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的故事,没有彩蛋
■ 蒹葭苍苍

摄影/supeechan 模特/仓鼠
1
“你在等什么?”幽暗荧光里,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清亮动听,宛如石子投入清澈的湖水。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感觉到一股清澈如春日雨后草地的气息,那是她熟悉的气息。
同学们像鱼群一样流向门外,男孩在珊瑚旁边坐下。演员表在银幕上闪过,音乐在黑暗中回荡,一个沙哑的男低音在唱歌,浓浓的悲伤像深秋时掠过平原的风。
“你在等彩蛋吗?”珊瑚眨眨眼,问。
“我在听片尾曲啊。有些电影,不管多难看,音乐还是特别棒的。”
“你很喜欢音乐。”珊瑚下结论。
“你很喜欢彩蛋。”男孩笑起来。
片尾曲唱完了,银幕暗下来,他们起身往外走。
黄昏的夕阳闪着蜜糖般的光芒,珊瑚看着男孩,心跳几乎停住——哦,是他!
他是安东,和珊瑚同学校、同年级,家也在同一片街道,彼此认识,但并无交集。他们都是同学眼中特别的存在:安东是艺术生,学声乐,有一张雕塑般精致的脸,身材修长;珊瑚呢,成绩优异,却喜欢独来独往,不擅长主动向别人示好。
电影院门口矗立着一个夹娃娃机,安东摸出一枚硬币扔进去,然后小心地推移手柄,不一会儿,一只长耳朵兔就被颤颤巍巍地夹了出来。
“给你,今天的彩蛋。”他把玩偶兔往珊瑚手上一放,“我夹了无数次,这是第一次成功呢。”
“啊,谢谢,挺可爱的。”珊瑚举起来,晃了晃。
“以后一起来吧,看电影。我喜欢和你一起等彩蛋。”安东说。
孤独是两朵从他们心上长出的花,各自孤零零地盛开了许久,终于遇见对方。
2
那晚,珊瑚和安东并肩走过一段很长的路回到北大街。这条街是一个杂乱的大市场,卖蔬菜、水果、服装,以及锅碗瓢盆等一切生活用品,地上常年流淌着污水,芙蓉树上的叶子上落满了灰。安东家住在街口,开一家卤肉店,珊瑚家住在街中间,开一家烤鸭店。他们在芙蓉树下道别后,珊瑚一个人往家走。
“嗨,珊瑚。”一个穿校服套裙的女生走过来。
“哦,廖莎莎。”珊瑚停住,握紧手里的玩偶兔。
“刚才我看见你们了哦,就在电影院门口。”廖莎莎一脸诡异而亲切的笑容,“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的。”
珊瑚一下子火大了,反问:“我做什么了,要你替我遮掩?你想嚷就嚷呗。”
廖莎莎住在街尾,家里卖冒菜。她和珊瑚同班,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人缘也不错。但珊瑚不喜欢她,原因有很多:她见到谁都巧笑倩兮,特别假;她有一个小团体,一群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聊校园八卦;她也爱出风头,唱歌、主持、演讲比赛,样样都争着上……总之,珊瑚觉得她跟自己不是一国的。
不过,珊瑚的妈妈很喜欢廖莎莎,有事没事就来一句“你看人家廖莎莎”。珊瑚暗笑:老拿自己女儿和人家比,有意思吗?可北大街的女人们都这样,虚荣、庸俗,却又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而爸爸呢,他也和北大街多数男人一样,勤勤恳恳,从不追问生活的意义。
珊瑚想逃,逃离庸俗的北大街、油腻腻的烤鸭味。她的窗台上摆着一个大鱼缸,养着茂盛的铜钱草,绿意油油,像会淌溢出来。珊瑚把玩偶兔放在鱼缸旁,夕阳渲染得恰到好处,她拍了照片传到微博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微博名叫“Antony”的人评论:“绿植真是欣欣向荣,分几株给我?”
“可以呀。”珊瑚随手回。
10分钟之后,楼下传来一阵口哨声,珊瑚探出头,看见安东站在楼下,怀里抱着一个鱼缸。
她跑下去,努力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问:“喂,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北大街市场里,就你这个窗口最翠绿。”
珊瑚接过他的鱼缸,又跑上楼,小心地分了几株铜钱草,飞跑下去递给他。
“哇,你动作好快,是害怕被人看到吗?”
珊瑚瞪眼,道:“我怕什么?你是怪物吗?”
“谢谢。”安东眼神清亮。他的气质与北大街格格不入,如此清澈美好,像一个童话。
3
安东从小就和周围的男孩不一样,他很少在外面疯玩,也不大爱说话。大婶们说他“跟个小姑娘似的”,他偶尔出来,男孩们也会踢着足球,扬起尘土从他身边跑过,喊他:“娘娘腔!娘娘腔!”
