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属农闲的时节,大牛在家无所事事。他吃了早饭,便背上那支又老又黑又亮的猎枪上山打猎了。大牛今年五十五岁,个子矮小,浓眉大眼,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几乎跟他那支猎枪的颜色差不多,腰上缠了好几条小绳子,用于捆绑猎物。大牛的后面跟着一条又黑又高又大的狗,那条狗跟小牛一般,大牛叫为它为大黑。大黑从小就给大牛专门训练过,跳、跑、跃无一不令人满意。大黑虽不会说话,却十分机灵、勇猛。大黑十分有灵性,一句话,一个手势,它意领神会。大牛在自卫还击战时,练了一手好枪法,是出名的神枪手,可谓百发百中。有了大黑,更是如虎添翼。故此,猎物被大牛看见,休想逃脱。有时,他不用费一弹一炮,被大黑生抓活捉的也有。大牛上山打猎,极少空手下山。大牛有一年的时间没有上山打猎了,去年他的妻子得病,前几个月才离开的。
近来,不少城里人常上山打猎消遣,外面的山,一般很少有猎物出现。大牛翻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因为长时间没有上山,大气直喘,大牛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掏出旱烟袋,卷了一条烟,刚吸两口,小牛用嘴扯他的裤脚,他抬头一看,半腰上有一只肥大的兔子。大牛立即扔掉手里的烟,举起猎枪,“砰”的一声,枪响兔倒。大黑飞跑而上,不一会叼来那只血淋淋的兔子。大牛从腰上解下一段绳子,拴住兔子的后脚。大牛重新点燃掐灭的烟,抽完烟,张望了一会,他提着兔子站了起来。对大黑狗说了一声:“走吧。”
晌午,太阳才驱散浓雾,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照了进来。大牛东转西转,没有发现猎物。当他来到悬崖时,传来了瀑布的流水声。听到水声,大牛似乎感到有点口渴。大牛正想去喝水时,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一男一女的声音,说话声愈来愈响,好像是在吵架。大牛用手拍了拍大黑的嘴巴,意思是叫它别出声。大牛循着声音悄悄寻去,发现两个人站在悬崖上,离悬崖只有六七米远,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大牛躲在一丛灌木的后面。
那个拿枪的男人,五十出头,高个子,眉清眼秀,穿着灰色夹克,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带,领带被山风一次又一次吹得飘了起来,那个女的却是少见的城里美人,皮肤像雪一样洁白,不到三十岁,一头秀丽的披肩发,身材苗条,丹风眼,红红的嘴唇里是一副洁白的牙齿。那吊带无袖白色上衣,裹不住她那丰满的胸脯,风情万种。
那男的手里拿着一支手枪,对着离他三四米远的那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说:“晓兰,你没想到吧?今天,我带你出来打猎是假,目的是想宰了你。”
“庄副总,你别拿我开玩笑。”晓兰笑得很甜。一脸天真,那样子很可爱。
“晓兰,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庄副总严肃地说。
晓兰见他那个样子,脸色突变,胸脯不停地起伏,但她还是不相信对她那么关心、体贴、爱护的他,会杀她,他还说过要跟老婆离婚,娶她的呢,昨晚,他俩还缠绵了一个晚上。晓兰一步一步上前说:“庄副总……”
“站住!”庄副总大喝一声。
庄副总这一声吆喝,使晓兰意识到,他不是跟她开玩笑。庄明辉是圆梦口服液公司的副总经理,他贪污公款两千多万元,当会计的晓兰一清二楚。他俩狼狈为奸,晓兰也利用职务之便,捞了近三百万元。最近,他们的行为,已引起了公司一些人的注意。
“你对我的情与爱,原来是假的?”晓兰退了一步质问他。
“没错,那是我在利用你。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你必须死!”庄副总举起了手枪,铁青着脸说。
“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晓兰的手指着她的肚子说。
“无毒不丈夫!我要是要了孩子,我就怕见不到孩子了。”
晓兰见他铁了心,但她还想说通他,挤出了一点笑容说:“你我的事情,我怎么会说呢。要不,我们一起逃走吧?”
