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七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进屋看老冯。老冯躺在炕上,手放在胸前的被子上,看到王小七进屋,就笑了笑。其实王小七今天收获还行,捡了十来斤废铁,还有些破塑料袋破鞋底之类的东西已足足两编织袋,很不错了。他只是很关心地问了句,“你怎么样?”老冯摆摆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小七转身出屋,在一家的地头上抱起一些玉米秸回来,给老冯烧炕。
此时晚霞已染红了天际,斑驳的红色碎片落在原野上,也罩着窑顶的青砖杂草,显得苍白无力。王小七只是担心老冯,想必须要去找一下冯三,一定要和他说一声。
老冯在这个窑里住了很多年头了,那时王小七一路拾荒过来,就发现了这废弃的窑洞。这真是一个好住处,既宽敞又干燥,冬暖夏凉。当时王小七就想,这老头可真行,咋选了这好住处?老冯说,你喜欢这里,就住下吧。从此,这窑洞里就有了一老一少。
老冯和王小七一样是光棍汉,不同的是老冯有个侄儿,而王小七自幼流浪,他的爹也是个拾荒人,懂事的时侯王小七就跟爹拾荒,后来老拾荒人不行了,临死曾告诉王小七,说你是拾荒拾来的,不是我亲儿子。老拾荒人死了,王小七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道。有一次派出所民警帮他查出生地,最终也没结果。王小七原来是个“黑人”。不过他还是有了临时户口王小七。
王小七先天残疾,右腿细得像一棵大蔥,左手指只一根灵活。靠拾荒度日。老冯靠吃村里低保。俩人在一起住,还很融洽。
王小七做熟了饭,屋里弥漫着香气,老冯像是精神了许多,摆了四根红薯,两棵大葱。王小七看老冯吃得很香,放心了些。
睡觉的时候,老冯还是一个劲咳嗽,王小七也睡不着,要在往常,俩人还聊些无边际的事情,但现在老冯好像没了兴致,也许聊不动了。王小七想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的,老冯现在好歹还有人陪着,自己若到老冯年龄时恐是影孤形单了。王小七想,自己若是能跟孙寡妇结合起来有多好。孙寡妇男人前几年在采石场干活被落下的石块砸死了,自己拉扯俩孩子过,但人很善,每当王小七路过她门前,她经常把一些废塑料废纸之类的东西给王小七,还给王小七好吃的,有时一个馒头或一个饼子。王小七很感激,真想帮她一把,想,自己要是个大款就好了,可惜自己不是。孙寡妇比自已大十多岁,若嫁人早嫁了,会看上你王小七小瘪三?真是想入非非,做梦!
第二天起来,太阳一竿子高,王小七没去拾荒,他来到村子里,找冯三谈谈。
冯三是个个体户,前几年承包了面粉厂赚了点钱,盖起了五间很气派的新房。可是冯三再有本事,不养他叔,几年来老冯从没得到他的关照,他也不登门看望,就像没有老冯这个人。
王小七进了冯三的家差点让狗咬着。冯三骂咧咧地出来,说,“你来干什么?”
王小七说,“老冯不行了。”
“不行了就不行了呗,你告诉我干嘛?”
“你是他侄儿,把他接来家吧。”王小七说。
冯三没作声,低头摸出一颗烟,慢腾腾点上火吸了口,说,“这事是你管得吗?”
王小七知道这事不是自己管的,可他知道老冯就冯三一个亲人,冯三自幼父母双亡,是老冯把他拉扯大,冯三翻新的五间房其中还有老冯的两间老屋,冯三盖起新房后,就把老冯撵到窑洞里住了,老冯至今还挂念着他。王小七说,“老冯真不行了,你还是把他弄来家吧。”
冯三显然不耐烦,踢了王小七一脚,“你撑得饱啦,滚吧。”
王小七很失望,拖着瘸腿回到窑里。老冯还在咳嗽。王小七哭了。老冯说,“你哭啥?”王小七没谈去找过冯三,只是说,“你想吃点什么?”其实老冯想吃的东西很多,这多年连稀粥都很少喝过,但没说要想吃什么,因王小七为他付出太多了,他还是很感激王小七。老冯说,“小七,我欠你的太多了。”王小七不明白老冯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也许老冯感觉自己老了。
果然,老冯说,“我老了,怕没几天活了。”
王小七说,“没事的。”
老冯说,“真的。”老冯又咳了阵子,说,“我死了后,牵挂着你,还牵挂我侄儿。”
王小七知道老冯说的是真话。
“我知道你想念着孙寡妇,你俩若成了该多好啊。”老冯叹口气。
王小七吃惊地望着老冯,他不知道老冯原来这样了解自己。
老冯说,“我无儿无女,现在我不行了,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王小七说,“能,你只管说。”
老冯说,“你认我做爹吧。”
