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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狄金森的痴情等待

时间:2023/11/9 作者: 安徽文学·下半月 热度: 13604
夏 霖 吴 卞

  重庆三峡学院外国语学院

  “Why Do I Love”You,Sir

  “为什么我爱”你,先生

  “Why Do I Love”You,Sir?

  “为什么我爱”你,先生?

  Because— 因为——

  The Wind dose not require the Grass

  风,从不要求小草

  To answer—Wherefore when He pass

  回答,为什么他经过

  She cannot keep Her place.

  她就不能不动摇。

  Because He knows—and

  因为他知道,而你,

  Do not you—

  你不知道——

  And We know not—

  我们不知道——

  Enough for Us

  我们有这样的智慧

  The Wisdom it be so—

  也就够了。

  The Lighting—never asked an Eye

  闪电,从不询问眼睛,

  Wherefore it shut—when He was by—

  为什么,他经过时,要闭上——

  Because He knows it cannot speak—

  因为他知道,它说不出——

  And reasons not contained—

  有些道理——

  Of Talk—

  难以言传——

  There be-preferred by Daintier Folk—

  高尚的人宁愿,会意——

  The Sunrise-Sir-compelleth Me—

  日出,先生,使我不能自已——

  Because He’s Sunrise-and I see—

  因为他是日出,我看见了——

  Therefore—Then—

  所以,于是——

  I love Thee—

  我爱你——

  (江枫译)[1]

  你在读这首诗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诗人红润娇羞的嘴唇,或者她明媚的眼神中闪露的智慧之光。

  这就是19世纪美国杰出的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诗《“为什么我爱”你,先生》。风不会问小草为什么他来时她会弯腰,闪电不会问眼睛为什么他经过时她会闭上。诗人用这两个意象烘托出了少女初恋的羞涩情怀,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爱你,让我们像小草一样、像眼睛一样去感受、去爱——少女羞于启齿、闪闪躲躲的形象呼之欲出。我们不必去追问诗中的女子是否就是诗人自己,或者其中有多少她的影子,因为这个谜已经难住了许多为她立传的人。读她的诗,就让我们细细品味、体验涌动在诗人内心的微妙、细腻的情感。

  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1886)出生于距波士顿八十英里的安默斯特,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律师。因此艾米莉·狄金森和她的兄弟奥斯丁及妹妹莉文娜能遇见许多著名的人。狄金森在安默斯特学校读书,十七岁毕业,接着在麻省的南赫德莱女子专门学校上了一年学。少女时代的狄金森是快乐而开朗的,她对学校教授的几何、神学史、拉丁语,尤其植物学都感到好奇又有趣。她周围也不乏知心朋友,常常给他们讲一些笑话和故事。总之,她那时的生活是正常的,充满了友谊、派对、教堂和家务。

  然而,1855年,狄金森偕同妹妹到华盛顿旅行。归途路经费城,在那儿,她遇见了一生钟爱的人——牧师查尔斯·华滋沃斯。后来这位牧师又担任过她的家庭教师,教给她许多外界事物。在写给朋友的信中,狄金森称华滋沃斯为“心爱的牧师”“少女时期的牧羊人”“最亲爱的人间朋友”。在爱情的滋润下,她迎来了她的创作高峰期——1858年至1865年(狄金森共写有一千七百多首诗,而这期间,她写下了一千多首,占其总数的一半以上)。但是,这段感情是注定没有希望的:华滋沃斯已有妻女,他不属于诗人。1862年,他离开狄金森,举家迁往旧金山。从此,她就再没有离开过家里的园子,也谢绝亲朋好友的造访,只与他们保持书信联络。她惯常穿白衣裙表示已做新娘,且就在那一年,她写下了366首诗。其中一些诗反映了她痴情的、苦涩的等待。

  IF YOU WERE COMING IN THE FALL

  如果你能在秋季来到

  If you were coming in the fall,

  如果你能在秋季来到,

  I’d brush the Summer by

  我会用掸子把夏天掸掉,

  With half a smile,and half a spurn,

  一半轻蔑,一半含笑,

  As Housewives do,a Fly.

