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春,镇国大将军从边塞迎回了幼时走失的女儿锦夜,为她聘请了剑术师傅,教她防身。
师傅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自称苏湛。见她对着大将军冷言冷语,白衣少年抱剑靠着身后一树白梅,不厚道地“扑哧”一笑。
她愤愤地转身,却被少年拉去学剑。她心有不甘,劈手夺过他的剑,手腕轻抖,扬起一片清冽剑光,却失了准头,笔直地滑向少年湛然无尘的双眸,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他却轻扬唇角,破空而来的剑刃被稳稳夹住,距他的眸子仅有半寸远。她一怔,接着一阵后怕,自幼在边关见过的鲜血淋漓都浮上心头,眼眶一热,连忙忍住,却已经被他看出异样。少年弃了剑,折了两根树枝递给她:“我们用这个练吧……别怕。我也在边塞待过,我明白的。”
说罢他扬手一挥,梅枝似游龙飞舞,不知为何有些熟悉,大约是昔年在边关见过太多剑影刀光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厌恶,对他心生芥蒂。
相处的日子,答允她的,他从不曾反悔。教会她的,她从不曾忘记。她一直以为她讨厌他,却不知道那讨厌何时变了味。
那日他带她去游览夜市,他清秀的眉眼在灯火下分外好看,看得她心中一动。两人遇见一个小乞丐,他似是想起什么,感慨道:“以前在边关,也曾遇见一个……”刚说了一句,却皱皱眉停住了。
见他不忍,她主动提议,把这乞丐带回去照顾。但那小乞丐原是敌国派来的刺客,混入府中刺杀将军不成,竟然污蔑说是他和自己合谋。
他百口莫辩,沉默不语,只带着期盼望向她,似是希望她能信自己。却听她冷笑地道:“你劍术那么好,想必是杀了不少人才练出来的?”
他黯然无言,被押解离去的时候与她擦肩而过,她不知为何肩头猛地一颤,忽然被他拉住手,在她的掌心写下一个“湛”字。她皱眉不解,狠狠甩开他的手,指尖却不禁轻颤。
他眸光一颤,唇角忽地一扬,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久后他被判流放边关,终身不得返京。
有些不愉快的往事,她应是都忘了。
那年战乱,父亲从军抗敌,而她随家人逃难,却不慎走丢,流落市井乞讨为生,并遇到一个黑衣少年。他被她偷了钱袋,却不恼,一连几天都带了好吃的来看她。她躲在树下啃包子,他在一旁练剑,顺便教她几招。起初她不知缘故,渐渐发现身边人不敢再欺负她了,想是怕少年。她问少年的名字,却把“三水甚”听成了其他。
将军将她带回京城,但她不知,他也入了帝京,靠剑术谋生。等到那年相见,白梅树下少年一袭白衣,少女眉目清秀而冷峻,不信任地打量着他。
他记得她说过:“你还是别穿黑衣了,看着阴沉沉的好可怕。”从此他换了白衣,她却已经认不出当年那个一心练剑想保护她一生的少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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