王小七没想到老冯的要求会是这个,犹豫了会儿。说真个的,他一生就一个爹是拾荒的,还不是亲爹。看老冯期待的目光,王小七点了点头,想多个爹又有什么?多十个也行,给老冯些安慰也很好。于是跪下,很深情地叫了声,“爹。”
老冯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泛着红光,手也有些颤抖。他摸着王小七的脸,说了声,“好孩子,你比我儿子还要亲,比我那侄儿强。”
王小七笑了。
老冯一定要让人都知道王小七就是自己的儿子,到村里镇上让人证明。
老冯认了个拾荒人做儿子,人们不以为然,只当做笑谈。
回家后,老冯说,“儿子。”王小七就应着,“爹。”然后满屋欢笑。
老冯说,“我死了后,没什么财产,也就这土窑了。”
其实这土窑也不是老冯的,王小七心里清楚,但为了安慰老冯,王小七还是点点头。
这天,冯三的面粉厂围了很多人,村里人都在排队领面粉,一打听,原来冯三在搞慈善,每家每户一袋面粉。领面粉的人脸上带着笑。王小七纳闷,回家讲给老冯听,老冯直叹气,说,“我这侄儿把我忘了真是不讲良心不应该。”
傍晚,外面有人喊叫,王小七出来看原来是冯三,冯三用车推一袋面粉过来。
今天太阳西边出来了,王小七想。
冯三让王小七把面粉搬进屋,进去看老冯。
老冯感动得泪流满面,腾地方让冯三坐。冯三没坐,也没问别的,只是说这几年没混好,没空过来看,自己若是个官就好了,就有钱了,就能帮老冯了,这次村里要选举了,希望老冯投他一票。
老冯连连点头。
冯三走后,老冯说,“怎么样?到底是我侄儿。”
王小七说,“他买人心呢,你会投他票吗?”
“会,肯定会,”老冯兴奋起来,“再不好也是我的侄儿,有几个不希望自己侄儿当官的?我希望他过得好,有些事,你不知道。”
王小七确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只知道冯三明明对他不好,他却很关心冯三。
可是老冯没能等到选举那一天。
老冯死得蹊跷。
一辆拉沙子的货车由村南河套里驶出,仰翻在窑场旁边。司机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手脚不很灵活,眼睛也模糊不清,待车出了事故翻了头脑才清醒,好歹从驾驶室里爬出来,人只伤了点皮毛。王小七回来后见窑场旁翻了辆货车,围了很多人,吊车也在忙活。王小七进屋发现老冯不见了,到处找没找着。这时有人喊,“车下面有人!”
是老冯,老冯光着屁股死在那里。他是在拉屎时被货车轧死的。
王小七顿时大恸,“爹……”
司机也没想到车下有人,脸色陡变。王小七仍揪着司机要人。
没了老冯,窑洞里没了温情,空虚了许多。
王小七料理完老冯的后事,再就是处理事故的后事。货车老板倒了霉,负全部责任,当然少不了经济赔偿。此时冯三站出来了,他要得到老冯的赔偿费,把王小七告上了法庭。王小七是老冯的儿子,是老冯的继承人,手中有老冯的遗嘱,结果还是王小七胜诉。王小七得了三万元赔偿费应该得的。连村干部都向着王小七,冯三很生气。冯三来到窑场,要走了那袋白面,留下一句话,“你他妈一个拾荒的,也配吃这白面?”
冯三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村委主任,他的主任当得并不光彩。不管怎样,当了村官就有了权力。
王小七就不服,说,“冯三不赡养老人,不配当村官。”
这话不知怎得传到冯三耳朵里。
其实王小七说得在理,选举条文有这一条,可是经王小七嘴说出来就没人理茬,一个拾荒人懂啥?镇派出所把王小七传到所里,说你说的话可要负责任的,不能诽谤散布谣言,散布谣言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人家冯三还给老冯面粉呢,能说不管吗?你是老冯收养的儿,你应做啥?你有赡养老人的义务。
王小七因传布谣言被关了二十四小时。
外鄉人王小七想我这是何苦的?清闲日子不过,他冯三当不当官赡不赡养关我屁事!
王小七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不知道冯三舅子的舅子就是派出所所长。冯三跟镇里领导关系也很铁。
王小七经常挨揍,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常到窑场捣乱。王小七想,看来这里很难待下去了,但他舍不得老冯这窑洞,这是他和老冯的家。也舍不得孙寡妇,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王小七心里很矛盾,也很烦,开始学着喝酒。喝了就醉,醉了就哭,哭了就念叨老冯,念叨孙寡妇。
这天,上边有人下来调查,也问了王小七,说,“冯三选举前送去一袋面粉是真的吗?”
