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萝卜是切片吃好,还是乱炖显得口感好一些?
徐九刀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一个早晨还没个结果,只好掏出掖在腰带里的大白萝卜“咔嚓”咬了一口,干脆果断。
大圣江上吹来的风正温和,徐九刀手握着逍遥镇专属总捕头的大刀,眯着眼睛看那江上的客船来来回回地穿梭。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像,目光颇为惆怅。
她要不要去京城呢?如今她已经攒够了一千两黄金,可是那人还会跟她走吗?“哗啦”一声拔出大刀,她将那白青萝卜的皮给削了。
大圣江的那头缓缓驶来一艘极为普通的客船,船头站着一个人,衣服甚是好看。徐九刀吞下最后一口萝卜,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惆怅一扫而光。那客船缓缓靠岸,待船头的那人稳稳当当地踩在岸上时,她一刀横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把你的衣服给我!”徐九刀做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将刀竖了一竖。如果,她有这样一件漂亮的衣裳,或许她就会有勇气去找他了吧?
那人温温和和的,书生气极浓:“在下白卜,京城人士,平白无故地着实不能将衣服交给这位……姑娘。”
徐九刀乐了,露出小兔牙来,她当衙门总捕头的这些年野惯了,还从来没有谁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姑娘。她笑眯眯地道:“你知道我是个姑娘?你这身衣服我看着实在喜欢,白中泛着青,跟我家里的萝卜正是一个颜色,你开个价吧,本捕头不差钱!”
白卜欲言又止,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也能做捕头,还这样蛮横不讲理,真是不可思议。他便借机开出了条件,道:“你若想要这件衣服也未尝不可,不过我初来乍到,你要收留我一个月,我便将衣服送你。”
他本以为徐九刀会考虑考虑,没想到这姑娘答应得十分爽快。
不远处有捕头唤徐九刀:“九刀,案子快开审了,赶紧回去给老爷站场子吧!”她正摸着白卜的衣袖乐不可支,闻言便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我今儿有事不去了!”
待那捕头走后,白卜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这儿,怎的如此不遵纪守法?”
徐九刀耐着性子笑:“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那你们也太不把皇帝放眼里了……
2
徐九刀的府邸大得很,足足顶得上贫民人家的六七间房,可徐九刀此人却谦虚得很:“见笑见笑,这宅子不算大,赶明年我就给它翻一翻、扩一扩,就更大了!”徐九刀推开一间房门,“你住这间,自己打扫打扫就能住了。”
那黑乎乎的屋子里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白卜,他隐隐有种发毛的感觉。下一瞬,一群猫扑面而来,越过白卜奔到徐九刀身边。徐九刀连声说着见谅,说完便走,身后的猫群亦步亦趋,一人数猫的场景着实壮观。
白卜呆眼瞧着,大袖一挥便将门上的尘埃扇得一干二净。他眉头皱了皱,许是还不满意,衣袖又是一挥,门前便种上了两棵开满花的大树。白卜这才点头,待转头看去,却看到了发呆的徐九刀。她前襟兜了许多萝卜,瞧着那崭新的门框,以及那两棵凭空出现的花树,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指着白卜,满面着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萝卜呼啦啦地便掉在了地上,其中一个还滚到了白卜的脚边,被白卜一个弯腰捡了起来。萝卜上还有些许泥巴,白卜勾了一个惑人的笑,衣袖一挥那萝卜便干干净净了。
徐九刀再也不能淡定了,她指着白卜嗷嗷大叫:“妖怪!你是妖怪!”
白卜一笑,衣袖一挥,漫天的花瓣便洒了下来,有的落在徐九刀的肩头,还有的落在徐九刀的发间。白卜道:“不错,我是妖怪,一个不会伤你的妖怪。”
徐九刀心中有些悸动,那满天肆意飞舞的花瓣,还有面前这位容貌上成的公子哥儿妖怪,哪一个不是小姑娘心中最爱的场景?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什么妖怪?”
