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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炊烟

时间:2023/11/9 作者: 彝良文学 热度: 17988
王平桂

  莲的心事

  小区的莲花开了!女儿一进门就高兴地告诉我,由于兴奋,她笑眯眯的,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为了不让她扫兴,我决定和她去看看。在去的路上我心里想象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图画啊!是不是正如白居易所说的“花房腻似红莲朵,艳色鲜如紫牡丹”?终于到了小区的小水池旁,我看见了莲花,不由得一怔,几朵小小的莲花,有一朵红的,其余的是白的,那样静静地卧在水上,静静地,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灿烂,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热烈,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漫过我的心田,这种感觉不是失望,也不是伤心,是一种好像曾经在脑际存在的画面出现在眼前的感觉,又像见到了儿时的伙伴。

  “妈妈,该是很漂亮啊?”女儿打断了我的思绪。“是的,漂亮!”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其实我小小的女儿她怎么知道此时的莲花哪能用漂亮两个字就可以回答。在我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安静秀美的小家碧玉,穿着一袭典雅的拽地长裙,发髻轻挽,双手托腮,目如秋水,在那个屋檐上淅淅沥沥地滴着雨滴的日子里,静静地想着她的一腔心事。或许是她心上的人儿早已远走,无法预知归期,在多年前的一天她的那个他骑着高头大马,铁鞍玉剑,马蹄飞扬,绝尘而去,留在她记忆中最难忘的是那飞扬的马鬃和那一面在风中呼啦啦地招展的旗帜;或许她的心上的人儿住在那高墙大院中,今生他们没有后面的故事,而她能做的就是在那个偶遇的日子后,在每一个落雨的日子里,盘点那一腔无法言传的心事。

  “太好看了,我要把它照下来!”女儿拿着相机,对着莲花不停地拍照,口中一直不停地赞叹,脸上笑得像一朵红红的山茶。她的情绪感染了我,我想也许我误猜了莲的心事。或许在我女儿的眼中,这些莲花就像如他们一般年少的少女,朝气、青春、阳光,像早晨那一轮红红的太阳一样充满希望;“哟!这是什么花?像牡丹一样好看!”,附近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工人到这个池塘里用一只小桶打水去拌泥浆,她也发出了感叹。我告诉她这是莲花,她提着水走了。“像牡丹一样好看!”想着她刚才说的话,我不禁笑了。是的,在她的眼中,这些莲花如果是女子,那也不会像我看到的一样是小家碧玉,而应该是望族名媛,嫁一个富贵夫婿,穿绸系缎,日日香车宝马,花月春风,笑面如花。

  境由心生,情由人定,只有“我看青山真妩媚”才能“青山看我也如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觉。其实,那静静地卧在水上的莲花,谁能明了她那一腔默默的心事。

  那一株白玫瑰

  三月下旬,因事去母亲那儿,在丛林和杂草中看见一株玫瑰,大概是相距不太远的那株玫瑰的子孙吧。它在那一片属于它的领地中长得自由自在,细细的茎在风儿吹过的时候轻轻地摇晃着,那片片叶子像是在和身旁的小树和野草打着招呼。当我看见它的时候我有片刻的迷茫,不知是因为羡慕它的自在还是怜悯它的寂寞,当发现它所在的位置是一棵树的桠枝覆盖的范围之内,无论怎样阳光都无法照射到它地身上,这时候我决定要把它挖走,不让它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寂寞一生。

  我把它带到家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是不是过于自作主张了,家里没有一片土地可以供它生长,我能做的只是把它种在阳台上的一个花盆里,把阳台上的窗帘拉开,倒是可以给它一束阳光。

  我每天怀着一丝愧疚的心情给它浇水,它一天天的成长,一个劲儿的把枝条往阳台外有阳光的地方生长,刚到我家里的时候它是直的。现在却长得那样的弯腰驼背。每天,太阳太大的时候我给它拉上窗帘 ,风雨太大的时候我给它关上窗户,给了它一个“家”,它开花了,那朵白色的花朵开在那细小的枝条上,给人一种不胜负荷的感觉,我突然有一种疑惑:我剥夺了它的自由给它的这个所谓的“家”是不是它想要的啊?我把它关了起来,按我认为正确的方式照顾它,或者说是爱它,甚至还怀着那种希望它开花美化我的屋子的私心。