安东在学校也很低调。但是,他温和平静的语气、过分干净的衬衫、一尘不染的球鞋总惹来嘲笑和捉弄,他们喊他“安姑娘”,往他的衬衫上甩墨水,故意踩脏他的球鞋……他窘得红透了脸,却从不反抗。
他不知道,他这“受害者”的形象已经让珊瑚咬牙切齿地着急了好几年。但她终究没能冲过去拔刀相助,因为,她没有合适的立场。
他们在电影院相遇时,已是高三的秋天。高三党很辛苦,所以他们会突发奇想地来发泄压力。
深秋的午后,七八个男生女生在走廊上笑闹,珊瑚在一旁和同学聊天。安东从远处走来,男生女生们推搡着其中一个女生,起哄道:“去,亲一下安姑娘,看他会怎样!”
那个女生大声地笑着,甩开手朝安东走去。安东感觉到了来者不善,便像鸵鸟一样呆立原地,可惜,他没有一对硕大的翅膀能带他飞离窘境。
这时,珊瑚像箭一样冲过去,挡在安东和那个女生之间。她一手叉腰,一手搭上女生的肩膀,从容地说:“不好意思,安东是我的人。”
“什么?”女生愣了,随即回头朝同伴喊,“她说安姑娘是她的人!”
男生女生们欢呼起哄,走廊上一片沸腾。
放学时,安东在校门口等珊瑚,买了一盒蛋挞道谢。珊瑚撇撇嘴,说:“我们是兄弟,我当然得罩着你呀。”
安东笑起来,乖巧得像个小弟,回答道:“好,以后我就跟着你。”
珊瑚后来一想到自己这副江湖义气的架势就懊悔得要死,说什么兄弟呢?她明明喜欢他呀!这样说不是自己阻断了通往爱情的可能吗?
4
安东真把珊瑚当大哥了。
上学时,他常在路口等珊瑚,往她车兜里塞一个苹果或者一瓶酸奶;放学时,他骑着他灰色的单车绕着珊瑚左右,哼哼唱唱。他的声音真好听啊,像某种特别的乐器,即使夹杂在千万个声音里,她也不会听错。
他们周六下午去看电影,约定的方式也很特别——安东来到珊瑚家楼下,吹几声口哨,珊瑚就知道他在招呼她了。
那是一家有点破旧的电影院,会播放一些经典的老片子,这也是珊瑚和安东钟情于它的原因。三月的最后一个周六,电影院放的是《美国往事》,时长四个多小时。电影散场后,珊瑚没能按平常的时间回家,北大街的孩子都放养,回家晚一点也不奇怪,可这是高三,珊瑚是被寄予厚望的“凤凰”。
所以,当珊瑚刚走出电影院时就看见廖莎莎带着妈妈来了。珊瑚的妈妈盯着安东,神情严肃地说:“以后不许再找珊瑚了,她可是要上好大学的,跟你不一样。”
安东仿佛被那句话钉住了,他的肩膀紧绷,语气温和却清晰地说:“我也是想考好大学的,而且我不是怪物,我不会伤害珊瑚。”
珊瑚的妈妈接不上话,一把拉过珊瑚就走。
珊瑚回头看安东,夜色里,他还是那么英俊,像一棵孤单的树。
廖莎莎跟上来,走在珊瑚旁边,说:“你没事就好,珊瑚,我先回去啦。”
多管闲事!谁让你带我妈来的?珊瑚在心里鄙视了廖莎莎一百万次。
妈妈一路数落珊瑚,珊瑚都懒得争论。
在妈妈眼里,北大街就是世界的中心,悲喜荣辱全都维系于此。可对珊瑚来说,除了第一名、好大学、灿烂前程,人生还有另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看电影、养绿植、听微风吹过平原、在空落的电影院里和喜欢的男生一起等彩蛋……她也忽然明白,自己想要离开北大街,并不是为了逃开满地乱淌的污水,而是为了一个更广阔美好、充满诗意的世界。
她喜欢安东,因为安东仿佛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孩子,她被吸引,想靠近他,并且想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侵犯和伤害。
5
安东依然在路口等珊瑚,依然在她身旁唱着动人的歌,周六下午,他们依然去电影院。
珊瑚觉得充实而快乐,高考时也发挥正常。分数出来,她比廖莎莎多了20分,妈妈为此很得意,和街坊邻居聊天时都更有谈资和底气了。
填志愿时,珊瑚在第一志愿里填了一所江南名校的新闻系,那是她的愿望。老师说她的分数选这个学校的热门专业有点悬,劝她再想想。她没有改,但也选了两所其他的学校做候补。
不久,安东收到了通知书,来自江南那所著名的音乐学院。
珊瑚的通知书也到了,来自第三志愿,北方某大学的哲学系。她仔细想了想,不愿勉强自己,于是把崭新的通知书折成了一块小小的“豆腐干”。
廖莎莎也来学校拿通知书,她看到珊瑚手里的“豆腐干”,热心地劝道:“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那所学校其实也不错。”
“一生只有一次读大学的机会,我想再争取一下,读自己喜欢的。”珊瑚说。
“哦,好吧。”廖莎莎很假地笑了一下,“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珊瑚低声说。没办法,她得瞒着爸妈,他们若是知道,一定会逼她做出她不喜欢的选择。
出发去江南的清晨,安东来和珊瑚道别,怀里抱着长得生机蓬勃的铜钱草。
他问珊瑚:“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一年之后等不到彩蛋也不会后悔吗?”
