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

　　你的童年是什么？是糖果，是彩虹，是大海，是一幅色彩绚丽的画，是一首欢快美妙的歌……我想我的答案可能有些奇怪——我的童年是外婆。

　　当时妈妈要出国，就不得不将八个月的我交给外婆抚养，所以我出生于繁华的大都市深圳，却成长在河南偏远的农村。因此自打我记事起脑海里几乎没有“爸妈”这个词，有的只是外婆那沧桑的面庞。

　　那时的我，是个“孩子王”，常常跟男孩子一样爬树掏鸟窝，下河捞鱼，还时不时领着一大帮小伙伴，玩过家家的游戏，家里总是被我捣腾的乌烟瘴气。外婆总是调侃我为“疯娃娃”。当然，调皮的我也少不了搞恶作剧，而首选对象当然是“亲爱”的外婆了。

　　炎炎夏日，她躺在凉席上午睡， 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剩下我一个人，十分闷得慌，知了的叫声更是多添了几分烦躁。知了，知了，知了……我满脑子都是知了，好想把它从树上“摘”下来。“摘下来？嘿嘿……”我顿时玩性大发，飞奔向那棵郁郁苍苍的大树。嘿，还真有一只！我开始摩拳擦掌，撸起了袖子，一脚攀上棕色的树干，小心翼翼地向“敌方”探进，三下五除二，那只大知了就被我收入囊中。回到屋里，外婆还在熟睡，我长舒了一口气，“邪恶”地勾起了嘴角，蹑手蹑脚地向她靠近。熟睡的外婆竟在这时打起了呼噜，吓得我贴近了墙角，哪知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虚惊一场，就要“得手”了，我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却没注意那只布满皱纹和茧子的手是那么粗糙。将知了放进她的掌心，我努力憋住笑，瞧着它乱爬。外婆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感到了手心里的怪异，握住了拳头。霎时间，一阵臭腥弥漫在屋里，她睡意全无，瞧见掌心里的黄色液体，又望向哈哈大笑的我，什么都明白了。穿上鞋子就追我，嘴里還叫着：“小崽子，看我不打你”。小小的我边跑边吐着舌头向她做鬼脸，却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追不上我了，跑不快了……

　　距这事过了才不到两个星期，爸爸妈妈就回来了，他们要带我去遥远的江苏读书。不明事理的我还高兴地直拍手：“外婆终于管不到我了。”外婆听了这话佯装生气，我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外婆最近生病了，于是，我第十二次拨通了她的电话。她的耳朵已经听不清了，我大声报了好几次名字，她才知道是我打去的。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她让我好好学习，让我别惦记她，说她身体没事，我却分明听到了剧烈咳嗽声……外婆的声音没有记忆里那么响亮利落了，变得非常虚弱。她为我描绘着家乡：下雪了，有好多小孩子在门前玩，老南瓜收了，门前的路变宽了，路两侧还种上了绿化带……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好悔恨，好讨厌当时的自己对外婆所做的恶作剧，好讨厌临走时我说的那些话，好讨厌时光把外婆催老……

　　外婆你为什么那么爱笑，你为什么不为自己着想，你为什么还爱我这个“白眼狼”……你让我一个月给你打十二次电话，我却两年跟你通了十二次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我的思绪：“外婆……”四月的春草绿过了，五月的槐花开过了，那棵梧桐的叶子黄了……

　　外婆，你还记得你的“疯娃娃”吗？你悠悠地笑了：“我似乎记得又不记得了啰”，你飘远了，你不见了，我的梦醒了。

　　指导老师：徐 洁

　　（荣获第十一届“校园文学杯”特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