  像管家妇把苍蝇赶跑。

  If I could see you in a year,

  如果一年后能够见你,

  I’d wind the months in balls—

  我将把月份缠绕成团——

  And put them each in separate Drawers,

  分别存放在不同的抽屉,

  For fear the numbers fuse—

  免得,混淆了日期——

  If only Centuries,delayed,

  如果只耽搁几个世纪,

  I’d count them on my Hand,

  我会用我的手算计——

  Subtracting,till my fingers dropped

  把手指逐一屈起,直到

  Into Van Dieman’s Land.

  全部倒伏在亡人国里。

  If certain,when this life was out—

  如果确知,聚会在生命——

  That yours and mine,should be

  你的和我的生命,结束时——

  I’d toss it yonder,like a Rind,

  我愿意把生命抛弃——

  And take Eternity—

  如同抛弃一片果皮——

  But,now,uncertain of the length

  但是现在难以确知

  Of this,that is between,

  相隔还有多长时日——

  It goads me,like the Goblin Bee—

  这状况刺痛我有如妖蜂——

  That will not state—it’s sting.

  秘而不宣,是那毒刺。

  (江枫译)[1]

  从这首情诗我们可以看出狄金森诗作的一些特点:想象奇特,用词新颖。如果她的诗可比做山林里一条清澈的、潺潺流淌的小溪,那我们读者就是木筏上的勇士,随着溪流时而静静飘荡,时而激流勇闯,她带我们看到了姹紫嫣红、百花盛开的草地;流过了林荫蔽日、幽香沁脾的树林;漂下了一泻千里的瀑布——诗人的欣喜、忧伤、焦急、失落都通过一支笔毫不保留地倾诉给了读者。

  这首诗述说了和心上人分离后的等待,等待他日能重聚。诗的主题并不新颖,中国古代就有很多诗词都写的离愁。如宋代词人秦观的《鹊桥仙》:“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有李清照的《一剪梅》:“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狄金森的这首诗没有中国诗词的那种温婉缠绵,读后却让人耳目一新。

  全诗共五节,在前面四节,诗人的情感如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层层递进。在第四节,情感的波涛达到最高潮——它击在理智的岩石上,溅出许多飞花,之后,渐渐消隐……

  在诗的第一节,诗人盼望心上人夏天过后能来到,所以整个夏天都显得那么冗长乏味,她宁可赶走夏天,只等秋天早早来到。在诗中,她将自己不耐烦漫长的夏天,巴不得赶走它的形象比做管家婆拿着掸子赶苍蝇的样子,嘴角还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不受欢迎的夏天被诗人比做苍蝇,妙!我仿佛看见一位系着围裙,头发稍稍有点乱的女子拿着掸子在调皮地笑。

  一个夏天等不到心上人来,那诗人就等一年。在长长的等待中,她要将月份缠绕成团,再将它们放入不同的抽屉。诗人巧妙地用动词缠绕(英语单词wind),暗示没有“他”的陪伴,她的日子就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平淡无奇。以至她只好将月份放入不同的抽屉,将日期弄得清清楚楚,以免以后回想往事,竟混淆了日期。这里诗人超越了常规的语法逻辑,将月份当做实物,并把它们放入不同的抽屉里。这奇怪的念头,这巧妙的文字组合令人回味深长,望尘莫及。难怪英国文学评论家赫兹列特有言——诗歌是想象的语言;而法国诗人瓦莱利也有一著名的比喻:散文的形式像是走路,而诗的形式像是跳舞。狄金森就是一个乐于在自己的精神乐园里翩翩起舞的精灵。

  第三节里,诗人表示与心上人的相会即使耽搁几个世纪,她也愿意等,直至死亡的来临。如果注定只能在彼此生命结束时,他们才能见面,她愿意立刻走到生命的边缘。生命——于她——只不过是一片果皮。狄金森的诗中有不少都提到了死亡,她不害怕死亡,因为心中有爱。她认为现世受难,死后才能得到永生,得到上帝的宽恕(在基督教的教义中,与有妇之夫的爱情就是罪恶),才能实现“新的婚姻”。①