王小七知道冯三上边有人护着,但想这些人如果是冯三的人呢?因以前话多吃了苦头,心有余悸,还是违心地说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下去走访当地人,偏要调查俺一个拾荒的呢?俺不知道。”
王小七人残疾大脑不残疾,想,也许这些人别有用心也说不定。
冯三依然干他的村官,很展扬。他为村民着想经常受到上级表扬。
王小七依然拾荒。
王小七只能拾荒,每天要走很远的路。一天路过杨树林,发现远处玉米地里有一堆白乎乎的,王小七想是谁把白面扔这里了?近了才看清是俩人滚在一起。原来是冯三跟一个女人。冯三也看见王小七了,老远亮了亮拳头,王小七连滚带爬逃了,后面传来俩人的笑声。
王小七想,人啊当了官,什么都有了。
近几天村里传言窑场要被占,此处要建福利院。王小七想老冯也没福气,要是活到现在也许能进福利院呢。
王小七看到那天一些当官的开了轿车来到窑场看地方,据说是西山集团老总阮大头投资搞慈善,要在此处建福利院。
阮大头是全国闻名企业家,钱有得是,投资搞点慈善活动顺理成章。
王小七知道不能在这住很久了,他也不想买房住,想还是远躲冯三为好,但他念着孙寡妇,他决定给她一笔钱,然后离开这里。
这天王小七没吃晚饭,喝了点酒,鼓足了勇气来到村里。路过一家商店,他又要了瓶啤酒。此时冯三恰巧路过,说,“你妈的王小七,喝得挺滋润啊!拿赔偿钱搞消费,那都是谁的钱?老子的!”
王小七想爷爷就要离开这里了,怕你个鸟!他没顶撞冯三,“砰”地打开酒瓶,仰脖喝了一口。冯三越发气愤,亮了亮巴掌,“你奶奶的,欠揍,那地方你还能住几天吗?很快就要占了。”王小七就脸掉在一边不看他。冯三骂咧咧半天王小七也没听清骂的什么,越骂他越喝,冯三气越大。有许多人围来看热闹,冯三觉得有毁形象,骂够了就走了。望着冯三远去的背影,王小七又要了瓶啤酒,又“砰”地打开,像在气冯三,围观的人就笑。商店老板娘劝王小七,“别喝了,他是你惹的?”王小七叹了口气,泪流出来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是啊,这里人还是不错的,他在这村里转悠了十多年了,除了冯三没得罪过谁,也没人欺他,他熟悉村里每一条街道,熟悉每一个人,可是,我王小七就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老板娘是好心人,说,“你一个外乡人,不懂,他冯三有权有势,上边有人护着,我们都不敢惹,你敢?”
王小七酒劲很浓,说,“他妈的我就是个拾荒的王小七,残疾人,一个外乡人,我就看不惯他。”
王小七飘然起来,想我如果改一个字,自己就是梁山好汉阮小七了,阮小七是干么的?
老板娘很惊愕。
付给商店酒钱,王小七提着半瓶酒,踉踉跄跄朝前走,他要把钱给孙寡妇一些,然后道个别。
街道弯弯曲曲,白炽的路灯也显得苍白无力,王小七很熟悉地来到孙寡妇门前,犹豫了半天,孙寡妇会收下吗?他可没别的意图,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言,在这个门前,孙寡妇多次周济过自己,帮她一次也是应该的,再说,这钱本就不该属自己的,那是老冯的。借着酒意,王小七有了勇气。
孙寡妇没插门,轻轻一推就开了,王小七走进院里,喊了声,“嫂子。”没人应。倒是听见孙寡妇的叫声,屋内器具哗啦响。王小七急忙贴近窗朝里看,只见炕上有个男人在欺负孙寡妇,孙寡妇两只手挣扎着直叫唤喊救命。王小七撞进屋,把酒瓶搁在灶台上就去拽那人的胳膊。原来是冯三。
冯三见是王小七,骂了句,“妈的你找死啊,滚!”一脚把王小七蹬出老远,王小七跌了个仰八叉。
孙寡妇也看见王小七了,喊,“小七快救我!”