白卜瞟了一眼手中的萝卜,淡定地道:“萝卜精。”
美梦破碎,也不过如此了。她本来是想送些萝卜给白卜吃的,却不料发现了白卜是妖怪的秘密。最重要的是,白卜还是个萝卜精,那她以后岂不是都不能啃那白白青青的脆萝卜了?她也顾不得欣赏那场花瓣雨,将落在地上的萝卜通通捡起来,顺道将白卜手中的萝卜拽了过来,落荒而逃。
自那以后徐九刀再也没有出现过,白卜只好去找她。
徐九刀是逍遥镇的总捕头,自然是待在衙门的,白卜便是在衙门口碰到的徐九刀。
徐九刀正将胳膊挂在阿瓜脖子上,手中甩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笑得开怀,瞧见白卜后,心中便有些发虚。她跟许多人打过交道,即便是蛮不讲理的富家小姐,她也是不怕的,可是对于妖怪,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与其相处。
她也看到了,那厮袖子一甩便能凭空甩出两棵大树来,她一向嘴巴又犯抽,谁晓得那厮会不会一个不如意便将她甩上天?她其实有些后悔当初无缘无故地把这妖怪带回家,若是为了一件衣裳丢了小命也太不值当了。她满腹心事地蹭到白卜跟前,深吸一口气,扬起满面的假笑:“白公子,你的衣服我不要了,你这样有本事,想来即便是初来乍到你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对吧?”
白卜向前跨了一步,拍着徐九刀的肩:“你怕我?其实你大可不必怕我,我即便是妖怪,也有怕的东西,你说呢?”
徐九刀眼睛闪闪:“你怕兔子!”白卜瞧着徐九刀的那两颗小兔牙,点了点头。
3
自打知道了白卜的弱点,徐九刀的胆子就大了许多,每日里抱着一只又大又肥的灰毛兔子在白卜面前耀武扬威。她威胁白卜将自己满是灰尘的房子都清理了个遍,还让白卜在家中种了好些树,日子过得极为潇洒。
白卜也因此发现,徐九刀家中的空房子里竟然都住满了猫,黑的白的黃的花的,应有尽有。其中还有一只猫更是了不得,通体雪白,却极通人性。
徐九刀扒完一碗米饭,心满意足地倒在椅子上指点江山:“这次的米饭蒸得有点儿干了,下次注意!”白卜却是被那只人模人样地拿着筷子吃饭的猫吸引了注意力。徐九刀打了个饱嗝,指着那猫道:“你瞧,我家这只猫是不是挺像个人的?”
白卜点头:“确实挺像个人的。”白猫呼噜噜一阵叫,似极不满意,饭也不吃便跳下了桌子。
今日衙门还有案子要审,徐九刀还要去站场,白卜十分好奇逍遥镇的衙门什么样子,便也随着徐九刀去了衙门。这一去不要紧,白卜是彻彻底底地开了眼界。
“被告,你的鸡撞坏了刘老爷家的轿子,念你是个贫民,本官便打你三十大棍如何?”县老爷义正词严地拍了惊堂木。
“大人,小的没有异议。”被告一身布衣,叩头谢恩。原告则笑出了一口大金牙,心情极为舒畅。
待众人散去后,那位原告刘老爷龇着大金牙偷偷塞给了县太爷一沓银票。刘老爷离开后,县老爷又笑眯眯地将银票抽出一些来塞给徐九刀与其他捕头。白卜深深地觉得这是个贪污现场,可他万万没想到,徐九刀又去了一个地方,那一介布衣的被告正被人按在凳子上打得鬼哭狼嚎,那棍子打得极轻,一看就是装的。
徐九刀忙招手:“打轻些打轻些!被告,你家的鸡死了,这是给你的赔偿。”那些银子足足能买下百只鸡。被告笑得见牙不见眼,揣起银子转眼便跑得没了影儿。
白卜很不明白,他原本只是以为逍遥镇的县官和捕头狼狈为奸、贪污受贿,却没想到竟是另有隐情?
“这儿很神奇吧?”徐九刀贼笑道,“谁也想不到,县老爷‘贪来的钱会用来给贫民吧?这就是我们逍遥镇与众不同的地方。”
徐九刀说,以前的逍遥镇是很安分守己的,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经商而变得富有,闲来无事便去欺负穷人,即便县老爷三令五申也毫无用处。后来聪明的县老爷便想了个法子,表面上做一个是非不分、贪污受贿的官老爷,可实则却是站在被欺压的人那边的。
白卜还是不明白:“可你一介女子,是如何成为总捕头的?”
