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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的意象 神奇的想象

时间:2023/11/9 作者: 安徽文学·下半月 热度: 12183
耿芳

  摘 要:19世纪伟大的浪漫诗人柯勒律治以其丰富的想象、瑰丽的意象、汪洋恣肆的诗歌风格创作了浪漫史上的不朽诗篇《忽必烈汗》。本文就此诗歌的韵律、语言风格、意象、象征及主题思想进行探究,揭示此诗的美学意义及思想内涵。

  关键词:想象 意象 忽必烈汗 美学意义

  一、引言

  柯勒律治是英国19世纪著名浪漫主义诗人、评论家,他与华兹华斯、骚赛被并称为“湖畔派”诗人。其作品《忽必烈汗》以其神奇的想象、瑰丽奇幻的诗行、汪洋恣肆的风格而备受世人推崇。本文拟就此诗的韵律、语言风格、意象、象征及主题思想进行探究,以揭示其美学意义及思想内涵。

  二、诗歌韵律的独特风格

  韵律是诗歌的重要的诗质之一,诗歌通过音韵和节律传达出一种诗歌特有的音韵美,从而在读者的内心引起特殊的美感体验。事实上,生活中充满了各种音韵和节奏,夏日夜晚的虫鸣、鸟儿的叫声、秋雨的滴答声。而生活的主体——人类,对音韵和节奏有着特殊的感知力,从而触发联想。正如布鲁克斯在《理解诗歌》中所说:“节奏与情感紧密相连,我们在痛苦、忧郁、欢乐等时候所发出的声音都是有节奏的,反过来,音乐和诗歌的节奏也会触发听者的情感……”。[1]

  首先,在诗歌韵式上,第一诗节1-4行为四音步,音律舒缓、庄重,展现了忽必烈汗的威仪及逍遥宫的巍峨壮丽,而第5诗行突然转为三音步,韵式突变配合了语义的转折——大河直流入幽深的海洋,凸显了亚弗圣河奔流入大海时先急后徐的态势以及大海的深邃与神秘。第6-7行又回归四音步,8-11行则为五音步,音步逐渐增多,节奏变慢,展现了宫殿的华丽秀美,花园鲜花盛开,一派平静祥和的美丽景象。变换的韵律仿佛把读者带到了遥远的东方,带到美丽的花园和辉煌的逍遥宫。

  其次,诗歌中有使用了大量的头韵,大大增强了诗歌的音乐美。

  例如:“kubla”(忽必烈)與“khan”(可汗), “dome”(圆顶) “decree”(下令), ”woman”(女人) “ wailing”(哀号), “mighty”(强有力的)与 “momently”(片刻的)等等,其中“Five miles meandering with a mazy motion”一行,四个词连续谐头韵,而“m”音的反复出现,则凸显了淙淙河水缓慢流淌的意象。而在Her symphony and song,/ To such a deep delight ‘twould win me,/That with music loud and long.,连续三行使用了三组头韵,进一步增强了诗行的音乐感。同时,也与前两个诗节的头韵相呼应。

  在英语修辞学中,头韵是指“两个或几个彼此靠近的词,其首音节或其他重读音节具有相同的辅音音素或者元音音素” 的修辞手法。[2] 头韵蕴含了语言的音乐美和整齐美,使得语言声情交融,音义一体,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头韵是传统英格兰民谣时常使用的韵律格式。诗人对于传统民谣的头韵已经不是简单的继承,而是此基础上,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并创立了自己的风格,全诗共23处使用了头韵,使诗歌读起来朗朗上口,音乐感十足。

  再次,诗人在诗歌中,还使用了许多对称的音韵技巧。例如在第一诗节第一诗行: “kubla”与“ khan” ,谐首韵/k/,"Xan" and "Khan“ 谐元韵/?/, "Xanadu" 与 "did" 谐辅音韵/d/, “In” 与 “did” 谐元韵 /i/,音韵以十分对称的形式出现,声音出现回环美,如回声般悦耳响亮,凸显了大汗的威仪。

