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微微
植草女子一枚,喜随遇而安,爱一个人发呆。文与人皆有野生的骄傲与葳蕤的倔强,亦有绿芜丛生的力量。新浪微博:@汪汪微微
情人节那天,我收到了一束来历不明的玫瑰。
送花姑娘一脸懵懂,只记得收花人信息。唯一留有线索的是一张心形卡片,上面写着“致我们永远的友情”,还是花店姑娘的笔迹,透着流水线的秀气、齐整和敷衍。
生活里,愿意为自己制造一点气氛并给予养分滋养的人已经不多了,于是我扒拉着微信通讯录,准备问问几个好友,查个水落石出——追寻送花人,也是收到惊喜的一部分。
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我那个亲生的闺蜜。
和她相识多年,虽然从来没有一起手挽手逛过街、头挨头看过一本书,也没有穿过彼此的衣服、睡过对方的床,甚至从未谋面,但我们确认彼此就是最好的闺蜜。两人由内至外有着惊人的相似:热爱并敬重文字,把写字当作自己的安全感;不热衷于在生活上历险,并甘于秩序井然的日常……我们经由文字相遇相惜,懂得彼此的悲喜,包容对方的苟且。
不在同一座城也不耽误我们做闺蜜之间该做的事:我会早起画了眉毛给她看,隔着手机屏幕,虚心地听她的点评;她会在傍晚逛商场时把试穿的衣服拍下发给我,在线等我的意见。她会因我而去亲近一种花草,我也会因她而喜欢某款香水,觉得那些物件上面,有彼此熟悉的味道。我的日常因她而变得温柔内秀且欣欣向荣,她的孤独也因我而变得灵动丰盈和生机勃勃,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样的一个她,会在这样一个浪漫的节日,以一束花抚慰我日渐陡峭的情绪。
结果因不是自己所为,她很认真地难过了一会儿,同时也为我身边还隐匿着一个有营养的人而感到开心。
在她之后,我想到了那个他——一场未遂初恋的男主。
17岁的我,是一个安静笨拙、木讷偏执的女生,不喜交际,不会主动,不够热心,有着严重的精神洁癖,把自己放逐在荒野里。17岁的他,是一个蓬勃葳蕤、光芒四射的少年,对世界有着强烈的挑战欲,浑身滂沱着“做自己的军队,为自己招兵买马”的热情与气势。这样的一个他,走近我的方式却很温柔。他学着写诗,用他身上工科男生的特质——文字简洁,丝毫不允许自己拖泥带水;情感利落,绝不会无意放纵内在的抒情;叙事从容,不浪费任何一处草蛇灰线——读来令人心生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窗明几净感。他努力地用我喜欢的方式激活我,帮我打开自己,接通与外界的开关。
很多年后,时空的距离和经历的差异让我们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但内心的亲近和尊重仍然健在。于是我拍了玫瑰的照片发过去,他秒回:“好美的花!谁送的?”
他不是送花人,可我还是感谢曾经有一个他,给过我明亮,并领着我走向辽阔。
随即,又问了一个昔日的同事。
离开之后,他依然选择了做一个沉默的书写者,沉醉在古体诗创作中。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他适度脱离群体,过着不用伺候各种脸色的笔墨生活。他坚信,平淡的生活足以滋养笔底波澜。
他和我的联系,有几分君子之交的如水味道,平日里不走近,也不打扰,只有在对某个字眼拿不准或与他人有争议时,他才会给我留言。送花这样的雅事,应该会发生在像他这样古韵十足的人身上吧。
可惜也不是他。但在第二天,我收到了他送来的水果,他留言道:“既然有人送花,那我便邀你吃果。一花一果,生命自有完整。”
后来,陆续想起的人并不少,但我最终放弃了逐一追问。我相信,最好的关系,是亲近地保持距离,以便在彼此心里住着辽阔。
感谢这束花,让我想起身边这么多暖心的人;更感谢这些人,让我得以被世界温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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