  前面四节里的句子都是虚拟语气句,这暗示着诗人知道在现世永远都等不到恋人。诗的第五节才反映了生活的本来面目。诗人不知何时才能与心上人在另一个世界结合,与他的恋情成了无法与人诉说的秘密,这种状况让她心痛,犹如蜂蛰,嘴里却喊不出来。全诗在这里戛然收尾,诗人心中的痛楚却早已溢于言表。这首诗正是艾米莉·狄金森心情的真实写照:她惧怕心中的秘密让人知道,她唯有期待在另一个世界披上婚纱。她的烦恼无人诉说,所以她拿起笔用诗来歌唱。

  狄金森曾说:“如果我读一本书时,全身浸透了凉意,什么火也不能使我温暖,我知道那就是诗。如果我痛感到我的天灵盖似乎被削掉了,我知道那就是诗。”[2]这就是她对诗的理解,她认为好诗的标准。而她的诗正是遵循了这个标准,蕴含着震撼灵魂的力量。她热爱自然,深感于大自然的奥妙,写下了很多歌咏自然的诗;她在基督精神下不断思索“是生,是死,还是永恒”,②写下了不少这方面的诗;然而爱情诗始终是她诗歌的主旋律。

  狄金森的诗言词真切,丝毫没有浮华、做作的辞藻;她的诗追求真、善、美。英国诗人莎士比亚把真、善、美“三题合一”,19世纪的狄金森说“它们是一体”。诗人们对诗的感悟,对真、善、美的追求竟如此相同。

  狄金森的诗体裁短小,往往表达一瞬间的惊喜或某个独特的念头。她的诗情如清泉,不断涌出,以至她来不及顾虑传统的文法、韵律与标点,甚至没有标题。曾有评论家指出她的诗不合规律,她敬重他的意见,却坚持自己的写法,终于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狄金森绝大部分的诗都是四行一节,多为二、四行押尾韵,每行八音节的抑扬格诗体,因其有恬淡绵长的意味。她还大胆创造了破折号的独特用法:她诗中的破折号随处可见,它们时而使人感到诗的轻快节奏,时而使人感到诗人的内心沉重的压抑感。她还喜欢效法德语,把名词的开头字母大写。

  狄金森常常信手把诗写在随便什么纸上,如信封的背面、报纸的空白处等。她写诗不图虚名,生前只发表过七首,且都是朋友们从狄金森写给他们的信中摘录下来,拿去发表的。1886年她过世后,她妹妹整理遗物时才发现那一千多首诗。1890年以后,她的诗集不断问世,但起初人们把她当做一位在爱情上失意的浪漫人物,而不是严肃的艺术家。1955年诗的全集问世,三年后她与朋友的信件也出版了,这时人们才能够严肃、系统地研究狄金森的诗。

  狄金森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却声名大噪。《大不列颠百科全书》认为狄金森“始终是一个奇特而非常有独创性的天才”。[3]她已被公认为美国三大诗人之一。她是英美20世纪意象派诗人崇拜的先驱者。[4]1984年,她的名字与惠特曼、爱伦·坡一道,在纽约市圣约翰大教堂新建立的“美国诗人之角”里,被最先刻上纪念的石碑。她的名字已载入历史,她的诗歌已深入人们心中。喜欢她诗歌的人们将在世界每个角落不断传诵她的诗篇,静静聆听从她心底唱出的真诚动人的歌。

  注释

  ①第322首诗,“新的婚姻”指在另一个世界与恋人的结合.

  ②狄金森对死亡的独特理解写入了她的五百多首诗中.她不断地阐释生与死、死亡与爱情、死亡与永恒的关系.

  [1]朱云奇.朝圣者的灵魂[A]//世界名诗精选[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4.

  [2]黄修齐.试评艾米莉·狄金森的诗[J].外国文学研究,1985(3):105-109.

  [3]Encyclopedia Britannica.1947,Inc.2,699.

  [4]王霞.浅析奥斯丁与狄金森的独创性[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0(1):5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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