  而纵观全诗,诗歌的韵脚,第一诗节为ABAABCCDEDE, 第二诗节为ABAABCCDDEEFFGHHGIIJKJKLL,第三诗节为ABCCBDEDFFGFFFGHHG. 韵律时而整齐,时而跳跃,变换无定,恰与作者的梦境吻合,表现了诗人在诗歌创作中,思接千古,情绪波澜起伏的意蕴以及诗人的浪漫情怀。

  三、诗歌的语言风格

  《忽必烈汗》语言华丽优美,行文不拘,挥洒自如。

  首先,作者在诗中,长短句结合,短句只有五字,而长句则有八字,感情跌宕起伏,忽而狂放不羁、忽而幽咽哀婉、忽而归于宁静。作者使用了开放诗行(open couplet), 用两行甚至多行来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使读者在阅读上一行时就产生了对下一行的期待,行文流畅,强烈地吸引读者一口气把它读完。

  其次,作者在诗中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如对比、夸张、反复、比喻。在一个短短的诗行中,“阳光宫殿”与“冰窖石窟”形成对比,逍遥宫的明媚华丽与地下的幽暗躁动形成对比,威武的大汗与哀怨的女子形成对比。多组相对应意象的同时出现,拉伸了时空的跨度,增加了语言的张力,使读者随着诗人的思绪,徜徉在时空的隧道中,从古到今,由远及近,跨越东方和西方。而“深不见底的海洋”等夸张的手法以及“小心啊,小心”反复手法的运用,则进一步加强了语气,使读者更深刻地体味了诗歌的意境,感受到一种奇幻之美。

  诗人在诗歌中还运用了丰富的比喻,使语言更加生动形象。在作者的笔下,“大地在喘息”、奔流的泉水在巨石间流淌,溅起的水花如同“跳跃的冰雹”,又如“连枷下的谷粒”,河水在“跳跃的岩石”间奔涌不息。疏放自然的语言恰与跳跃自由的韵律交互相辉映,充满浪漫奇幻的色彩,表现了浪漫主义诗人追求自由、热爱生命、热爱自然的人文思想。

  四、诗歌的意象、隐喻与象征

  《忽必烈汗》分为三个诗节。第一诗节,描写了蒙古大汗下令修建巍峨的逍遥宫,宫殿方圆五里,高墙环绕,亚弗圣河穿流其间,宫殿被古老的绿色森林环抱,美丽壮观之景跃然纸上;第二诗节则笔锋直转,从第一诗节主要描写地上世界,转而描写地下世界,图景也从地上的明媚、祥和,转为地下梦境般的纷繁、迷乱。“女人在弦月下出没,为她的恶魔情人哀哭!”,“深谷里沸煮了一锅骚乱”,[3] 亚弗圣河蜿蜒五英里,流经森林与峡谷,到达深不可测的洞门,在喧嚣中沉入了没有生命的海洋。第三诗节,诗人思绪飞扬,“我”在幻像中看到了阿比西尼亚少女,她手持洋琴把歌儿唱,歌声是如此和谐高朗,“我”将伴着她和谐的音韵,在空中建造那安乐宫殿,那雪窟石窖。

  诗歌中既有视觉意象,又有嗅觉意象和听觉意象,作者通过自己丰富的想象和激情四射的描写,把一个明媚辉煌,同时又是阴暗躁动的世界呈现在读者面前。诗歌中有许多意象群,彼此之间似乎并无关联,然而细读之下,不难发现,诗歌贯穿始终的是一组组相反或相对意象。而这些意象的呈现,即是一种隐喻。巍峨的“逍遥宫”与 冰冷的“雪窟石窖”对应,宁静祥和的地上世界与喧嚣不安的地下世界对应,威武的大汗与月下哀号的女子对应。这些对应的意象交叠更替,反复呈现,昭示了作者丰富的想象,使读者在诗人的引领下穿越时空,产生丰富的联想,同时,诗歌也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