庄明辉“嗤”了一下,说:“你死心吧。悬崖下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庄明辉,我早就提防你了。你……你杀了我,照样逃脱不了。我把……把你的所作所为,全写在一本日记本里,交给我的爸爸了。我跟爸爸说过,万一我有什么意外,把那本日记本交给公安局。庄明辉。你这个没良心的,开枪杀我吧。”晓兰的泪水早已顺着两颊,滴进她那丰满的胸脯上。
经晓兰这么一说,庄明辉举起的手枪放下了,心里在激烈斗争着,是杀她,还是放过她?不,不行!今天,他已在她的面前暴露了对她的手段。不能再放过她了,还是先杀了她。不然,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于是,庄明辉又重新举起了手枪,说:“先杀你,再回城找你爸爸算账!”
晓兰一听这话,她彻底绝望了,双脚一软,懊丧地瘫坐在地上。庄明辉瞄准了晓兰的胸脯,正要扣动板机时。大牛的猎枪响了,打中了庄明辉拿枪的手掌,手枪掉在地上。“啊……”庄明辉大叫一声,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脸茫然。
晓兰以为他打偏了,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面前的庄明辉,垂下的那只手,鲜血泉涌而出,叫她更加不解。霎时,大黑狗奔上前,把那支手枪叼到大牛的面前。大牛放下猎枪,拿起手枪,把手枪看了又看,然后装进衣袋里。走到庄明辉的面前说:“想不到今天打猎,打到一条大猎物!”
“把双手背过去。”大牛边解腰上的小绳子边对庄明辉说。
庄明辉看了看面前的大牛,急忙从衣袋里,掏出两大迭票子,恳求他说:“大哥,你放了我,我这两万元给你。”
“把手背过去!”大牛大叫一声。
庄明辉不得不把双手背过去,大牛把他的双手绑得结结实实,然后,对他俩说:“下山吧,把你们两个交给派出所。”
“大……大叔,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别把我们送到派……派出所,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晓兰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脸色铁青铁青的。
大牛回过头看了一眼晓兰,说:“别 唆,下山吧。”
庄明辉受伤的手穿心地痛,哭着哀求说:“大哥,你放了我,我给你十万、五十万都行……”
“我收了你的钱,怕有一日,同样会被你宰掉。下不下山?我那大黑狗是不客气的。”
晓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大牛说:“大叔,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这样对我们?你要什么,你尽管提出来。”
“少废话吧。”大牛冷冰冰地说。
大牛走在后面,三个人走着路,庄明辉在痛苦地叫着。晓兰边走边想,若是被送到派出所,她也必定死路一条,该如何是好呢?她不能坐以待毙,他既然不要钱,那还能用什么办法?他们走了一段山路,晓兰生出了一计。晓兰停住脚步不走了,大牛问她:“怎么不走?”
“我……我要小便。”晓兰回答他。
“那你去吧。可别耍花招,别怪我的狗不客气。”大牛给她解着绳子,提醒她说。
他们都站住了,晓兰走了十多步,在一棵大树的背后,就脱下裤子,露出了她那雪白的屁股。忽然,“啊……”晓兰发出一声惊叫,那叫声在大鹰山的上空回荡……
大牛对大黑狗说:“大黑狗,你看着他,别叫他跑了。”大牛奔上前,见晓兰闭着双眼,露着下身睡在地上。
大牛急着问:“你怎么了?”
