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是班里的学霸乖乖女,你是逃课浑小子,所有的交集也不过是偶尔擦肩而过的目光触碰,说过的话都不超过5句。
你的喜欢,让我很费解,但它就这么发生了,悄无声息,自然而然。后来习惯了这份悸动,再猛然失去,却又不知所措了。
从此,赵佳虞这三个字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不经意间听人提起,心都会轻轻一动,极浅极细的疼痛蔓延开来,而后又被一阵清朗的风吹散。
时常感受到一道灼热视线的注视,回望过去,能看到你仓皇闪避的目光和故作镇定的姿态。课间,同学三三两两聚众聊天,你总是装作随意地插入话题,再故作不经意地坐在我身旁,目光转过来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和我搭过话。
校园里的白玉兰开了,闺密们挽着我站在高高的台阶边闻花香,我一个趔趄,险些要摔下去,踉踉跄跄站稳了,一回头正好撞见你向我伸出的双臂和尴尬的目光。
高中的男生女生正是青涩的情窦初开的年纪,常会拿男女朋友的八卦起哄。每到这时,你的好兄弟们就会看着我哄笑,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把你向我这边推。
轮到我做值日,放学后大家都走了,你总会默默拿起扫把,陪我清理教室倒掉垃圾,其间一言不发,而后又迅速地闪人,连向你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给我。
真正确定了你的喜欢,是在那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男孩们不约而同地去打篮球,闺密拖着我去看。你在人群之中瞄到了我,想耍帅灌篮。球投进了,你的姿势也很帅,只可惜落地时脚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我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
你摔倒后第一时间不是爬起来,而是看向我,大概是希望我没有看到这一幕吧?让你失望了,我不止看到,还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你的表情有些懊恼,有些尴尬。
你看,你的喜欢多么明显,明显到我无法视而不见,无法硬下心肠。
第一次你主动跟我说话,我是慌张的。午休时间,班里寥寥几个人,都在埋头苦学,我自然也不例外。忽然有人搬着凳子走过来,凳子落地极轻的一声响,我的心无端也跟着一跳,像是细石入湖,从一圈小而微的波动慢慢泛开了大片涟漪。
不抬头我也知道,一定是你。何况,我根本不敢抬头。握着笔的手指紧了又紧,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你清清嗓子:“我有道题不会,刚才去问老师,老师急着要走,就让我过来问你。”
一本习题册被递过来,上面白白净净,红笔圈出来一道题。我仔仔细细给你讲了一遍,越是装作淡定就越紧张,讲到最后连声音都是发颤的。5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整道题讲完,我脸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想来脸应该也红了。
说来也奇怪,原先你因为紧张在我面前出过无数次糗,那时候我可以淡而处之;现在我紧张起来,你反倒镇定下来了。你突然扬眉一笑,笑中带了三分痞气,余下七分,都是少年的清朗。“其实我没去找老师,是我自己想问你。为了感谢你,下午放学我请你吃饭。”
几乎是放学铃响起的一瞬间,你就出现在我身旁。我支支吾吾还想要推辞,下一秒,你就牵起我的手走出了教室。我惊得一颤,可随即发现,原来你比我还紧张。你的手心微汗,不自觉地将手攥紧,甚至还有些隐隐的颤抖。
你的温度顺着指尖传递过来,细水长流一般流经血脉,最后将我的心浅浅地包裹起来。一路上,我没开口,你也就没放手。
少年时的日子像被风推着向前跑,过得飞快。你问过我许多道题,许多次死乞白赖地请我吃饭看电影。纵观整个高中,我似乎只知道学习做题,但日后回头一望,做过什么题我已不记得,那段时光中最鲜活的,唯独一个你。
不知是我给你讲完第几道题,你放下习题册,言笑晏晏:“感谢学霸对我的帮助!最近又上了个新电影,请你去看吧。”年少的你眉眼飞扬,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总是兴致盎然的模样。我斜眼瞄你:“那我问你,我讲了这么多题,你真正听懂的有几道?”