徐九刀甩著钱袋道:“因为,我爹是县老爷啊。”
4
徐九刀一边甩着钱袋,一边贼兮兮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男子的画像,得意洋洋地道:“他是柳青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据我所知,柳青砚是京城第一幻师,便是皇帝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可谓是京城中叱咤风云的主,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徐九刀横了他一眼:“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啊。”她甩了甩手中的小像,“等我……我就去京城娶了他!”
柳青砚还没成为皇帝面前的红人时,徐九刀曾见过他。那时徐九刀来京城里长见识,在一个深巷里看到两个着装怪异的男子,二人穿一样的衣服,其中一人的头上还被插了一根草。她觉得有趣,便停下来问了问。其中一个人长得干干净净的,却嬉皮笑脸地问她:“买不买?这小公子哥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人买的话,他可就得给我当牛做马、耕田种地了哦!”
徐九刀便转眼看向那位小公子哥,果然容貌过人,那位小公子哥就是当今京城第一幻师柳青砚了。
彼时,徐九刀问他,需要多少钱。柳青砚是这样说的:“不多不少,也就一千两银子吧。”
徐九刀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银两并不够。她还没来得及讲讲价格,便看到阿瓜跑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不见了!”
她便急了,她爹一贯是个不识路的,这还了得,当下便把柳青砚抛到了脑后。等徐九刀找到迷糊的父亲再回去的时候,柳青砚便不在了。她很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呢喃着他的名字,回了逍遥镇。
后来,她听说京城中有一位了不得的幻师,举世无双、风姿绰约,且名唤柳青砚,就连他的小像都被哄抢一空。徐九刀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张,果然是她要赎之人。只不过若是想再见他一面,需得一千两黄金,他涨了身价,她便又开始筹钱。如今一千两黄金也攒齐了,还绰绰有余,可她却生了怯意。
徐九刀叹气,瞧着那张小像,大摇大摆地走在白卜前面,摇头晃脑。白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憋死自个儿,徐九刀这个“娶”字用得甚是彪悍。
传闻,柳青砚很是神秘,出行时一律戴着面具,若是旁人想要见他,最少也要先交上一千两的黄金,才能见他本尊一面。
白卜的注意力一直在前面大摇大摆走着的姑娘身上,根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徐九刀虽不是个名门淑女,可却别有一番趣味。这人爱财,却也算是取之有道,这人还爱买袖粉斋中最贵的簪子,用的是自己的钱。除此之外,这姑娘还十分善良,她家中的猫据闻都是她收留的流浪猫,当然,那只成了精的会拿筷子吃饭的白猫不在其列。
徐九刀转过头来,向正在出神的白卜莞尔一笑:“今儿个是我的生辰。”
据徐九刀所言,今日她心中是憋着一团火的,因为每年她生辰的时候县老爷都会亲手为她炖一碗鸡蛋羹当作生辰礼物。但是三年前,县老爷做的鸡蛋羹越来越难吃,难吃到徐九刀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
“你今日,能不能帮我做一碗鸡蛋羹?”
5
白卜自打踏进了逍遥镇,本就是存了千方百计要讨好徐九刀的心思的,此番徐九刀一开口,他自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徐九刀自小没有母亲,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只是挨过了一日便撒手人寰。每年她过完生辰的第二日便要去她母亲的坟前烧纸。那时她的父亲还不是县老爷,家中虽然贫苦,但他总会为徐九刀做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庆祝她的生辰。
徐九刀自打记事起便一直对自己的母亲心存愧疚,她总觉得母亲是因为她才丢了性命,所以一度很自责。听她父亲说,她的母亲很爱美,也很惜命,可是在难产时却还是选择了保住孩子。徐九刀的父亲一直很宠她,都是将最好的东西给她,即便是做了县老爷也不曾另娶。
徐九刀生好了火,支使着白卜做鸡蛋羹:“你能不能做出来三年前的鸡蛋羹的味道?”
