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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与泪同失光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春美文CUTE 热度: 21590
■岑桑

  夕阳与泪同失光

  ■岑桑

  

  摄影/mikey小曦 模特/小王子

  

相遇就是转个身

江藤站在贺锦桥的围栏上,两只手比拼成一个四方形的取影框,江面上吹来的风轻轻揪扯着他的衣服,印出一双嶙峋的蝴蝶骨。

  他的鼻子真的很漂亮,笔直得像陡峭的山峰。荔枝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想。

  江藤看见她,跳下来,说:“嗨,你住在这附近吧?”

  荔枝点了点头。

  江藤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说:“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在这里拍的?”

  照片上是一片日出的景色,微小的太阳浮在江面上,射出暗金的光芒。荔枝低头看了一眼,说:“我知道是在哪里拍的,可我不能说。”

  “快告诉我,我有急事。”

  “你是要找拍这张照片的人吧?”

  江藤兴奋地要跳起来,说:“你见过苏亦?她在哪儿?”

  “我还是不能说。”

  “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荔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苏亦告诉我,她的消息值一顿烧烤。”

  江藤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发狠地说:“好,我请你。”

  这一天,荔枝大饱口福,一顿吃掉江藤半个月的零用钱。从烧烤店出来,荔枝打了一个饱嗝。

  江藤耐着性子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荔枝却反问他:“你是会打女生的男生吗?”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哈哈,那我可以说实话了。其实我不认识苏亦,只是想蹭你顿饭。苏亦这个名字也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江藤愣愣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自己不打自招。

  荔枝对他挤了挤眼睛,说:“你这么健忘,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吧——你自己说不会打女生的。”

  江藤用力地捏了捏拳头,却对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女生无可奈何。

飞扬年级里的异类

江藤在二中读高二。二中是很出名的重点高中,那枚简单的白色校徽别在衣服上,就足够让人骄傲。不过,江藤总把校徽别在衣摆上。值周生在校门口拦住他的时候,他就会扬一扬下巴,说:“我这不是别了吗?别在什么地方,又没有明文规定。”

  江藤不喜欢被束缚,每天学校里按部就班的生活,让他难受得想撞墙。他常想,自己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考进这所只知道让学生啃书本的学校。

  高考倒计时从高二就开始写在黑板的右上角,每个人书桌上都用习题砌出格子间。江藤一踏进学校,就有一种强烈的威压感,仿佛有八个大字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好好学习,考上名校”。

  不过,还好有苏亦。

  苏亦在所有女生里像个异类。原本飞扬的年纪,她却安静得像冻结在海水中的贝壳。没有朋友,也不交朋友,脸上的神情像她校服里的衬衫一样平整洁净。她并不漂亮,但眼睛里的冷冽摄人心魄。江藤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特别的气质吸引了。他忍不住想,所谓不食人间烟火,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嗨,江藤,原来你真在二中啊。”

  江藤骑着车,刚冲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叫他。是荔枝,毛茸茸的短发,像是刚出生的小动物。

  “你怎么来了?”江藤停下车子,一条腿支在地上,“有什么事?”

  “找你去玩啊。”

  江藤下意识地捂住放钱包的衣袋,说:“我可没钱啊。”

  “我请你。”荔枝变魔术似的从衣袋里掏出两张门票,说:“我有游乐园夜游场的票。朋友不能去,我就想起还欠你一顿饭呢。”

  “你有这么好心吗?”江藤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圈套。

  荔枝却央求地说:“去吧,这周末晚上不见不散。难道你怕我把你卖了啊?”

  江藤咬着牙说:“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要打破誓言了。”

  荔枝却哈哈笑了,她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江藤脸上常常出现的愤愤的表情。

坚持是因为一个约定

周末夜晚的游乐场,到处闪烁着灯光,巨大的摩天轮就像一只缓缓转动的风车。江藤对妈妈扯了个补课的谎才跑出来。荔枝买了一个巨大的棉花糖,一蹦一跳地走在他身旁。她指着前方,说:“我要坐那个。”

  荔枝指的方向是尖叫聚集地,飞驰在轨道上的过山车闪着璀璨的光带。

  江藤远远地看着,记忆仿佛一瞬间闪回到了上一个夏天。就是在这里吧,他和苏亦开始的地方。

  那时,游乐场修建了许多年的过山车终于拖拖拉拉地落成了。江藤看着路边的广告牌,决定逃课。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长长的队伍里,他会看到苏亦。他凑过去说:“你也逃课来玩啊。和你一起,可以吗?”