王小七爬起来,手擦了下嘴角上的血,想你妈的冯三,你原来是出来欺负人的啊!欺孙寡妇不行!那天挨了他一脚至今气还没消,想起来就窝火,可是冯三块头很大,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王小七抓起灶台上的酒瓶,索性把剩下的酒仰脖喝了,胆量又足了三分。
此时冯三自顾做他的事情,根本不把王小七放在眼里。孙寡妇还是一个劲叫唤。王小七抄起酒瓶,使足全身力气,狠狠朝冯三后脑勺砸去,酒瓶即刻粉碎。冯三脑袋没来得及掉转眼珠就白勾了,直直地从炕上滚落下来。王小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阵拳打脚踢,打一下骂一句,解完恨,又把冯三拖到院子里。
这时孙寡妇已穿好衣服,说,“小七,今天亏了你。”王小七气没消净,说,“这种人就应当把他砸死。”孙寡妇蹲下身摸摸冯三鼻子,说,“糟了,他真死了。”王小七惊出一身汗,酒也醒了,心凉了半截,摸摸冯三还真没气了。“咋办?”孙寡妇说,“小七,都怨我,你走吧,我顶着。”事到如此也没别的办法,王小七说,“嫂子,其实我今天就是来和你道别的,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感谢你以前对我的帮助。”孙寡妇点点头。王小七又说,“可是今天冯三死了,我就不走了,我王小七好汉做事好汉当,不拖累你。”孙寡妇忙说,“不能因为我,把你给害了啊!”王小七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谁愿意死呢?事已如此,想想为了孙寡妇,丢了这条命也值了。于是哈哈笑了,一副凛然英雄气概。
王小七从内衣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孙寡妇,说,“嫂子,我全部的家当都在里面,我没留的必要了,给你,抚养孩子读书吧。”冯寡妇哪能接?王小七硬是塞进她兜里,说,“这多是我爹老冯撇下的,我死了以后,委托你把我和老冯埋在一起,哦,还有,到了清明節,别忘了给俺俩烧炷香。”王小七说完,就开始往外拖冯三,回头说,“我去投案。”孙寡妇说,“我和你一起去。”王小七把孙寡妇反关在屋里,喊了声,“不关你的事!”
王小七一直把冯三拖到胡同口,累了,把冯三的衣服扔在一边,然后又朝赤裸裸的冯三身上撒了泡尿。深深吐了口气,好像把老冯的怨愤一起爆发出来了,自觉得自己就是梁山好汉阮小七,然后径直朝镇派出所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闪着灯光呼啸而过,王小七回头看是朝孙寡妇家去的,匆忙折转身朝回跑。老远借着灯光,王小七隐约看见冯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原来是孙寡妇打的电话,孙寡妇门被锁着,出不来门,就打了110电话。
冯三只受了脑震荡,没死。孙寡妇的心也落了地,她担心王小七。
孙寡妇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她丈夫早逝,拉扯孩子过,在村里没闲言碎语,很受人尊敬,如今出了这事,她也不愿张扬。当民警向她询问时,她只说了句,“都是喝酒喝的。”
冯三当然如实说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也承认都是喝酒惹得祸,话不投机,吵了架,没什么大不了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冯三心里的疙瘩还是抹不去的,妈的王小七,看我整不好你!
回到家里,冯三确实觉得窝囊,发脾气。冯三发脾气就朝老婆来,也拿家什泄气,骂,你个王小七,你一个臭拾荒的,老子和你没完。一瓶啤酒下肚,拿空瓶子朝墙上摔。
“啪!”瓶子摔到了墙上,墙上挂得画被砸碎了。那幅画是好画,题为《松》,是冯三母亲的杰作,冯三母亲临死的时侯告诉冯三,一定要保存好这幅画。
冯三父亲早逝,得了不治之病,十来岁时他母亲也去世了,留下这幅画。
冯三父亲早年当过兵,后来是市里出名的造反司令,人称大土匪,据说,冯三父亲那时是很威风的。冯三的母亲,一个教授的女儿,竟被冯三父亲搞到手了,再后来,落魄的父亲回到乡里。冯三的母亲从此不再作画。
冯三懂事起就没了父亲,只知道母亲一生忧郁,也许是婚姻不幸,可是今天却把母亲留下的画摔碎了,气更不打一处来,更加深了对王小七的仇恨。
冯三拨通了派出所电话,说他妈的我一个村干部,无故竟让一个拾荒的小子打了,还怎么当干部?拘留这小子吧。
冯三打完电话就心疼打碎的画,重新收拾,竟有了意外发现。画的背面抖落出一张藏着的字条,也是一封信:
冯三儿,你的亲生爹,就是你冯叔。你亲爹冯叔是个忠厚老实人,我同情他跟他有了感情,他比那禽兽强。
我的父亲,也是你姥爷,是一个教授,被那个禽兽迫害死了,又逼迫我做他妻子。你娘我本是艺校高材生,擅长国画,自嫁给那个禽兽后,我就画了两幅画,再也不画了,《松》是其中一幅,另一幅《云》在你姐姐手里。对了,我和那禽兽生过一个孩子,也就是你姐姐,为了让他难受,不给他留下后人,我忍痛把孩子送人了,那幅《云》就裹在你姐姐的怀里,将来凭证,那时你姐姐三岁。你不知道,那个禽兽在精神上折磨了我一辈子,我要报复他。事后我知道我做错了,因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后悔也晚了,那个禽兽更是痛苦不堪,是因为丢失了孩子给了他打击,还是没再给他生育给了他打击不得而知,反正他遭到了报应,后来得了不治之症,死了,就在他死了不多日子,你出生了。
我后悔死了,想念你姐姐,可是没有找到,因此我很忧郁。我知道我活不几天了,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报应啊!