白卜的手一个哆嗦,他本就纳闷徐九刀这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将往事都告诉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徐九刀对白卜做的鸡蛋羹很是满意,吃得一干二净。可是她却哭了,白卜连忙递了块帕子:“是太好吃了吗?”
徐九刀摇头,泣不成声:“自打三年前我嫌弃他做的鸡蛋羹不好吃,他就再也没有给我做过,我从家里搬到这里他也不管我……”
白卜看得出,徐九刀很伤心。他看了看门口坐得端正的白猫一眼,对徐九刀道:“你们这儿三年前是不是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徐九刀泪眼蒙眬:“是来过一个师爷,人倒是挺聪明,可没过多久连招呼都没打便走了。”
白卜又问:“这位师爷与县老爷的关系如何?”
徐九刀打了个嗝,一瞬间又伤心得不得了:“好得不得了!”
白卜又瞅了眼那只白猫,悄声在徐九刀耳边说了几句话,一瞬间徐九刀不哭了,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指了指白猫,抖着声道:“你说……它是我爹?”
白卜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位师爷用幻术将你爹变作一只猫,自己取而代之做了县老爷。这法术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我。”
白卜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徐九刀飞也似的扑向白猫,抱着那猫号啕大哭,生生将它一身雪白的毛发哭成了灰色。那猫满目震惊,爪子却轻轻拍打了下徐九刀,顺便向白卜投了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
6
白卜说,若想让那假的县老爷原形毕露,必须要找一件他的衣物,这样真正的县老爷才会变回来。为防打草惊蛇,白卜说要让徐九刀亲自出马。
今日天色尚早,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只等明日徐九刀与假的县老爷去给徐九刀母亲上坟时,一举让他现了原形。计划很完美,但是徐九刀觉得压力很大。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徐九刀抹了一把眼泪,“那个家我很久没回去了,这样冒昧地回去,还要偷东西,不太好吧?”
白卜摊手:“那个人只是你的冒牌爹……”
白猫连连点头附和,一副“丫头你是要爹还是要脸”的模样,徐九刀终于艰难地点了头。
“只是有一点,这事儿你要帮我保密,不许告诉别人!”徐九刀威胁白卜,看白卜点了头她才如释重负地出了门。正值下午,假的县老爷虽说不是真品,做事却滴水不漏,徐九刀她爹的小习惯,那人都学得一丝不差。譬如,下午时他总会去茶馆喝茶听戏。
第二日正午,徐九刀同假县太爷乘了轿子去郊外,落了轿子,假县太爷自轿中走出,一眼便瞧见了抱着白猫的白卜。
假县太爷做了个顺胡子的动作,笑吟吟地道:“白卜,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卜将白猫交给徐九刀,从袖中抖出一件衣服:“白石溪,你當初下山时忘了师父的话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却做了什么?”
假县太爷脸色一变,哼哼一声:“白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下山,还不是为了姑娘,还拜托我帮你卖身。我告诉你,识相的话赶紧把我的衣服放在那里!”
徐九刀诧异,这萝卜精还这样厚脸皮过?白卜悠悠叹了口气,甩了甩那衣服,手指轻轻一点,那衣物便燃了起来。他口中念念有词,白石溪却也不畏惧,一把将徐九刀连带那只白猫揪了过来。
“我自己来!”白石溪哼哼道。当白石溪变作了师爷,白猫变作了真正的县太爷时,那二人双目对视,欲言又止。
“石溪,我着实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徐老爷道。
白石溪一哼:“还不是怪你,那时候非得悔棋,让你变成猫是对你应有的惩罚!”白石溪说,徐老爷之所以变了三年的白猫,原因之一是徐九刀离家出走的时候抱走了它,原因之二便是白石溪做县太爷做得欢快,便将白猫这一茬给忘了。徐老爷很生气,后果很是严重。自此,消失三年的师爷再次出现,每日里跟在县老爷身后赔着笑脸。
后来白卜送给徐九刀许多精美的珠钗。他终于知晓,为何徐九刀总会去袖粉斋买珠钗了,是为了送给她那爱美的母亲。白卜说:“以后,我会送给你最精美的发钗。你能不能不去京城找柳青砚了?”