  苏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江藤自觉地把沉默当成了默许。

  坐进车厢的时候,江藤兴奋极了,是因为过山车,当然,也是因为能和苏亦同乘。是该表现得英勇一点还冷静一点呢?他想来想去也做不了决定。可是车子爬上坡顶的时候,他就开始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只是叫着叫着,他突然哑巴了,因为他发现身边的苏亦并没有惊叫,也没有恐惧,只有长发在强风中疯狂地舞动。她安安静静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坐过山车。面对如此镇定的女生,江藤叫不出来了,所以后半段的车程,不论是360度大环转,还是720度前滚翻,他都狂张嘴巴,不出一声。

  那天,从过山车上下来后,苏亦对晕得七荤八素的江藤说:“谢谢你。”

  江藤立时收起惊吓过度的表情,问:“谢谢我什么啊?”

  有关这个问题,直到后来,江藤才知道答案。

  苏亦是离异家庭的小孩,跟了再嫁的妈妈。12岁那年,她有了个弟弟。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可都无法阻止她成为新家庭的边缘人。她的亲生爸爸曾经答应她,等游乐场的过山车建好之后,一定陪她来坐。可是小城里的游乐场资金仿佛永远不够用,这个全城孩子期待的“大家伙”,直到五年后才建成。

  苏亦说:“都五年了,还建它干什么呢?我爸都快不记得我是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藤和她已经成了朋友。

  江藤说:“要是你喜欢,以后我都来陪你坐。”

  苏亦抿了抿嘴唇,说:“我不喜欢,我只是想完成童年的一个愿望。所以我想谢谢你,至少不是一个我讨厌的人坐在我身边。”

  “啊——”荔枝的尖叫声把江藤从记忆里拉了回来。只是看着车子在她面前驶过,她就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江藤说:“喂,还没坐上呢,就开始叫啊。”

  “不行吗?”荔枝晃着头说,“这才是坐过山车的样子嘛。”

  是啊,尖叫才是坐过山车的样子。江藤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小女生,有点古灵精怪的可爱了。

疼痛的极致并不是泪水

荔枝说:“你能来我学校门口等我放学吗?有个名校的帅哥等我放学比较拉风。”

  “不去。”江藤一口回绝。

  “那我故意扮丑,天天去你学校门口堵你。你不妨试试我敢不敢?”

  于是,荔枝以死不要脸的精神成了江藤单车后座上的常客。有时,他们会去快餐店,一杯奶茶喝到天黑,有时,干脆去江边的绿地上坐一坐。江藤背书、做题,荔枝在一旁看小说。荔枝看书的表情十分丰富,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傻笑。江藤称她为“脑子有病”,荔枝却反击说:“青春苦短啊,都用来背‘之乎者也’、算α角β角,那才是有病呢。”

  江藤说:“你不准备考大学啊?你爸妈不管你吗?”

  “管啊。可惜他们管不着。”

  说起父母,荔枝滔滔不绝。她讲起自己小时候怎么听父母天天吵架,小学时又怎样经历他们的离婚大战。荔枝眉飞色舞地说着父母过招的高潮,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江藤静静地听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一个人要有多么强悍的心灵才可以坦然地说自己疼?

  荔枝说:“我被判给了我老爸。他爱烟,爱酒,爱赌,爱偷东西,所以我妈才不要他。”

  江藤说:“那他现在改了吗?”

  “改了啊。”荔枝笑嘻嘻地说,“他现在都进去改造了,不改行吗?”

  江藤微微错愕,问:“那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我自己……和你。”

  江藤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不到开心至上的荔枝,身世会这么悲凉。

  荔枝伸手帮他合上嘴巴,说:“如果想安慰、同情呢,就不必了,难过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况且我还有妈,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她还是肯给生活费的。”

  江藤望着她说:“嗯,我保证,你每天放学,我都去接你。”

  “你好喜欢做保证啊。”

  “什么?”