  在《忽必烈汗》中,诗人着大量笔墨描写那条“亚弗圣河”,河水从阳光明媚的花园,流入黑暗的地下,蜿蜒曲折,激起无数浪花。在第二诗节,作者描写了巨壑中涌出“猛烈的地泉”。在此,圣河和地泉显然是一种隐喻,它是诗人创作中的“Muse”,是诗人创作灵感的源泉。它在地上和地下的流动则是一种结构隐喻,意指诗歌创作的灵感既来自清醒的意识,也来自梦境中的潜意识。正如朱光潜在《文艺心理学》中所说的:“诗境往往是一种梦境,在这种境界中,诗人愈能丢开日常‘有意旨的思想,愈信任联想,则想象愈自由,愈丰富。” [4] 正是诗人调动了潜意识中的联想,才使得诗歌文思迤逦,汪洋恣肆,达到了非同一般的艺术境界。诗人在创作中既有平静宁和的情绪,又有思绪飞扬,内心躁动的情结,正如平静的地上世界和躁动不安的地下世界。只有平静与躁动,宁和与激情的交融中,才能使创作激情达到巅峰。

  在第三诗节中有这样的诗句:“他飘扬的头发,闪亮的眼睛!我们要围他绕上三圈,在神圣的恐惧中闭上双眼。” [3]这些描写也许和诗人笔记中所记录的与俄尔甫斯仪式有关。在希腊神话中,俄尔甫斯是一位诗人与歌者。他之所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游吟诗人是因为他曾进入到地下世界。他虔诚地信拜酒神狄俄尼索斯,因而后者帮助他游历地下世界。按照仪式规定,在进入地下世界前,要饮用“里斯河”水(“river of Lethe”,遺忘之河),然后沿着小树林中的深壑进入到混乱喧嚣的地下,在那里,他要经过“绕头三匝”的仪式,给阎神供奉祭品,然后回到地上世界,再饮用 “摩涅莫辛涅之河”水 (“river of Mnemosyne”,记忆女神之河), 以忆起在地下世界的经历。一个虔诚的信徒可以十分疯狂,因而可以是“长发飘动,电光如炬”。[5]在此,作者所描述的一个疯狂的诗人,他游历了喧嚣躁动的地下世界,内心充满创作激情。他“吃着蜜样甘露,饮着天堂琼浆”,被神赋予了神性的灵感,创作出激情的诗篇。在此,无论“他”还是阿比西尼亚少女,都成为一种象征,象征着激情四射的诗人,象征着诗歌创作的巅峰状态。

  诗的另一个核心词是“pleasure dome”(逍遥宫)。“dome”一词为“圆顶”之意,它指代巍峨的宫殿。在诗歌中,“dome”一词贯穿始终,在此作者并非要歌颂大汗的丰功伟绩,也并非要描写宫殿的巍峨壮丽。“dome”是一个象征,它代表着诗歌创作的巅峰和诗人心中理想的彼岸世界[6]诗人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对艺术巅峰的渴望。“我”要伴着阿比西尼亚少女和谐的琴声,建造自己的宫殿。而在此作者之所以选择忽必烈汗的宫殿作为理想的艺术世界的象征,是因为它代表着“东方”,一个诞生了古老灿烂的精神文明、具有悠久历史、悠远而神秘的世界。这不禁令我们想起了叶芝的“驶向拜占庭”中的东方世界,它同样代表着高尚的艺术殿堂,理想的精神家园。“逍遥宫”成为全诗的灵魂,它紧紧围绕作者所要表达的核心主题,展示了诗人对艺术的追求,对理想、浪漫的精神世界的渴望。

  五、艺术的想象与诗歌的魅力

  美国理论家布鲁姆(Harold Bloom)认为柯勒律治是一个“以片段诗篇为特点的伟大诗人,他没有像浪漫主义时期的其他主要诗人那样有自己的长篇杰作,但是他“在 《古舟子吟》、片段诗《克里斯特贝尔》和《忽必烈汗》(这些作品中)获得了完美” [7]