你一愣,继而笑得更明朗了,像是融进了全世界最美好的艳阳清风。你一笑,我也就笑了。这么久以来,真是难为你了。明明对学习全无兴趣,却偏偏为了我装作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
“学得太久也会累的!这周末就是篮球赛决赛了,你来看我比赛吧!”你夺过我手中的笔,指尖的温度从我掌心掠过。“干吗?又让我去看你摔跤啊?”你皱皱鼻子瘪瘪嘴,用笔轻轻敲向我的脑袋。
那时候,学校的白玉兰开得正好,教室里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风一吹,洁白而柔软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来,盖了人满头满脸。那时候的我们也正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你清清朗朗,我文文静静;你搞怪耍宝讲笑话,我抿着嘴轻轻地笑。
我宁愿将故事断在这最美好的时候,只可惜一场篮球赛过后,我们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
校级的篮球赛,高高的看台上坐得满满的,你特意要我坐在第一排,怕我错过你的英姿。激烈的争夺中,球像是带着风飞向观众席,我下意识一躲,但还是被砸中了肩膀,疼痛感猛然袭来,我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你似乎回头对身后的球员骂了一句:“会不会打球!没长眼啊你?”而后你飞奔过来,翻越看台跑到我身边,“程安宁,你怎么样?我抱你去医务室!”我伤得倒是不重,但你这般明显的表现引起了老师的警觉。
一向慈眉善目的班主任忽然板起脸来,叫来了你我的家长时,其实我有些害怕。但当你别过脸,闷闷地说“我喜欢程安宁”的时候,我忽然就不怕了,妈妈皱起的眉头,班主任黑了的脸,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只知道,窗外的阳光很好,白玉兰很香。
你又开口:“这跟她没关系,她不知道我喜欢她,要罚就罚我。”这怎么会跟我没关系?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我?我坚定了眼神:“我是知道的。我们两个一起犯了错,也愿意一起承担。”班主任摇头叹气,神色里写满了对于这种年少痴恋的不认同和无奈,“马上就高考了,你们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尤其是程安宁,不要因为一时糊涂耽误自己。”
最终,双方家长和老师共同商讨达成协议,我继续在学校念书,你被送往全日制补习学校。高考前各自好好学习,不再见面。少年意气风发,被老师几句话激出了斗志。你目光清澄,语气肯定:“从现在开始我也会努力,考上一本我再来见你!”
高考,我没考上理想中的清华北大,但也进了一流大学。那之后,你却没有回来找我,你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就连同学聚会你都没有参加过。你想对我说的很多话,也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的少年,那个清扬如晨风,朗润如日光,澄净如泠泉的少年走失了,遍寻不及。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或许,你离开的那一年中,对我的喜欢越来越淡,淡到不足以支撑你为我继续坚持?又或许,其实你也经过百般努力,但未达到当初目标,所以不愿回来见我?
正如不知你为何喜欢我,我也不知你为何离开。或许青葱年少就是这样,有太多随心而往的喜欢,却有更多无可奈何的分崩离析。
最近的一次同学聚会,有同学特意告诉我,这次聚会你也来了。听说,你最终还是没能考上一本,只好进了消防学院。即将大学毕业,还未正式步入社会的同学们都早早显露出众生相,或碌碌无为,或精明强干,或八面玲珑。
人群之中我一眼望见了你,你同我、同他们一样,被岁月消磨侵蚀,眼神不再澄净,眉目也不再飞扬。你站起来,冲我笑笑,我也自然而然地回一个微笑,然后默契地同时移开目光,和旁人继续说笑。你我都明白,当初的当初,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倒不如让它一直保留住最美好的模样。
但是于芸芸众生之中,上天让你我遇到了,让我们彼此陪伴着走过了一段鲜活而美好的时光。再没有比这,更让我感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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