儿,你一定好好待你爹,一定要找到你姐姐,《松》和《云》是姊妹画,是怀念你姥爷作的,凭证:画上印章不全,二幅合一……
冯三脸色苍白,拿画的手抖动不已,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
手机响了,冯三接电话,原来是派出所所长电话,告知,王小七故意伤人,是不是要捉拿归案,行政拘留十五天啊。
冯三还没从刚才思绪里回过神来,唯唯诺诺说了句,“算了,就這样吧。”
其实如果老冯是自己的亲爹,王小七对自己应是有恩的,他起码还照顾了老冯这多年。冯三一时也理不开头绪,没法表态。
企业家阮大头果然财大气粗,慈善活动搞得正火,他要在附近投资建一座大型福利院,要占窑场那地方。王小七搬出了窑洞,在不远的树林里搭了个窝铺。眼睁睁看着老冯的家被拆了。
干活的民工在拆墙时拆出一个铁匣子,锈迹斑斑的铁匣子里竟有十多张存折,每张也就百儿八十的,户名是冯三。
冯三的存折怎会在这里藏着?
有人告诉冯三。冯三此时什么都明白了,那是老冯低保的钱,舍不得花,留给儿子的。冯三手端着铁匣,泪流满面,没人知道冯三的心思,他的家庭秘密没别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窑场是老冯的家,也是王小七的家,如今,王小七没家了。
西山集团负责人问冯三,“王小七是谁?”
冯三若无其事说,“拾荒的,残疾人。”
没想到负责人来了兴致,“残疾人?咱们关照的对象啊。”
冯三苦笑笑。
“他多大啊?”
“二十多吧。”
“本地人?”
“流浪来的。”
那个负责人一定要见见王小七。冯三笑笑,“一个拾荒的,有啥好见的?”负责人幽默笑笑,“巴不得他姓阮呢。”
冯三领他来见王小七。
王小七在收拾地上散落的乱七八糟的废物。刚才孙寡妇让孩子送来碗水饺还没来得及吃,见来了人也没抬头,当抬头见冯三领来一西装革履的人物时吃了一惊,心里慌起来。
那负责人见了王小七心里便有了底,说,“你不会是阮小七吧。”
什么阮小七,有话直说。王小七不知他们要搞啥名堂。就连冯三也不知此负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负责人显然很高兴,拿出来电话拨号,“喂,老总,找到了,真像啊……”
下午,来了一辆救护车,下来几个医生,说是要为王小七治病,先化验血样。
王小七真是幸运儿。冯三心里想,西山老总好事做到家了,这福利院还没建成呢。
这天,西山集团老总要下来了,可忙坏了派出所长和冯三等基层干部,打扫卫生,维护秩序。
前面警车开道。阮大头,西山集团老总,西装革履神采奕奕,携夫人陆婷走下车,由县长陪着。后面跟着镇长等若干随从,当然还有记者,很是热闹。
隔着人缝,冯三总算看清了阮大头,心不由格登一下,这人好面熟啊!
原来阮大头不是来看福利工程的,来找王小七。
人们这才恍然,王小七活生生是跟阮大头一个模里倒出来的模样,王小七是阮大头的儿子!
脏兮兮的王小七被临时换了套新装,很别扭地坐在窝铺里。当有人告诉王小七说你爹要来认你时王小七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觉得好笑,我怎么这么多爹啊。
事情表面觉得滑稽,其实很正常。王小七血管里流的就是阮大头的血。
阮大头刚发展时事业并不是很顺利,债务缠身,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小建筑商,在外面沾花惹草已有了很多女人。后来城区改造占了他的一块地皮,他得到了一笔巨款,他利用这笔款投入房地产建设开发,生意很红火。后来越做越大,又和韩国香港等多家企业联营,不几年就发展成全国闻名的富商巨贾。阮大头事业发展了,就跟原来的老婆离了婚,娶了一个叫陆婷的女人为妻。陆婷为阮大头生了个儿子,这个孩子不是别人就是王小七,王小七生下来后就残疾,无疑给满心欢喜的阮大头头上浇了盆冷水,很沮丧,后来终于作出决定,把这孩子扔弃在野郊。也是王小七命不该绝,遇到了拾荒人。阮大头自把孩子扔弃后,原本有性病的他越来越严重,生殖器开始腐烂,经多方治疗总算保住了命,陆婷再也没给他生出孩子,原来阮大头已失去传宗接代生育能力。想想自己辛苦一生得来的万贯家产竟没后人接管,阮大头整日郁郁寡欢。陆婷出良策,说不行就要别人个孩子来家抚养?阮大头不同意,说不是那么回事。陆婷于是就提起被扔弃的孩子,说不管怎样,这孩子是咱亲生的,当初我就不同意你扔弃,可你就是不听。阮大头如今也后悔莫及,说报应啊,上天惩罚我断子绝孙!从此,阮大头开始忏悔做善事,多方派人打探孩子下落。此次建福利院工程,只是他搞慈善活动之一,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开脱罩在心头的阴影,但更希望能在这慈善活动中找到失去的孩子。
终于找到了,经过血样比对多方认证,王小七就是被阮大头扔弃的孩子!