  当花朵终于把枝条压得靠在花盆边,不得不借助另外一株花的枝条撑住的时候,我知道是我的自私的爱害了它,让它变成了畸形。就算开出了花朵,也是那样的让它不胜负荷。可是因为它已经到了我的家里,我给了它一个“家”,它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于是它就只有望着外面的世界空叹,哪怕它扭曲了身心。

  那一株玫瑰开出的花朵不是代表了纯洁,而是代表了像它的颜色一样苍白的人生。我拿出剪刀要剪去它弯曲的枝桠的时候 ,不管它懂不懂,我告诉它:“你远离了寂寞,你就没有了自由,你有了温暖,就失去了外面的世界,你明不明白我以爱的名义实际上是让痛楚陪伴你一生,可是既然你遇见了我,就没有了重新来过的理由。”

  一剪刀 剪下去,它的枝条无力地段为了两段,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酸酸地漫过心间。

  梦里炊烟

  老家坐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里,群山环绕中一条条小路依山蜿蜒而出,一到春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红得似火,美不胜收。可是刻在我记忆深处的,梦里多次出现的,是小村里家家屋顶上傍晚时候的袅袅炊烟。

  年少的时候,放牛归来,此时晚霞染红了天空,我和我的伙伴们有的骑着牛唱着歌,有的一只手拉着牛尾巴,身子向后仰着,另一只手放在嘴里吹着响亮的口哨,吃饱了的老牛极不情愿的瞪着一双牛眼往前走,有的扯一根野藤边走边舞出了呼呼的风声,有的不停地吆喝着牛“走,走,快走!”,一路上欢声笑语。可是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不要人指挥,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小伙伴都同时看到了村子上空屋顶上那冉冉上升的炊烟,露出了那种渴慕而又向往的神色,因为炊烟下有那个温暖的家。也许,炊烟下的母亲正在忙着往正在不断翻滚的煮着腊肉的锅里添了一瓢水,为的是煮熟了香香的腊肉等着那牧牛的儿郎,于是,炊烟中夹杂着一种肉香在村子上空飘荡;也许,炊烟中母亲正在忙着往锅里倒下大半碗调好的鸡蛋,为的是当放牛娃到家的时候,好用金黄的煎鸡蛋盖在软软的面条上,于是,煎鸡蛋的香味也夹杂在炊烟里飘在了村子上空;也许,炊烟中母亲放在锅里的只是几把绿绿的白菜,锅里白菜翻滚,母亲正在砧板上剁着家乡特有的小红花椒,要用它做一个香香的蘸水来蘸那绿绿的白菜,于是,炊烟中飘出家乡独特的椒香味;也许,此时的母亲已经退下了围腰,洗掉了手上的油烟,把头发朝后挽了挽,开始把简单的饭菜往桌上端,老实巴交的父亲已经放下了烟袋,开始“咒骂”这放牛的娃儿咋还不知道归家;而我作为家中的独女,我知道除了做了好吃的在家等待的母亲,炊烟下还有我那倚门而望的老祖母。

  于是,年少的时候,或许是比童年的小伙伴多愁善感一些吧,当年,我眼中的炊烟除了那种归属感和那种袅袅升起的美,还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淡淡的心酸与寞落,只是那样的一丝丝,可是,却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疼痛划过心间,那时,我无法说出,或许是那如血的晚霞和母亲的辛劳作了炊烟的背景吧。可是,我爱炊烟,多少次坐在家斜对门的小山上看得入了神,总是看着村子上空的炊烟一直看着它,直到它由浓变淡,直到化为无形看不清楚,才在母亲的呼唤中慢慢走下山去。

  外出工作了,只要是傍晚时分到家,总是在能看见小村的炊烟的地方就会停下来想得忘了往前走,这时候,袅袅的炊烟中,不管是儿时的伙伴,还是当年的母亲,倚门而望的祖母,都出现在了炊烟中。后来家乡不再烧柴了,改为烧煤,现在还用上了电磁炉。回到家乡总还会到那个斜对门的小山上望,可是,再看不见当年的炊烟。

  前段时间又回老家,突然停电,无法用电磁炉,看着婶子烧起了久违的柴火 ,炊烟又冉冉升起来了,可是,再没有当年那种家家炊烟绕屋的景象,当年的伙伴们已经天各一方,我的母亲已经离开了家乡,祖母老得无法站直腰身依着门框盼我的归来,当夜的睡梦中,梦中的我一直穿行于炊烟中,伙伴们歌声嘹亮,残阳如血,牛群脚步哒哒,母亲又是当年满头青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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