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再次从大师林语堂的作品中重识东坡,更是被这位伟大诗人的魅力所吸引。这位如谜一样的故人一生坎坷,纵然历“乌台诗案”,几经宦海沉浮,依然能在流离的境遇里分解苦痛,随遇而安。他在黄州偏远的乡间,咀嚼几碟素菜,品出“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淡泊;他在惠州的陋室,隔帘听雨,享受“又得浮生一日凉”的意境;他在杭州西湖,看桃红柳绿,吟咏“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清雅;他在密州的烟雨丛林,竹杖芒鞋,感悟“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况味。他的作品,蕴含了大自然的钟灵毓秀,藏纳人生的世情百味,也渗透了释、道、儒的隽永馨香。无须姹紫嫣红,无须惊涛骇浪,苏轼就是这样,在他的云水生涯里,在他的沉浮奔波里,淡定从容。
林语堂先生应该是非常喜爱苏东坡的,在他的《国学拾遗》中就表示:“换句话说,庄子是中国最重要的作家;经过一千四百多年之后,才有一位可以和他比较的天才,苏东坡。正是这样的个人,其诗词书画,造诣少有人能及;其幽默达观,即便身处逆境,亦不以为意;其关心百姓疾苦,至一处为官,必竭力造福当地;其至情至性,念念不忘亡妻;其不畏权贵,每每对之戏谑不已;其平易近人,即令引车卖浆者,亦可成为知己。”
幽默如东坡。面对一代名相王安石“此墙东坡斜矣”的戏谑,东坡竟仰首大笑,以“是置安石过也”反击。谈及王之所谓“字源学”时,引用《诗经》中“鸣鸠在桑,其子七兮”,并父母共九只鸟,以王安石的方式来向其解释为何“鸠”为“九”“鸟”二字合成,实为嘲讽;后某次更戏谑王安石曰:“‘波若是‘水之‘皮,则‘滑就是‘水之‘骨了。”
刚直如东坡。尽管有过数次因诗而被捕、受审,但他仍然不改犀利词风。好友刘恕罢官出京时,他写诗讽刺“群乌未可辨雌雄”,后又写“犹诵麦青青”,对官场荣耀表示鄙夷之意。在某次刚刚被释出狱后,即写诗两首,随后自己也掷笔笑道:“我真是不可救药!”
深情如东坡。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悼念亡妻王弗,与其“大江东去”风格迥异,凄婉哀伤。在朝云因瘟疫早逝后,他在《朝云墓志铭》和《悼朝云》的诗中,均表达了其深切的情爱与伤痛,后来更在《西江月·梅花》一词中,以梅花象征朝云,既似写花,又似写人。幸福如东坡。一生交友无数,知己遍天下,兄弟情深,妻妾对其关爱有加。尽管不如意事众多,如朝云笑言其“一肚子不合时宜”,但他却能将风雨人生过得有滋有味。
细品东坡之作,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祝愿,也有“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的哀思;有倾诉不尽“高处不胜寒”f之苍凉,也有“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之孤寂;有“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达观,也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深奥,更是留下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的千古绝唱……
潮落潮又涨,春去春再来,在一抹斜阳的余辉中我细细品读,再默默念想:不知这位名叫“东坡”的故人,可否有一日也会携了那宋时的烟雨切切归来?
杨雪梅,女,37岁。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荣成市人,特殊教育工作者。酷爱散文、诗词。作品曾在《教师报》《当代教育家》《山东教育报》等报刊杂志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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