阮大头一行人来到王小七窝棚铺前,人没站稳陆婷辛酸泪就流出来了,扑通跪下把王小七揽在怀里,抚着王小七脸,说,“孩子,你受苦了这多年,你娘我好想你啊……”王小七还在发呆。
阮大头悲喜交加,看着王小七的破窝铺,泪如涌泉。是啊,都是自己的错,让孩子受这般苦,不过还好,总算找到了。县长一行官员也很感动,县长说,“行了阮老弟,人找着了,应高兴才是啊,走,回去庆祝庆祝!”
阮大头如梦醒来,说,“是啊,咱们走。”
陆婷扯起王小七的手,说,“孩子,咱们回家。”
王小七慌了,说,“我收拾收拾!”
“收拾啥啊,这些破东西,咱不要了。”
王小七硬是被拽上了车。
村头上村民们都在围观,议论纷纷,说王小七是阮大头的儿子?真有福气。王小七隔车窗玻璃看见孙寡妇了,她也站在那里。王小七忙喊,“停车快停车!”停了车,陆婷不让王小七下车,王小七喊孙寡妇,“嫂子!你的碗还在窝铺里。帮我把东西看好!”孙寡妇点点头,笑了笑,但王小七分明看见她流泪了。
“她是谁?”陆婷问。
王小七说,“我嫂子,经常关照我。”
走出老远,王小七还回头看,窑场没有了。陆婷也往回看,可是后面除了村庄田野,没别的。王小七叹了句,“这里真好。”陆婷笑笑,阮大头也笑笑,撇了撇嘴,“这里不好,我会在此建福利院吗?”
“可是你们把俺爹老冯的家拆了。”说到这里,王小七想起了老冯,想,一定回来看看老冯。
“拆了是好事啊,反正人也死了,”阮大头又撇了撇嘴,“你以后的家,会比这里强万倍。”
这是真话,凡是人住的地方,肯定比这窑洞强,大老總阮大头的家,肯定比普通百姓更强。
路边上,一堆白乎乎的垃圾像是废塑料袋。王小七想下车拣,可是车很快,呼啸一阵就过去了。真可惜,王小七想。
陆婷好像看透了王小七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阮大头也会心一笑。
王小七被人领着到韩国洗浴中心洗了盐水澡,换了一身高档西装,简直变了个人,货真价实的阔少。阮大头很满意,点点头,说,“这才是我儿子。”
阮大头的地位档次确实很高,庆贺宴会上尽是上层有脸面人物,宴席也很丰盛,大家频频举杯。王小七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好菜。
阮夫人把王小七拉在身边坐,不断往王小七碗里夹菜,说,“孩子,多吃。”
王小七早吃饱了,肚里有些涨,说,“我要去拉屎。”
满堂人都笑了,阮大头更笑得开心。
这时有人提议,说阮老总找到了儿子,儿子还没叫爹呢!
“叫爸吧。”阮大头说。
王小七拉完屎回来,大家让王小七喊爸。王小七很尴尬,因他从来没叫过爸,看着阮大头期待的目光,很生硬的叫了声:“爸。”
满堂喝彩。阮大头让人拿出红包,皮箱打开,一百万。
阮大头即兴告诉大家,“我阮大头后继有人,我的六家企业和所有家产,都是我儿子的,哈哈!”
陆婷就不是那么高兴了,说,“还没喊妈呢。”
王小七就有些委屈,说,“妈,你真狠心啊,我好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把我扔弃了?”
其实陆婷也很委屈,这事怨不得她,但没说什么,只说,“孩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和你爸都有错,以后定会补偿你。”
县长的话打破了尴尬场面,说,“不说过去了,都是阮总慈善修得了正果,以后,阮总还得多多关注民生啊。”
阮大头笑了,“我算老几啊,你县长大人的贡献才功不可没呢。”
王小七生下来没取名,名字是老拾荒人起的,阮大头说,“以后就叫阮小七吧,这名字爽气。”
这名字确实爽,王小七本来就爽,王小七自己心里清楚,但大家也都跟着敷衍,“爽,爽!”
阮大头有四栋别墅楼,依山傍水周围风景秀丽。一个多月来,王小七没离开阮大头和陆婷身边,整日逛超市出入高档酒吧。夜间还领王小七进夜总会等高级娱乐场所,王小七算开了眼界,但不适应,想人生还得有钱,这世间真不平等啊!
这期间,阮大头接了许多电话和报告,大都和王小七有关,反映王小七拾荒在乡下受欺负的事。当然打电话的有乡长、派出所所长、阮大头的属下等,阮大头很生气,问王小七,“在乡下欺负你的人很多吗?”
