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掌

　　有人说“班主任虐我千百遍，我待班主任如初恋”，想来每一个学生的读书生涯都离不开班主任的存在……

　　我和班主任相爱相杀的故事，要追溯到小学三年级。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教师节。有两名大学生到学校做关于教师节的演讲。一个哥哥问：“我们为什么要感谢老师啊？”回答千篇一律：“因为老师是园丁！是蜡烛！”……不知道是谁，偏偏在这时说：“因为如果不感谢老师，老师会骂我们。”我附和了一句：“如果不感谢老师的话，老师还会打我们！”

　　我清晰地记得，突然有一只冰冷的大手把我的衣领狠狠向上扯，班主任的脸黑得像个煤块，眉毛死死地拧在一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较真儿，原话又不是我说的。后来她把我揪到办公室，我向她道歉，她先哭了，我也哭了。她摁着我，让我向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从此以后，在她“执政”期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的好脸色。

　　竞选班长，我把手舉得很高，她却选了最听她的话的孩子；选舞蹈演员，我举手，她选了最爱往她的办公室跑的孩子。我被列入班主任的黑名单，我越想证明自己，越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笑。慢慢地，我在班里一言不发。从此，我和所有的班主任都成了“死对头”。

　　初中时，我很不喜欢我的班主任，她总喜欢找学生到教室外面谈话。早读时，总能看到她站在教室外面的小拐角里，她的对面必定有一个满面愁苦的学生，连声诺诺。课间，她也不放过那些被她盯上的“小可怜儿”。她上课时讲到最激动的地方，鼻孔会剧烈地收缩一下，然后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唉，真是看不惯！

　　看不惯，那就造反呗！我拉着班上成绩好的同学，成立了“反封建统治”的小团体。每当班主任准备要开始大展口才的时候，我们的成员就会拉住她，向她请教问题，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上课铃响的那一刻，我们内心窃喜，班主任则迈着小碎步，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里炸出一声：“打倒封建统治者！”

　　有一回，我因为考试成绩非常不理想，在上课时偷偷跑到学校顶楼上掉眼泪。无奈下楼梯的时候撞见了班主任，我便急忙用笑容掩盖哭过的痕迹，但是红红的眼眶暴露了我，她把我拦住了，什么也没说，掏出一小包纸巾，递到我的手上。

　　下课后，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班主任正站在教室后门等我。她脸上挂着平时难见的慈爱的微笑，说：“以后心情不好时，我可以陪你到楼上去哭一会儿，看看风景。”

　　我愣住了。以往的她，不是会给我灌各种各样的心灵鸡汤吗？她应该批评我逃课，再对我说“阳光总在风雨后”之类的话啊！她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给了我一个逃课的特权，让我调节心情！事后，我还是一如既往。每次看到班主任无奈的神情，我还是会一阵窃喜，但过后会愧疚和自责许久。我偶尔会申请逃课，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也会跟我“造反”。

　　几年过去了，我再见到她时，我告诉她，当年给予我的特权让我度过了很多情绪低迷的时期。她笑着对我说：“噢，那你不该对我这个‘封建统治者好一点儿吗？”

　　“您都知道了？”“打倒封建统治者！对吧？哈哈！”没办法，谁叫我和班主任是命中注定的“死对头”呢！

　　卖鱼猫摘自《读者·原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