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事物都是相辅相成的,就像一个温柔的人定会有另一个温柔的人来爱护。而未殊的这种即便心上人不愿与他在一起,他也甘愿默默陪在身边的情意最是令人心动,愿大家都能遇到那个对自己更加温柔的良人。
又下雪了,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四场雪了。云晚坐在栖风台上,望着雪花簌簌落下万丈深渊出了神。
她记不清这是回君梦山的多少年了,也记不清下过多少场雪了。忽然,一件雪狐披风落在肩上,暖意袭来。
“这些年你越发不怕冷了。”未殊取出伞替她抵挡风雪。
云晚没说话,眼神空洞而苍远,良久后突然问他:“未殊,你真要在君梦山待一辈子吗?”
“是。”未殊答。
“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未殊口吻坚定。
云晚转头看他,她才想起来,在父亲去世以后,未殊就是君梦山的主上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还同小时候一样闪着光亮,黑色的长发垂在颈后,像极了他的父亲。
未殊的父亲是君梦山的侍卫统领,而未殊从七岁那年开始便是云晚的侍卫。云晚同未殊一同长大,他们曾跑遍君梦山的每一个角落,最常来的地方便是栖风台,因为可以鸟瞰整座君梦山。君梦山只有冬天和夏天,云晚从前喜欢夏天,可自从多年前那件事之后,她便开始喜欢冬天了。喜欢白皑皑的雪,喜欢凛冽的寒风。
“回去吧,天快黑了。”未殊说。
云晚起身,跟着未殊一起回墨林宫。到宫门前时,她突然停下来:“未殊,你该娶妻生子了。”
未殊握紧手中的剑,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气:“我谁也不要。”
云晚的眼中似有泪光,哀哀地叹了口气,进了墨林宫。
未殊看着她的背影想,这辈子,除了她,他谁也不想要。
君梦山是七大仙山之末,君梦山的人既不会御剑,也不会打仗,镇山之宝麒麟剑早已下落不明,唯一的本领就是炼制丹药。
云晚的母亲是君梦山的炼丹师,云晚从小就不爱这些,她想学御剑,但君梦山上没有一个会御剑的人。十六岁那年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父亲终于无奈同意送她去飞霞山修习御剑。
飞霞山临海凭山,那些宫殿比起君梦山简陋的墨林殿简直金碧辉煌。云晚和未殊被当做贵客安排在风琴小筑,屋后是断臂崖,崖下是苍茫大海。
那天,是云晚第一次见到风成霜。他从天上踏剑而来,从她头顶飞过,稳稳落在她面前。
那时的云晚还不会飞,手中的临仙剑咣当落地。他替她捡起来,亲口传授她御剑口诀。云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一时心慌不已。她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风成霜是这般玉树临风。
之后的许多时候云晚都坐在风琴小筑的湖边想起风成霜的脸,水面上倒映着她的浅笑。未殊站在她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恨自己太小,长得太慢,让她从未把他当成男子,只是少不更事的侍卫或者玩伴。
“未殊,你觉得让风成霜做我夫君如何?”云晚突然说道。
手中的剑咣当落地,他慌忙拾起。云晚回头看他:“自从来到飞霞山,你就总是心不在焉。”
未殊答非所问:“你……你方才说要让他做你夫君?”
云晚的脸“唰”地红了,立即转过去歪着头说:“是呀,不过问你也没用,你还是个孩子。等回到君梦山我再问母亲吧。”
未殊的心像是从飞霞山最高的地方坠落,他从未想过云晚会嫁给别人:“可是……从前你不是说,等我长大了就……就娶你吗?”
云晚笑起来:“那时我才十三岁,你才十岁。你还当真了啊?”