晓兰没有回答他,睡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晓兰才打开眼睛,惊魂未定地说:“蛇……蛇……好……大……的蛇……”
大牛目不转睛瞪着晓兰的下身,眼睛连眨也不眨。此时,大牛浑身燥热,热血奔腾。心跳加快,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很想扑上去。大牛看了看庄明辉,他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但他还是忍住了。其实,根本就没有蛇,那是晓兰的一计。晓兰把大牛的心思,全看在眼里。她见多了,男人见到真正的美人,有多少个能把持得住?要逃,只有用美人计。于是,晓兰闭上眼睛撩起了上衣,露出了她那硕大的酥胸。一个几乎赤裸的漂亮女人,这对于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是一种多么大的诱惑!大牛不傻,她既然撩起了上衣,就知道她实在用美人计,他清醒了。很快就冷了下来,他认为女人是祸水。正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似乎被泼上一盆冷水,兴奋的样子不见了。大牛背转身对她,冷冷地说:“快起来吧,我不会吃你这一套的。”
庄明辉企图想逃跑,可大黑狗死死守着他,看到它那凶狠的样子,庄明辉的双脚发软,连站也站不起来。晓兰见大牛不吃她那一套,她失望了。晓兰看到地上有一块石头,急忙拾起那块石头,就向他的后脑砸去,大牛不叫一声就倒在地上。晓兰迅速穿好了衣服,从大牛的身上搜出手枪和手机,她把大牛的手机随手给扔了。她手里拿着手枪,那支猎枪被她折断。大黑狗听到响动,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向这奔来。它看见大牛睡在地上,一跃而起,快速向晓兰袭来,说时迟那时快,晓兰一扣动板机,“砰”一声,大黑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子不动了。枪声吓醒的大牛,大牛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才,晓兰的那一下不重。大牛看到心爱的大黑狗被打死了,像要了他的命,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转过身想跟晓兰拼命,晓兰大喝一声:“站住!不然,就跟它一个样!”
大牛看到她的手枪,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大牛心里很是不服,打猎这么多年,想不到栽倒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成了她的猎物。晓兰和大牛来到庄明辉的面前,庄明辉的手已受伤,对她的威胁不大。现在,晓兰最怕的是这个猎人,首先得制服他。她想了想对大牛说:“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大牛没办法,他给庄明辉的双手松绑。晓兰手里举着枪又说:“庄明辉,把他给我反绑起来。”
“好……好……”
大牛被绑起来之后,庄明辉没敢看晓兰说:“晓兰,咱们快跑。”
“你给我站住,别动!”晓兰厉声地对明辉说。
“晓兰,都是我的错,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吧。我可以带你去国外,过上美好的生活。晓兰……”庄明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水哀求着她说。
“闭上你的臭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今天无情,也别怪我无义。我的枪法,都是你带我来打猎练的,你看看我的枪法怎样。”晓兰用嘴往枪口吹了两下,慢条斯理地说。
“晓兰,你别……别开枪……你放过我吧……”庄明辉的双手不停地摇摆说。
“我先打掉你那多余的东西,看你以后如何风流。”晓兰举起手枪咬牙切齿地说。“砰”的一声,庄明辉昏死在地上,裤裆鲜血如注。晓兰仍没有停手,又往他的左脚再加了一枪。那“砰……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晓兰上前,把庄明辉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又把小车的钥匙也拿走了。晓兰来到大牛的面前,说:“我不想伤害你。不过,得委屈你。”晓兰从大牛的身上解下绳子,把他捆在一棵树上。大牛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吭,任她捆绑。
晓兰匆匆地下山了,她走不了多远,传来了庄明辉痛苦的呻吟……
好不容易,晓兰走到山下,终于看到了她和庄明辉开来的那辆小车。离小车不远有一条小山溪。晓兰来到溪边,洗了洗手上的血迹,又捧了一捧水,洗了洗脸,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向小车走去。她打开车门,那车飞也似的向山下疾奔……
晓兰走了,周围恢复寂静。大黑狗睁开了眼睛,知道持枪的晓兰走了,它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它并没有被枪打死,只是受了重伤。大黑狗用嘴,好不容易才把大牛的绳子解开。当大黑狗解开绳子,就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大牛如何叫它、推它,它都一动不动。大牛舍去兔子和野鸡,奔跑着下山,在山下的一户人家,借他的电话报了警。晓兰还没有回到城里,在半路上,就被警察截住了。
石磊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曾在全国各地报刊《小说选刊》《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时代文学》《山花》《山西文学》《北方文学》《飞天》《啄木鸟》《草原》《中国校园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小说月刊》等发表小说、散文四百多篇,四百多万字。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