示音就“嘀嘀”响了两声,是傅云微发来的消息:“你看窗外。”她说:“我能想到最美好的事,便是冬天有雪,前方有你。我知道我的成绩跟你相差太多,但我会努力。”而陆苏和的回复写写删删,最后只发给她几个字:“加油,微微。”但他相信她会懂的。
是的,加油。傅云微想,其实我们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与想要比肩的那个人步伐平齐。
而要到很久之后,她才会知道,某一年的冬天,曾有少年如她一般期盼着一场雪。原因无他,只为雪落路滑时,才有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去牵一个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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