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是些在学校里从未见过面的人,在陌生的国度却忽然亲密起来。她和S就是那样熟络起来的。
起初和他接触,她总怀着一些戒心——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先入为主的概念,她认为帅哥都花心,爱打扮自己的男孩肯定都轻浮。
某个深夜,她独自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纯净水,走到公寓附近,被一只乱窜的老鼠吓得失魂落魄。忽然从身后传来S的声音,只是淡漠的一句“没事吧”,却让她仿若在海上找到了一座灯塔。
两人借着这个契机熟悉起来,随后便常常在深夜聊天。
志愿者们白天一起组队去地方的小学,和越南的小学生交流。她看着他和一群小学生混在一起踢足球、做手工,帮他们修补坏掉的课桌,暗暗觉得这个人和想象中并不一样。
他是在回日本之前和她告的白,没有过多甜蜜词语的装点,直白而简单:“我喜欢你,在一起吧。”然后她说:“好。”
恋情持续了一年零六个月的时间。分手是因为无数次的争吵。真的都是小如尘埃的琐碎,却不知为何可以令彼此暴跳如雷。她无法容忍他的粗暴和急躁,他也无法容忍她的散漫和独立。他如履薄冰,她是惊弓之鸟,最后的最后,只是为了两张她买错时间的电影票。
“你走吧。”他愤愤地说,“你不是早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你走吧”三个字,忽然让她觉得屈辱无比。她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相爱的样子,想起他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的温柔,想起无数个孤单的夜晚,他陪她讲电话一直到天亮。她不知道是什么变了,还是说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时间。时间将过去的一切伪装都驱散,只剩下两具并不完美的凡夫俗子的肉体之身。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那一场分手,她觉得自己并不难过。她和往常一样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平时上学、打工,周末看电影、去咖啡馆,没有他的人生,好像也没有任何改变。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两个月,到了第三个月,在某天回家的路上,她忽然看到了一对情侣,男生的背影和他的很像。她屏住呼吸,故意绕路到他们前方,然后看清了男生的脸,不是他。不知为何,她竟然松了一口气。从那一刻起,心像忽然被撬开的汽水瓶盖,源源不断的难过从心脏里倾泻而出。
那些他的不好,被时间清零;那些他的好,却重新长入她的心口。
她想起来了,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他柔软的掌心。她还想起来了,那些粗暴争吵的背后,是他词不达意的真心。是她戴着愤怒的眼镜去看他,却误认为是他变了。
想起来了,所有的记忆都在那一刻复苏。往事没有被遗忘,往事都在她胸口、掌心。
某个夜晚,她借着醉意拨打了他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平静如水。
是谁说过,真的放下的人,心里才不会有波澜?他冷静地拒绝,清楚地告诉她:“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我已经不爱你了。过去的一切,我全部都忘记了。”
挂完电话,她独自在路边坐到了天亮。那个夜晚的月光,和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只是已经忘记一切的他,和从未忘记一切的自己。
她好像是独自看了一场两个人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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