徐九刀拔了拔腰间的捕头刀,冷哼道:“可以,不过你倒是说说你当初为何下山?”直觉告诉徐九刀,白卜来到逍遥镇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卜轻声一笑:“其实我就是柳青砚,当初缠着你赎身的柳青砚。”
7
当年白卜与白石溪师成下山,没有盘缠,潦倒至极。
白卜下山时给自己卜了一卦,他的命中佳人会在一处深巷中与他相遇。后来他幻化了容貌,变成了“柳青砚”,等在深巷中。终于有一日,白卜在人群中看到那个丹凤眼的兔牙小姑娘,那一瞬,他终于晓得何为命中佳人。
他开价一千两,实在是调侃。哪里晓得她拿不出来,还被人给带走了,他再也没找到她。听闻皇宫处的占天台可以卜到她的下落,他这才去了皇宫,以幻术担了幻师的名头,终于在织女星最为闪亮的时候,卜出了她的下落。
当他踏入逍遥镇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徐九刀。她露着可爱的小兔牙眯眼笑,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上的衣服。当初凭空出现的大树,漫天的花,都是幻术。可他的容貌却是真的,真正的白卜便是这个模样,而不是小像中的那般模样。
徐九刀抱着捕头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讨要白卜衣服时的模样:“既然你说你是柳青砚,那便帮我个忙。”
“你说。”
徐九刀摩挲着手中的刀:“我那年在京城看到你的时候,就想知道你这样好看的人穿女装会不会更好看……”
白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徐九刀又退了一步,道:“那这样吧,你在我这儿也差不多住了一个月,是不是应该把你那身衣服送给我了?”
白卜扭头就走:我心心念念、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你,你不应该感动得呼天抢地、涕泪涟涟吗?如今口口声声要我扮女装、又要衣服是什么意思?
他在几个月前夜观天象,看到自己的红鸾星动了,便兴高采烈地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他的佳人在距离京城很远很远的逍遥镇,他趁着夜色翻过城墙便飞奔而来。她就是这么待他的?看来,只是他的红鸾星动了,而她的红鸾星怕是像个懒乌龟一样趴在那里了。
直到三日后,白卜才知晓徐九刀走了,去京城找柳青砚了。他咬牙,原来徐九刀并不是不将他放在心上,而是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除此之外,徐九刀还命人扩建了她的房子,由徐老爷监工。
白卜幻化了一匹汗血宝马便追了上去。他发誓,等追上徐九刀,他一定要让她知道惹到他的下场。
8
京城。
近几日,坊间传闻有一位刁民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便不将皇帝放在眼里,将一千两黄金洒在皇宫门口,被关进了大牢。听说,那人穿着捕头的衣服,怕是得了疯癫病,要拿着那一千两黄金给柳青砚赎身。
皇帝被那人气得不轻,哆嗦着手指:“你以为朕这皇宫是花楼?还赎身?”
白卜用脚后跟都能猜到那人是谁。他换回柳青砚的容貌,一路顺畅地进了宫。隔日,半死不活的徐九刀便被宫人带到了白卜的面前,白卜谢了皇帝,便将徐九刀搀扶起来。
徐九刀迷迷糊糊间瞧见了白卜幻化的柳青砚的眉眼,颤颤地道:“这回我可是带够了银子来赎你的,你就是我的人了。”
白卜不解地问道:“你费那么大的周折是为了什么?如今你受了伤,我再晚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徐九刀说:“那次我没能赎回你,一直是个遗憾,所以这次权当是了了心愿。”她靠在白卜身上,弱声道,“那房子我准备扩一扩,扩给你一间房。还有那些猫,你既然成了我的人,就得帮我一起养,你别忘了……你可是我买来的。”
白卜极为无奈,徐九刀揪着他又道:“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也是我的!”
白卜方如梦初醒,原来她只是想要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当初他要一千两银子,她便为他去筹一千两银子;如今他要一千两黄金,她便拿出一千两黄金。
白卜带着徐九刀回逍遥镇时,京城皆传堂堂幻师柳青砚被皇帝以一千两黄金卖给了一个小捕头。临走前,白卜为皇帝卜了一卦:国泰民安,十年内不会有战乱。他卜了那么多次卦,只庆幸当初在织女星下的那一卦。
原道是,此卜为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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