  在柯勒律治的浪漫主义诗学中,诗歌的想象力占据重要位置。他在《文学传记》第十三章中,将想象力分为第一级想象(primary imagination)与第二级想象(secondary imagination)。前者是指“人的所有观察中所包括的活力和首要媒介,它是(神的)无限之我的永恒创造在(人的)有限的思想中的重复”, 后者与前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它是指“第一级想象力的回声,它和有意识的意志力并存,但是和第一级想象力在其媒介的性质上是相同的,只是和第一级想象力的程度和运作方式上不同。” [8]诗人看来,第一级想象力是对自然事物的联想和描摹,即“模仿”;而“第二级想象力显然是人的艺术创造力的同义词;它以分之、化之而散之的方法,是为了把观察的经验材料重组——所谓 ‘再创造就意味着不是简单的‘模仿或反映,而是虚构一个艺术境界。” [9]律治认为:想象力是诗歌创作的灵魂,正是凭借这一神奇的综合力量,它能够将原本对立的、不和谐的各种因素协调起来,融合在一个整体之中。因此,无论“相同的与差异的”、“一般的与具体的”、“个别性的与代表性的”,还是“新奇的和新鲜的感觉与陈旧的和熟悉的事物”、“一种异乎寻常的情感状态与一种异乎寻常的秩序”,都将在想象力的综合作用下,构成“一个优美而智慧的整体” [10]

  在《忽必烈汗》中,诗人已经不单单是对自然审美体验的“模仿”或表述,而是将自然的审美体验用分之、化之而散之的方法,对诗歌意象进行重组,柯勒律治用“融合”一词来描述,即各种元素融合归一,从而使诗歌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这正是诗人心目中“正当的诗”(legitimate poem)所应符合的标准。

  理查兹在《文学批评原理》中,对想象力也有类似的评述。他认为,对于诗人而言,想象力可以将“通常互相干扰的、冲突的、独立的、相互排斥的各种冲动在人们心里结合成一种稳定的平衡” [11]

  在《忽必烈汗》中,一组组的意象群已经实现了重组与融合。雄伟的宫殿、静静流淌亚弗河、色彩缤纷的花园、手持洋琴的少女,与地下圣河、喷涌的泉水、黑暗的洞门、无生命的海洋、月下哀号的少女糅合交织在一起。诗中的意象看似纷繁复杂,东鳞西爪,但纵观全诗,却在艺术上却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所有这些意象构成了强烈的对比,它是意识与潜意识的交融,清醒与梦境的对撞。诗歌跨越东西方的地域界限,拉伸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在此,诗人把对艺术的追求以及对理想中的精神世界向往,幻化成东方隽美的宫殿。诗歌所展示的正是诗人内心对艺术创作以及理想的精神世界的最高追求,同时诗歌也极好地体现了诗人的诗学理念。

  六、结语

  《忽必烈汗》是文学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它以丰富的想象、优美的韵律、独具风格的语言、纷繁的意象,描摹了一幅东方宫苑的美丽图景和躁动黑暗的地下世界,同时也展现了诗人心中的“逍遥宫”。纵观全诗,诗人将突兀诡异的意象铺排在同一首诗篇中,虽是“残篇”,但通过象征与隐喻,使诸多意象实现了统一,使诗篇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诗人在《忽必烈汗》中展示了一位诗人在创作中的巅峰状态,表达了自己对理想的艺术世界与精神世界的追求。“逍遥宫”作为整篇的核心词,实现了语义的转变,由历史长河中真实的存在,幻化成诗人心中的理想世界,是诗人理想的美丽家园。诗人在诗歌中也很好地表达了自己的诗学理念——即想象是诗歌创作的灵魂。《忽必烈汗》以其永恒的魅力、疏放自然的风格、丰富的想象倾倒了一代代的读者,吸引人們不断地探索下去。

  参考文献

  [1] rooks,C.Warren,R.P.Understanding Poetry [M].北京: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004:495.

  [2] 李亚丹,定坤.英汉修辞格对比研究简编[M].武汉:中师范大学出版社,005:25.

  [3] 家峦.英美诗歌名著详注[M].北京: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98-200.

  [4] 朱光潜.文艺心理学[M].桂林:漓江出版社,2011:86

  [5] 耀信.英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6:182 .

  [6] 柯勒律治诗作《忽必烈汗》与他的“彼岸世界”[J].民族文学研究,2005(4):161.

  [7] loom,H.“Introduction”in Blooms Classic critical Views:Samuel Taylor Coleridge [M].New York:Infobase Publishing,2009:11.

  [8] oleridge,S.T.Biographia Literaria [M].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07:62

  [9] 国文学批评史[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122.

  [10] 冬.英美现代诗论的“经文”——从柯勒律治的想象力理论说起[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5):89.

  [11] ichards.I.A.Principles of Literary Criticism [M].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 Ltd,1976: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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