“嗯,不后悔。”
“那我就不用担心你了。”他前倾身体,轻轻抱了抱珊瑚,“祝福你。”
那是一个柔软、干净、温暖的拥抱,隔着一缸碧绿的铜钱草。他明明是她喜欢的男生,但她从他的臂弯里感受不到半点暧昧,这太奇怪了。

6
珊瑚对爸妈说:“志愿没填好,落榜了,我要复读。”
复读自然是唯一选择,对爸妈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尤其是妈妈,她好一阵子都垂头丧气——廖莎莎的分数比珊瑚少那么多,人家还被好学校录取了呢。
珊瑚埋头背书、做题,她执拗地想上那所大学,当然跟安东有关,也跟江南充斥的诗意有关,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花时间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然后,几十年的人生都为了谋生而被迫做不热爱的工作。她想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所以,她愿意冒险,也不惜付出更多的努力。
她把这些话写在信里告诉安东。
安东回信说:“我欣赏你。加油吧,我在这儿等你。”
安东常给珊瑚写信,说他的生活、理想、梦境,那些信就像阳光,把珊瑚黯淡的复读时光变得温暖而明亮。
这一年,老电影院终于关门。珊瑚坐公交车去位于商业街的影城看电影,3D、IMAX,甜腻的爆米花味在空气里久久不散,影片结束的时候,她孤独地等待彩蛋。
又一次高考,珊瑚比去年考得好,通知书顺利到达,她如愿以偿。
开学前一天,珊瑚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妈妈突然走进来,问她:“其实去年你收到了通知书,你把它撕了,是不是?”
“我不想去那所学校,专业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你考虑过我和你爸的感受吗?当时大家都说你的分数是假的,尤其是廖莎莎她妈,在我面前神气的那个样!现在好了,大家又知道你撕通知书了,都说你是为了安东……你真给我丢脸!”说着,妈妈哭了起来。
珊瑚也急了,吼起来:“我丢什么脸了?”
妈妈抬起手,给了珊瑚一记耳光。珊瑚蒙了,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捂着脸,冷冷地看着妈妈,倔强地不肯哭。
第二天,珊瑚还在怄气,她连爸爸都一起不理,反正爸妈是一国的。她也不要他们送,安东会一路照顾她。
她在车上把事情说给安东听,安东说:“这事主要错在你,上大学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他们商量,你没尊重他们。”
“我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珊瑚辩解。
“同不同意是他们的事,但你得先尊重他们。”安东说。
这话像拳头直击珊瑚的心脏,她忽然好愧疚。
7
校园古老幽雅,荷花满池,蛙声清澈,仿若天堂。
可珊瑚不快乐。她还在介意那个耳光,愧疚也折磨她,她也很想跟爸妈说句“对不起”,可每次都鼓不起勇气。她假期回家,他们也忙他们的,烤鸭子,打麻将,她呢,一个人看书,听歌,看电影,和安东结伴东游西荡。
她就和爸妈就这样别扭着。
大二冬天的一天,她在学校图书馆里复习的时候忽然收到妈妈的短信:“珊瑚,别怄气了。”
她吃了一惊,连忙回复:“你会发短信了?”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才回:“廖莎莎在教我。”
又是廖莎莎,真讨厌。但是,以前妈妈也要她教自己发短信,可她说:“你学会了也没用,发给谁呀?”妈妈的第一条短信发给了她,来跟她讲和。她心里一酸,回复:“早没怄气啦。你最近手气怎么样呀?”
珊瑚和爸妈的关系缓和了,可她还是不快乐。
她和安东仍然不是恋人,她却越来越喜欢安东。她想:如果那家伙是一座山的话,他是不会向我走过来的,那我只好走过去了。
“我很喜欢你哦,安东。”珊瑚在电话里对安东说。
安东笑起来,问:“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以前不喜欢我吗?我可是一直很喜欢你的。”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珊瑚问。
“兄弟?姐妹?闺蜜?”安东温柔地说,“随你挑好啦。”
珊瑚的心一凉。其实没得选,她想要的“恋人”选项,安东根本没有设定。
8
大三的晚春,江南发生了一桩悲剧,三个大学生到江边放风筝,一个跌进了江水里,另外两个去救,但三个都没能上岸。
一个月之后,安东来找珊瑚,在她学校附近的小咖啡厅里,安东向她讲了那三个人的故事。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是那么热烈灿烂地活过,为爱,为梦想。
“生命很短,但他们没有辜负。”安东说,“你能不能写下来,让世界知道他们活过?”