王小七说,“一个拾荒的,被人欺负很正常。”
“下边反映有个村长常欺负你有这回事?”阮大头显然怒气未消。
“那个人叫冯三,他不该当村长的。”王小七就如实把冯三选举行贿的事说了,“咱不要干预那么多吧,你还是把正事干好,多用在慈善事上,你想想,你若不行善,咱能团聚吗?”
阮大头点点头,“说的在理,没想到我儿胸怀挺宽啊。”
“谁叫我是阮小七呢!”
阮大头点点头,“是,你比阮小七还阮小七。”
于是阮大头和陆婷商量,是否再投资建一慈善工程。陆婷白了他一眼,“多积点德也好。”
阮大头决定让王小七学一点专业,可是王小七从小没读过书,一切还得从识字做起,何况王小七根本不爱学,阮大头和陆婷很无奈。
这天晚上王小七进洗手间,回来隐约听房间里阮大头和陆婷在谈话,好像在谈自己。
阮大头:“没指望了,他不是那块料。”
陆婷:“让他早早结婚吧,指望下一代,不信他就生不出儿,家产总得有人来继承。”
阮大头:“嗯,有道理。”
阮大头:“听说他要好一个乡下的寡妇?”
陆婷:“是啊,把她摆平了还不容易?她不配,给她几个钱就打发了。”
阮大头:“近期抓紧帮他选个媳妇。”
陆婷:“嗯。”
……
果然不几天,陆婷领王小七见了一个叫肖丽的女孩,是阮大头下属公司的一个会计,人长得很端庄,说话总是笑眯眯的。王小七就觉得这笑眯眯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有点虚伪。开始几天俩人都是陆婷陪着,后来就由肖丽一人单独跟王小七在一起了。陆婷特别嘱咐肖丽,一定要抓牢阮小七的心,必要的话,未婚先孕也是可行的。
王小七和肖丽住在银湖山庄别墅里,只有白天一起来阮大头住处,然后又由肖丽陪着王小七到外面游玩。肖丽对王小七很体贴,凡事百般照顾,连早晨衣服都是肖丽帮他穿。王小七也不推脱,但也没好感,总之肖丽是一个不错的女子,若不是陆婷掺和,能与这样美女结合,或许自己一生都很知足。陆婷的用心他心里清楚,于是对肖丽说,“咱还没结婚,还是单独住好。”肖丽一个女孩家也没办法,只得到另一间屋里去睡。
阮大头腾出一辆宝马车让肖丽开着,俩人出行很方便。肖丽边开车边试探问,“小七,咱们接触这多天了,你觉得我这人还行吧?”
王小七笑笑,“特好的女孩啊,俺不配呢。”
肖丽也笑笑。
这天晚上,肖丽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衫,动情地揽住王小七的脖子,甜蜜蜜地猛亲了小七一口,又就势和小七滚在床上。有这样一个美女守在身边,王小七浑身酥酥的,血管里血液迅速膨胀起来,可他还是坚持住了,没动作,只是把肖丽推在一边。肖丽倒有些不满,赌气坐在床边,说,“阮小七,你是不是个铁人啊?”王小七没言语,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肖丽羞恼成怒了,冷笑道,“我看你蔫里巴叽的熊样就知不是什么好货!”王小七笑了,“那我是什么货?我就是个拾荒的货。”“不,你阳萎!”肖丽咆哮着,“阳萎,你不是个男人!”
王小七脸顿时红到脖子,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妈的,老子我是条好汉,敢比梁山阮小七!王小七索性脱了衣服,出人意料地进了卫生间,哗哗打开水龙头,冲了个澡出来,直直站在肖丽面前,说,“把你鞋子扔过来!”王小七接过两只鞋,挂在勃起的生殖器上,说,“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个爷们?”肖丽脸羞红捂住脸,暗喜。王小七扬起家伙,两只鞋子“叭”地弹在肖丽脸上,“老子是正正经经的爷们。”肖丽笑着跑进自己房间,忙拿起手机和陆婷通话。
王小七一夜没睡好觉,他心里有底,他知道阮大头和陆婷心里的如意算盘,无非是那些财产比什么都重要。这多天来,他虽享尽了荣华,却不自由,倒像被关在笼里的鸟,确切一点说,是一只被关在笼里随时出征的种猪。在乡下拾荒的日子,倒很自在,也不知孙寡妇现在怎样了,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其实王小七不知道,那里确实发生了变化,有些事情还是因王小七引起的。
自王小七身份暴露以后,人们议论纷纷,有些事儿就曝光了,包括冯三等问题。乡政府很重视,对冯三进行停职调查。说你们村干部又有几个比得上一个拾荒的王小七?
