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我负责挨揍
◎刮油二姐夫
一年级寒假末尾,我拿着一盒在春节期间珍藏的小鞭炮出去玩。这玩意儿过了节再拿出来,那是相当紧俏的玩物。我感到很拉风,迎接着羡慕的眼神,乞求的言语,我看谁顺眼,便赏他点一个。那一刻,我是孩子王。
一个大孩子走过来说:“这么扔着玩你也玩够了,我看你这盒里还有不少,我告诉你一个好玩法。”我用手捂着盒子做戒备状:“什么好玩法?”“你看你这盒小鞭是散的,咱们可以让它像串儿鞭一样响起来!”
“我没有捻儿,接不起来。”“不用接起来,你把一个小鞭点着了扔盒子里,炸了之后会接连点燃其他鞭炮,就成了串儿鞭。”他言之凿凿,接连点燃的道理听起来也很靠谱,于是我选择相信他。
我把盒子放在地上,拿出一个小鞭点燃,然后扔到盒子里。动作果断且不失优雅,心中充满期待。一秒钟后,“啪”的一声巨响,整个盒子都炸了,升腾起一股黑烟。我当时穿着新买的羽绒服,我妈经常恶狠狠地嘱咐我穿的时候注意点,别剐蹭到了。现在,它被烧得满是小洞。我穿着破洞的羽绒服战战兢兢地回了家,终于在寒假的末尾,挨了一顿结实的混合双打。
二年级夏天,父母的朋友们各自带着孩子到郊区大院里聚会。院子再大也不经玩,没过一会儿孩子们就觉得无趣了,都琢磨着出去玩。
鉴于当时是正午时分,加上孩子多,家长们一商量,就同意了。但特别嘱咐的唯一一点就是,坚决不能去附近的水库玩。孩子们在玩上全都没记性,出了门就失忆,玩着玩着就兴高采烈地奔向水库捞鱼,仿佛置身乐园。突然一声怒吼让我们回到了现实,“赶紧回去!你们等着瞧吧。”那位家长放了狠话后转身先行。
“我爸肯定要抽我!”一个孩子没憋住哭了出来。连锁反应下大家都觉得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开始哭天抹泪。突然最大的那个孩子小声说:“咱们装病吧!病了我爸就不会打我了!”大家心中都为那孩子的睿智竖起大拇指。
有了方向,接下来就是分病,但困难之处其实是病的拿捏需要火候。大孩子迅速占了领袖位置,悄声指派,他非常有远见地先把“肚子疼”这绝顶好病给占了,然后就按岁数大小来,依次分配磕破了头、崴了脚和伤了手。轮到我时,智慧的领袖已经没了主意,我更是感觉被组织抛弃了,心情沮丧。
突然大孩子做出灵机一动状:“你可以装神经病!”这病我听大人吵架的时候说过,似乎不是很常见,所以我感觉不是特别可行。“我们胡同里有一个,又哭又笑的。”“对,还在大街上跳舞!”领袖看着我:“记住了吗?神经病就是这样的。”此时大家都开始踊跃地给我洗脑。“我觉得没问题!”“你就不用挨打了啊。”“没人敢打神经病。”事到如今,也不容我有半点犹豫,既然领袖和大家都这么说,那一定错不了。
进了大门,家长们朝我们怒目相向,大家按照计划各自哭丧着脸一边喊着“爸我肚子疼”“妈我崴脚了好像”,一边扭着身体奔向自己爹妈那里撒娇,只有我是大笑着走向我爸的,中气充沛,霸气十足。我爸愣了一下:“你干吗?”我暗想绝对不能搭理他,继续浮夸地仰天大笑。我爸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于是我脸上便挂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了一会儿我想应该哭一哭了,但太突然,哭不出来。我到底是脑子快,当机立断:不哭了,直接到尬舞阶段!于是我顶着一个红巴掌印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就在我认为今天这戏很到位时,我爸一记无影脚把我踹了出去,迅猛威武,堪比黄飞鸿。我手上还比画着花朵的动作就飞了出去,我那时一定像东方不败,举着兰花指在天上飞。泪眼中我环视四周,几个队友都在开心地笑,我的领袖赞许地看着我,他们的家长也都笑了场,所以他们一个也没挨揍。
听起来我是个十足的熊孩子,但我必须澄清,在捣乱行动中,总有一些人负责出主意和指挥,而另外一些人负责闯祸和挨揍。很可惜,我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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