安东还给珊瑚看他手机里的照片,他指着一张说:“这是我暗恋的人。”
照片里有三个人,珊瑚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总之不是自己。珊瑚想哭。
可安东先哭了起来,他靠在珊瑚身上,像个脆弱的孩子。他不仅为了失去朋友和爱情而悲伤,他还为自己这些年所承受的嘲弄而委屈,他太清澈、太美丽,与世俗给男生的定义不完全吻合,所以被视作了异类。
“没关系。”珊瑚轻抚他的背,“还有我呢,兄弟、姐妹、闺蜜,什么都好,我愿意罩着你啊。”窗外,九重葛开满红与粉的花,两只白色的鸽子落下来。
珊瑚用那个故事做原型,创作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中篇小说。她在题记里写着:我来世间必有缘由,不只为了悲伤。送给我爱的男孩Antony。
小说发表了,她买了一束花,把它撒在冬天的江水里。
七月的清晨,安东动身独自去北方。他怀里抱着翠绿的铜钱草,肩上背着他的琴。他说:“珊瑚,我要去寻找那个我来世间的缘由。”
隔着翠绿的铜钱草,珊瑚探身拥抱他,轻轻地说:“祝福你。”
9
毕业之后,珊瑚留在江南,在一家生活报社做记者,经常累得像个傻瓜。
安东在一家音乐网站做乐评人,也在网站发表自己的歌,拥有一小撮粉丝。他不参加选秀,不四处交际,也不服从各种潜规则。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做喜欢的音乐,不媚俗、不讨好,但也不孤芳自赏,这就是他选择的路,虽然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但那是他的路,是他来世间的缘由。
春节,珊瑚回家,妈妈又唠叨:“廖莎莎在电视台做主持人,体面、工资高、离家近,还谈了一个条件相当好的男朋友……你看看你哟。”
唉,还是这么虚荣。珊瑚低头玩手机,随她去。
“珊瑚!”妈妈提高声音,“我问你,你和安东怎么样了?”
“我和安东?”珊瑚抬头,“从来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啊。”
其实有点心酸。是啊,青春里最美好的时光都一起度过,兄弟、姐妹、闺蜜什么的都做过了,别说恋人,连暧昧都没有过,至今联系密切,但仍然清清白白。
大年初五,珊瑚准备去看电影。新人导演的新片,人气似乎不旺,但片尾曲是安东创作并演唱的。电影就快开始了,她走到街口,落满灰尘的芙蓉树下,站在那里等人的廖莎莎像一朵美丽的花。
“嗨,珊瑚。”廖莎莎招呼她。
“廖莎莎。”珊瑚应道,嘴角浮起讥讽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廖莎莎突然说:“我一直都羡慕你,不管读大学也好,交朋友也好,工作也好,你都选择你喜欢的。而我很被动,总是迎合大人们的希望,没有什么是自己真正喜欢的。”
珊瑚愣了一下,说:“你喜欢的是被大家赞美。”
一辆漂亮的车子开过来,廖莎莎坐进去,又探头问珊瑚:“要不要送送你?”
珊瑚摇摇头。车子开走了,她才想起,她忘了问问廖莎莎——我撕通知书的事,是不是你嚷出来的?
电影很不错,可片尾曲才响起,观众们就鱼贯而出。保洁大妈来清场,提醒珊瑚:“姑娘,这片尾我看了好多遍了,没有什么彩蛋。”
珊瑚笑笑,说:“谢谢你,我在听歌。”
“哦。”大妈说,“这歌还蛮好听的。”
在安东清亮的歌声里,珊瑚看到银幕上打出歌曲的名字:珊瑚。
歌词从头到尾与“珊瑚”二字并无关联。大概很多人会猜测“珊瑚”是某种隐喻,但珊瑚懂,这是安东送给她的歌,歌里唱了啊——“那个我今生最喜欢的女孩”。
她是他今生最喜欢的女孩吗?珊瑚相信,是的。可他们为什么没爱情呢?当然,也可以反过来想,亲密的异性之间,为什么非得有爱情呢?越想越迷茫。
电影院外,晚风很凉,隐隐传来树木香,天空有烟花绽放。珊瑚的心里蓦然开出一片柔美的花。她忽然很想原谅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原谅什么,只觉得,世间一切事情都能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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