冯三知道大难临头,有些事儿是捂不住的,不过还是提前堵一堵洞口为好,特别是强奸孙寡妇一事,张扬出去吃不了得兜着走。
冯三来到孙寡妇家里,说明来意。孙寡妇说,“我不会落井下石,你以后好好做人吧。”
冯三千恩万谢。就在这时,他抬头看见墙上一幅画《云》。
冯三惊愕万分,“你这画,哪来的?”
“娘家帶来的。”孙寡妇若无其事说。
“你娘家是……”
“三十里堡。”
“姐,”冯三扑通双膝跪地,“你受苦了。”
孙寡妇莫名其妙。
冯三此时脑袋又明白又混乱,又没脸说出事情真相,忙回家把那幅画《松》摘下来,送到孙寡妇家,跪下说,“姐,好好收藏这幅画,这两幅画本是一幅,以后你会明白的。”说完,磕了个响头踉踉跄跄就溜出来了。
这当然是乡下发生的事,王小七不知道,现在王小七最迫切的想法是想赶快逃出这笼子。
王小七蹑手蹑脚走到肖丽房间外,听屋里肖丽睡得正香,急忙回身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一下,出得屋来。此时天还不亮,黑咕隆咚的,王小七一脚高一脚低好不容易走出山间树林,看到了大路,拦住一辆送猪的农用三轮车,给了人家一百块钱,才上了车。到了城郊,王小七又下车招手搭了辆的士,急急朝乡下驶去。
孙寡妇此时正醒着,在那里望着两幅画出神,冯三的神秘举动她也搞不明白,她只知道出嫁时娘也把这幅画给她做了陪嫁,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正愣着当儿,有人敲门。
孙寡妇开门见是王小七,很惊愕,“小七,你,你怎么回来了?”
王小七进屋叹口气,“闷,住不惯。”
孙寡妇笑了,“你呀,就是个穷命。”
王小七直截了当说,“实话说嫂子,你若不嫌弃我,咱在一起过吧,我能拾荒,能养活你。”
孙寡妇苦笑了笑,“别天真了小七,你爹是大老总,会同意娶一个寡妇?”
王小七还在争执,“我的事我说了算,我和你有真感情。”
“好了不要说了,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做饭去。”孙寡妇说完去忙活做饭。
王小七端起画看了眼,又放下问孙寡妇,“对了,嫂子,陪我去看看俺爹老冯,给他烧点纸钱,然后咱俩远走他乡,没人找得着。”
孙寡妇过来,“别天真了,陪你去看老冯倒是可以,快吃饭吧。”
吃了饭,王小七到商店买了纸钱,和孙寡妇到老冯的坟上送纸钱。
来到老冯坟前,只见坟旁躺了一个人,脑袋旁边扔着一个敌敌畏瓶子,看样是喝了农药,人已死多时了,俩人扳起他的脑袋看,惊呆了!是冯三!
孙寡妇慌了,说,“小七,快报案吧,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小七说,“是,是得报案,倒霉,怎么会是冯三呢?不会怀疑咱们吧。”
这时孙寡妇发现冯三手里还紧握着一张字条,拿起来看完,脸色煞白,怔在那里半天,她终于明白了,喃喃自语着,“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孙寡妇哭了,泪流满面,回头看了冯三一眼,“你个王八蛋,死了活该!”
王小七蒙在鼓里。
不一会儿警车来了,还来了法医。
后来还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肖丽一觉醒来,发现屋内不见了王小七。到处找也没找着,慌忙打电话给陆婷,陆婷告知阮大头,说,“你儿子跑了。”
阮大头一听火了,起身点了支烟吸着,又气愤地扔在地上,咆哮起来,骂,“这小子,能跑到哪去?”然后抓起电话,“喂,查一查,小七是不是回你们那里去了?”
陆婷插过话来,“这孩子在乡下浪荡惯了,可能回来不适应,我看不如等福利院建成后,让他管理福利院如何?”
阮大头觉得这办法不错,那地方在乡下,王小七也许会适应,不过,县长的侄子,还有那乡长的妹夫,人员早安排好了,他们的位置哪搁?
陆婷有些不满,“他们算老几?别忘了小七是咱亲儿子,谁也比不得,你现在行他们巴结你,你如果是个拾荒的,他们认得你?”
阮大头觉得说得在理,“那样小七不是和那寡妇更近了吗?”
陆婷笑了,“管她呢,只要和肖丽结婚了,他爱咋的咋的。”
“让他像我?”阮大头哈哈笑了。
陆婷骂了句,“臭不要脸。”
“这个孙寡妇!”阮大头又抓起了电话……
阮大头一行车辆浩浩荡荡朝乡下驶来。
【附记:废弃的窑洞里和谐有温情,《远去的窑场》是社会的缩影,人性,亲情,道德,人的尊严都离我们远去了,我们看到的是贪婪自私和令人恶心的官场腐败。小人物王小七、孙寡妇的正义善良让人钦佩,俩人的真情能否如愿也给人留下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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