  荔枝却摇了摇头,说:“我说了,我不要你同情。”

  “这不是同情。”

  “说谎。还有,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又没家破人亡……”

  傍晚的阳光漫散在空气里,江水泛起粼粼碎金。嬉笑的吵闹声融进车水马龙的声浪,像一条落在水中的绸带,飘远了。

  这天晚上,江藤躺在床上睡不着,苏亦和荔枝在他的脑子里钻来钻去。他觉得,她们是两个奇怪的孩子,都不会用眼泪来表达悲伤。然而,一个生活平顺的优等生是不会明白的,疼痛的极致从来不是眼泪,而是麻木。麻木地笑自己疼痛的过往,或是麻木地封闭自己,像一块拒绝一切的冰。

真的是玩笑吗

自从知道了荔枝的身世,江藤对她不由自主地多了份忍让,并且纵容她一切稀奇古怪的小主意。比如,去超市把所有价签重新乱插一遍,然后买根棒棒糖,坐在一边看顾客和店员大崩溃。

  江藤说:“你无聊不无聊?”

  荔枝白了他一眼,说:“切,总比你背英语单词有聊吧。”

  江藤伸手揉她的脑袋,说:“真想看看这里面都装的是什么啊。”

  “别动我的头发。”

  头发好像是唯一可以惹恼荔枝的事,只是她越是不让他动,他越是想把它揉成鸟巢。

  不久,江藤要去参加全省英语朗诵比赛,每天和荔枝见面,他都会拿英语演讲稿狂读。一次,他背到慷慨激昂时,荔枝却忽然捧着本小说,梨花带雨地哭倒在他身边,说:“你们男生真不是东西,这么花心,到处害人。”

  江藤满头黑线,无奈地说:“拜托,那是小说好不好。”

  “没有这样的事为什么会写出来?”

  “因为有你这种找虐的人看呗。”

  “那你到处找苏亦,算不算自己找虐呢?”

  突然扯到苏亦,江藤被问得愣住了。但他不是为了这个自我找虐的问题,而是他悄然发现,自从认识了荔枝,他想找到苏亦的愿望变淡了。

  荔枝说:“喂,有没有苏亦的照片啊?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见过她呢。”

  江藤却摇了摇头,说:“苏亦不喜欢拍照,我手机里原来有一张的,可惜被她偷偷删掉了。”

  江藤总是觉得,苏亦的离开是一场预谋。她搬家搬得不动声色,突然的某一天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一条短信:“再见了,江藤。”

  江藤拿出那张夕阳风景照,说:“一个月前,苏亦在空间里更新了这张照片。我找来找去,发现就是那座贺锦桥。可惜问了很多人,都说没见过她。”

  荔枝说:“那你说说她什么样子吧。”

  “她啊……”江藤拖了一个长音,目光放得好远,说,“她有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细细的腰身、纤长的腿……”

  荔枝立时发出一声嘹亮的呕吐:“你们男生真爱滥用形容词,好好一个女生都被你说得恶心了。”

  江藤白了她一眼,说:“放心,我绝对不会这样形容你的。”

  “那我是什么样的?”

  “嗯,狡猾、阴险、诡计多端……”

  “找死啊你!”荔枝一拳打过去,却被江藤躲开了。

  她身体失重地向前一扑,刚好撞进江藤怀里。江藤扶起她时,她厉害的嘴巴像贴了封条一样没了声音。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到发出“咝咝”的响声,汗水似乎都被烤成蒸汽飞走了。

  江藤一直在盯着她看,她即使转过身,也逃不开他的目光。她想发飙,却又没底气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是啊,红烧猪头版的荔枝,我还真没见过。”他歪着头,痞痞地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终于抓到荔枝发窘,他可不想放过。可荔枝忽然转过头,说:“对啊。江藤,我是喜欢你啊。”

  江藤没想到荔枝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他看她闪着灼灼光芒的眼睛,变得张口结舌。

  荔枝却对他挑了挑眉毛,说:“嗨,开玩笑的,认真你就输了。”

  江藤长出了口气,笑了。

  是玩笑吗?可两个人要飞出胸腔的心跳,似乎想要证明着什么。

忘记一个人的办法

江藤在演讲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迷迷糊糊地杀进了全国赛区。起程去北京参加决赛的前一天的傍晚,他依旧骑着单车去接荔枝放学。两人决定去吃烧烤,为他践行。

  荔枝坐在单车后座上,轻轻荡着两条腿。已经是初冬了,迎面的风拂过脸颊,微疼。单车骑过贺锦桥的时候,荔枝从上面跳了下来。

  “咱们好像就是在这儿认识的吧?”

