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问荆

　　

　　我读初中的时候，是QQ空间文学发展最鼎盛的时期。那时候我和闺密佳卉去网吧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空间里四处搜罗并转载以火星文及各类符号为标题、以唯美忧伤为主要文风的爱情微故事。

　　而这类故事的男主角，走的大多是“玩世不恭，却偏偏对女主一往情深”的痴情小混混人设。最要命的，莫过于这种“偏偏”，简直就是升级版的少女心收割机。更要命的是，故事里的男主角往往会在各种突发的意外中，为保护女主角而牺牲自己。这种现在看来烂俗的狗血剧情，在当时却赚取了我和佳卉不少眼泪。

　　还记得有次我们从网吧里出来，在大街上四目相对，发现对方都顶着一双哭肿的烂桃子眼。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对男生类型的偏好就陡然转移了方向。

　　小学时，班里女生普遍对学习好的男生青睐有加。读初中之后，我们开始对老师口中的优等生嗤之以鼻，目光聚焦处，往往是那些长年坐在教室后排，隔几天就要和老师针锋相对的不良少年。

　　课间，我们也会常常讲起班花被校外无业青年追求的实时八卦。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班花不胜其烦，放学后狂踩自行车，混混痴情人设不倒，苦追三条街”的故事。这让我和佳卉听完之后羡慕不已，并幻想自己何时也能邂逅类似跌宕起伏的故事。与空间的爱情微故事不同的是，小混混们通常看不上我们这些相貌平平的清汤挂面式女生，他们与我们的对话往往都是语气不甚好的“让一让”，或者是“把这个转交给你们班班花”。

　　我们只好另辟蹊径，把目标投向虚无缥缈却朦胧神秘的网络恋情。音乐教室里的课桌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斑驳，桌面上全是学生无聊消遣时用笔留下的印记。写歌词的人常见，下围棋的人也不少，但更多的还是字大吸睛的三字真言：加我吧，附加一长串QQ号。

　　我怀揣着一颗猎奇的心，加了一个头像是阿宝色的男孩。之后便是长达一周的热聊时间，从“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到两人美滋滋地约定见面后结束。而事实证明，网友见面的场景往往不如小说中描述得那么美好。

　　那天，我们约定在音乐教室门口见面，看着他那张刚从黑煤渣跑道跑操回来的黑脸，我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这段极不靠谱的网络恋情就这样遭遇了见光死，在两人尴尬地说完再见之后便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联系过。

　　在校园里，我们当然也会遇见像《蓝色大门》里的张士豪那样，眉梢眼角都带着青春少年气的男生。但可惜的是，我们大多数人在青春里，往往都佩服着孟克柔的勇气，却做着胆小怯懦的林月珍。

　　就连我们的暗恋，都要到了分班或升学之类的所谓下一阶段，才会鼓起勇气向对方隐晦地提起。甚至有些暗恋要等到经年之后，才会在一个漫不经心的场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起“我曾经喜欢过你”来填补年少时的缺憾，并以此换得内心的自我圆满。

　　大学宿舍夜谈，经常听室友们聊起她们中学时懵懂的情事，我在啧啧惊叹的同时也有些许失落，我们的青春，似乎真的没有多少精彩可言。我貌似一直是别人美好青春的见证者，扮演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助攻角色。但一把话题说开，才发现自己看似平静无澜的青春，原来也有那么多故事可回味，就算是提起不愉快的往事忍不住骂出声来，嘴边都是自带笑意的。

　　在第一次看到“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不好看女生青春的别名都叫王后雄”时，我也曾深信不疑，并将此类自嘲常常挂在嘴边。但后来又开始怀疑，我们对青春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是谁规定长得好看是美好青春的必需条件呢。那些年，我们这些不漂亮也没人追的女孩，偷溜进老师办公室拿回被没收的漫画书的青春，也很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