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赴一场,你不会来的约定
◎水 吉
影院纪录片之《东京街头破碎的约定》
樱花很美,川流不息的人群,映着手边空荡荡的座位,如果约定变成了孤单,那么此时的电影院,伤感得就像凋零的樱花瓣。
一路从东京的富士山到京都再到大阪,我在日本走走停停一个月,回国前那一晚,我决定去一趟电影院,去看一场多年未看的大屏幕电影。
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国度,夜晚来临的时候,每个人眼睛里都是霓虹在流动。我站在电影院的门口,望着路口人来人往的方向,却在等一个不会出现的身影。
几年前,这个人还在。我们一起看过火山喷发形成的火山湖,看过围着湖泊的小镇,也看过山坡上葱绿的森林。我们头顶着樱花雨,去看了《千与千寻》。唯美的画面让我哭得稀里哗啦,昏暗的光线下,他悄悄递给我一张纸巾。我们约好一起等下一次宫崎骏的电影上映。可现在,《萤火之森》在大屏幕上一帧帧放着美丽的画面讲着真挚的故事,另一个人却不在身边了。
也是,几年前那家简单质朴的电影院已被拆迁。取而代之的是在东京排行前十的新宿电影院,处在人群川流不息的街头,连贴在地板上的大理石砖都那么富丽堂皇,我站在这里,只觉得每一个角落都那么陌生。
这本就是一场不会有人赴的约,我们在两年前分手,这场异国恋因为困难重重而告终。可我还是在电影院里踱着步,看着一个个带着欣喜和期待的面孔,仿佛能在这些人的身影中看到当年的他。这样“自我甘愿的等待”一直到电影开始前的最后一秒才结束,我不得不关上手机,递上我买的两张电影票,走进放映厅。
左手边的位置始终没有人过来坐,买好的第二张电影票安安静静地放在座位上,就仿佛一直有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少年时代的誓约,就像这几年里的变故,渐渐黯然。忧伤一点点蔓延在厅内的各个角落,东京的电影院何时会把冷气开得这么大了?吹得我手心冰凉。
其实这就是一场追忆的旅途,一幕幕在大屏幕上闪过的都是宫崎骏惯用的电影手法:夏天,影斑,云海,星辰,阳光明媚的乡村,溪水淙淙的大自然,干净的少年,活泼的少女,那么明显的标签式电影,却只有我一个人感到熟悉。每个观众都在啧啧赞叹,欣喜而开怀,只有我在试图翻找旧物。我仿佛能看到,当年坐在第一排的我们,也是如此的惊叹连连,跟着电影里的人物一起笑一起哭。
几十分钟的电影而已,却过得如此漫长,一切都像是慢镜头的倒映,我看到了过往的一切,知道电影讲述的故事已结束。可日本的电影院一贯是这样,不放到制作名单最末尾的那一刻,片场敞亮的灯光不会开启。观众陆陆续续地离开,我看见一个男生为防女朋友摔倒紧紧攥着她的手,我听见一个女孩笑着对爱人说下次还要来看。电影院是最浪漫的地方,天下有情人似乎都要来这里完成一场约会,只是我一扭头,身边的座位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空荡。
那张多余的电影票,直到我起身离开时,还一直放在座位上。我没有等到灯亮起来的那刻才离开,因为我怕当放映厅不再昏暗的时候,那个空位就会变得格外显眼。
离开电影院时,我既没寻找那家消失了的寿司店,也没想着在附近的奶茶店稍作休息。追忆的够多了,从我们当年如何在恋爱时兴致勃勃地跑到电影院,再到如今我是如何等着不会来赴约的人。我们的一切,在刚才的放映室里,在大屏幕投映在我脸上的光影里,在回荡着的音乐中,都画上了句点。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飞回北京的飞机。这座城市,这座电影院,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来了,过往与岁月里明亮的色彩,都随着纷纷扬扬的花瓣,埋葬在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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