  “是啊。”

  江藤把车子扔在一边,和荔枝并肩依在桥栏上。冬天的江水深绿平缓,仿佛被时间凝固住了。

  荔枝说:“我特别想知道,苏亦是不是你女朋友?”

  江藤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应该算是吧,但谁也没提过。她那样一个冷冰冰的女孩,大概没人能真正靠近。”

  荔枝说:“那……我呢?”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荔枝笑着,拿出手机发短信:“嗨,看到了吗?”

  稍后就有短信传进来:“我看到了。”

  江藤侧头看了看,说:“你在给谁发短信?”

  荔枝收起手机,说:“一个朋友。”

  是的,一个朋友。她就站在不远的绿地上,有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发、细细的腰身、纤长的腿……她是苏亦,荔枝的姐姐。她们一个跟着游手好闲的父亲,一个跟了改嫁的母亲。

  有时苏亦真分不清,她和荔枝究竟谁才算是更幸运。一年前,苏亦患了眼疾,继父办了移民,唯独把她留在了国内。其实,她可以理解继父的决定,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也就无从谈起责任。可她无法理解她的妈妈,她怎么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地对自己的女儿守口如瓶?

  直到临行前的一个月,妈妈才说:“苏亦,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重新组织一个家庭不容易,请你体谅我,去找你爸爸和妹妹吧。”

  苏亦还能说什么呢?任何指责都是徒劳。她扯了扯嘴角,说:“我可以去找他们,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苏亦搬走的那天就退学了。医生说,她的眼睛经不起高考的折磨,如果保护得好,她最后会保留一点光感。

  陪她一起去看医生的只有荔枝。她照例口无遮拦地笑了笑,说:“没事,至少不是全黑。”

  苏亦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于是,荔枝的玩笑开不下去了。她拉着苏亦的手,回到简陋空落的家。两人并肩坐在天光不明的房间里,谁也不说话。

  苏亦一直没有松开手,因为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怕。她怕渐渐逝去的光明,明天不会再回来。她怕有一天,这个爱开玩笑的妹妹也会离开她。

  荔枝说:“明天去看看那个喜欢你的男生吧,他在你的空间里留言,说在到处找你呢。”

  “荔枝,帮个我忙。”苏亦说,“让他忘了我吧。”

  荔枝看着她已经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向心高气傲的苏亦是不会用可怜来博同情的,这一点,她们很像。

  只是,苏亦一直以为那段含而未吐的感情可以断得干净利落,却不想,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个人,她心里像藏了把钝刀,日夜锉磨。

  江藤的比赛行程两周,荔枝告诉苏亦的时候,她沉默了。因为谁也无法阻止她每况愈下的病情,她怕等他回来,她就再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也许庞大的记忆可以永久地储存过去,可是,她将再没有机会去续存未来。那些传说中有关慢慢变老的童话,成了她胸口隐秘深痛的疤。

  江藤临走前的这天,苏亦让荔枝把江藤带到贺锦桥上,她想站在光影的暗处再看看他。

  有短信悄然传进苏亦的手机,是荔枝,是短短的一句:“嗨,看到了吗?”

  苏亦要很努力地盯着手机屏幕才能看见那些字,盯到眼睛都发胀得想要落泪了,她费力地输入:“我看到了。”

  “可是……我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那就好好和在他一起吧。”

  点下发送键的苏亦,手指微微地抖着。

  贺锦桥上,江藤拉起荔枝的手,骑着单车走了。苏亦远远地站着,心里像一片被洪水肆虐的空城。

  她想努力看清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可是她的视力越来越差了。她只能看见柔软的夕阳里,一片黯然淡薄的光。其实,苏亦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江藤离开自己的方式。可她从没想过,即便有无数种方式,也只要62天就可以收场。

  天空在一瞬间失去了最后的光芒,苏亦站在混沌的黑暗中,一动不动。她摸索着衣袋里的两张游乐场门票,轻声说:“原来,男生忘掉一个人,可以这样快。”

  编·留言

  这是个悲伤到骨子里的故事,因为根本无解。江藤哪里知道,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向的光亮明天,是另一个女孩再也无法拥有的未来,而他留给她的是比黑夜还要浓重的悲哀。(By荷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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