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陈员外的独女名陈苑，出落得亭亭玉立，眉若远山，眼若秋波。她自幼体弱多病，两年前落水后便卧病在床，命不久矣。是夜，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她恍然从梦中惊醒。起身，她脸色苍白地走到窗边，一身雪白单衣，衣袂飘飘，出尘如仙。

　　窗外，月上柳梢头，隐约听见从远处传来轻灵动人的袅袅歌声。

　　“今日是上元节。”耳边传来沙哑陌生的男音。

　　陈苑一惊，抬眼便看到一个黑衣男子倚在窗边，俊眉星眸，目光含笑地望着她。

　　“你是何人？”她问。已是将死之人，面对陌生男子，她倒是不觉得害怕了。

　　“我叫沈逸。”他唇角含笑，向她伸出手，“我带你出去。”

　　她迟疑地将手递给他，温暖的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她感觉身体一轻，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不敢置信，怔怔地看着沈逸，沈逸握住她的手，淡然道：“走吧。”

　　陈苑很少能出房门，更何况是游街。集市上的东西让她感到很新鲜，东瞧瞧西瞧瞧，沈逸也很耐心地给她讲解。天空中绽开了一簇簇烟花，照亮了整个天空，她抬头盯着烟花，欢喜地拽着沈逸的衣袖：“好美啊。”沈逸温柔地看着身旁笑靥如花的少女，她眼中流光溢彩，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喜悦而晕开了一抹嫣红。

　　集市散后，沈逸将她送回陈府，她心有不舍，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味，她强压住不舒服，朝他挥挥手，转身走回房间。鲜血溢出唇角，她心里难受得紧，今夜怕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可一声道别也没能和他说。她没有看到身后那双痴缠的目光。

　　强撑着回到房间，刚走到床边便直直地倒下了，进来的丫鬟看到这一幕惊叫着跑出去喊人。房间再度寂静，一身黑衣掠过，沈逸抱起陳苑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将一枚丹药放入她口中。盈盈绿光在房内萦绕，她渐渐恢复了呼吸。看着她的睡颜，他叹了一口气：“阿苑，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他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狸猫，流浪人间时受了伤，被她捡回家悉心照顾。在一次冬日里，他无意中落入水中，她竟然不顾性命跳入湖中救他。他被救回一命，她却伤了身子，命不久矣。他四处寻找法子救她，终于，找到了以命换命之法。以后，他再也不能陪着她了。

　　也罢，就用他一身修为，换她一生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吧。

　　陈苑醒来时，房内空无一人，她仿佛做了一场美梦。大梦已醒，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窗外落叶簌簌落下，她不知道，有位故人，永无归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