当然当真了,那以后他每顿饭都吃得很多想要快点长大,为此还偷吃过有助增高的丹药。如今他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她却还是把他当孩子。
他明明是想要娶她的,只是看着云晚脸上的笑,未殊知道他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云晚一心扑在风成霜身上,无心御剑,成绩平平,风成霜对她倒也有几分耐心。偶尔她慌张地从空中坠落,他总是稳稳地接住她。
那日练完剑,众弟子散去后,风成霜提出专门教她御剑。他站在剑上,向她伸出一只手,她轻轻一跃踏上去,他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捏个口诀就飞了起来。飞霞山的山河一瞬间就到了脚底,云晚感受着身后的温暖和拂面而来的风,心如鹿撞。
这一切正好落在未殊的眼里,他正在风琴小筑给云晚煮鱼骨汤,满心欢喜地等她回来,却看到这一幕。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痛。
云晚回风琴小筑时已是傍晚,未殊直直地立在湖边没有回头看她,只淡淡地说:“鱼骨汤在锅里温着。”
云晚伸了个懒腰,手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未殊知道那不是她的随身物,来飞霞山半年,她多了许多这样的物件,不必问也知道是风成霜送的。
“你站那儿干吗?难不成在练习吐纳?”云晚朝他走过去。
“我只是在想,君梦山大概要到夏天了吧,栖风台的蒲灵花一定开了。”未殊的眼里顿时碧波万顷。
云晚站在他身侧,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怀念栖风台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起君梦山了。”未殊酸酸地说。
云晚一拳落在他的胸口,望着君梦山的方向说:“君梦山是我家,我怎么会忘记。我不仅想栖风台,还想父亲和母亲了。”
未殊的心一点点柔软下来,像小时候那样想将云晚揽在怀里,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只是看着她的侧脸,在一片青松林里形成好看的剪影。
思家的气氛浓厚,两人沉默许久,云晚突然拉起他的手说道:“好了,我们赶紧去喝汤吧。”
未殊跟着云晚进去,鱼汤的香味满室,一人捧着一碗汤,雾气氤氲间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云晚十岁那年,第一次带未殊去后山的河沟里抓鱼,在河边架起篝火煮鱼汤。天色将晚,锅里鱼汤咕嘟嘟地煮着,云晚和未殊喝完汤在草地上睡着了。云晚却意外被蛇咬伤,陷入昏迷。
父亲派人寻了好久才找到他们,未统领当众揍了未殊一顿,责怪他没有照顾好云晚。小小的他看着昏迷的云晚,没发出一点儿呻吟,只祈祷她快点儿醒过来。
那年,云晚十六岁了,她第一次将长发挽起,用白玉簪子在耳后挽了一个髻。素白的长裙子,亭亭玉立地站在墨林宫前,接受众人的祝福,父亲赠她临仙剑。他站在底下仰望着她,她的美动声动色,让整个萧瑟的君梦山都变得春色四起了。
众人散去,未殊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云晚从那时起从孩童变成了一个女子,可他还来不及多看两眼,她忽然拔掉头上的簪子,提着裙子跳到他身边,对他说:“走,栖风台上的蒲灵花开了。”
他怔怔地跟着她前去,她的长发和衣裙被风吹起,他伸出手就可以碰到。
云晚握着他的手,他反握着她的手,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到飞霞山学习一年之期将满,未殊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云晚却郁郁寡欢。她离开飞霞山就意味着要离开风成霜了。
这一年里,风成霜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两人总是在练完剑后一起去御剑,去飞霞山之外的地方。
离开飞霞山的那日,云晚携未殊一同跟飞霞山的主上告别,厅堂之上云晚不时看向风成霜,他也回应她的目光。之前云晚跟他协商好,待她回到君梦山之后告知父母亲,那时他再跟师父商量后一同去提亲。
回到君梦山时,君梦山已经是冬天了。栖风台上风雪飘摇,蒲灵花的藤蔓都枯萎了,可这些云晚不曾看一眼便直奔墨林宫。
未殊停在宫门口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一阵心酸,他仿佛意识到从今以后云晚再也不是他的云晚了。
“云晚,你当真要嫁给他?”
云晚点头,怯懦但却鼓起勇气看向父亲:“若您答应,不日他便同飞霞山主人前来提亲。”
母亲叹了口气,父亲始终没说一句话,云晚着急得掉了眼泪。这时未殊走进来,跪在云晚身边。
“主上,主母,父亲,未殊回来了。”
“来得正好,你觉得那个叫风成霜的人怎么样?”
云晚看向未殊,而他没有看她,沉默片刻后答:“臣下认为风成霜配不上小姐,而且我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话毕,未殊感觉到云晚的目光,但他没去看她。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站在支持的那边,就算被云晚痛恨,他也不要看着她离开君梦山。这是他生平唯一的自私。
气氛沉默,主上挥袖命他们退下,说这件事往后再议。云晚负气离开,未殊随父亲回家。
回到君梦山的第二天下了雪,云晚把自己关在房内,未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云晚知道是未殊,但就是不见他,她从来没想过未殊会站在她的对立面。而且虽然未殊只是个侍卫,但父亲对他颇为欣赏,未家人曾立下誓言永远效忠君梦山,效忠云家人,所以他的话,父亲自然会听进去。
那她和风成霜的婚事,十之八九是没指望了。
回到君梦山一个月了,云晚依然不肯见未殊,连栖风台也不去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未殊每日都到她房门前站一会儿,再默然离去。
冬天最后一个月,满城风雪,君梦山上白雪皑皑。云晚在软塌上睡着,虎皮被盖在身上仍觉得冷,醒来对上未殊的脸,她怔了怔赌气地背过身。从归来那日后她再也没见过未殊,甚至想过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可是当他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狠不下心赶他走。
“你来做什么?”她问。
“今日是君梦山最冷的一天了,往常这时候我都帮你生火炉。”未殊说完,依旧不敢看她的眼睛。
云晚依旧背对着他,但她听见火炉的声音,也感觉到了腾升的暖意,不由在心里感叹,未殊永远都这么好,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只要一转身总是能看见他。在她赌气的这段时间里,其实她还是很想见他的。在飞霞山的那段时间里,她好像完全忽略了他,回程的时候又太匆忙,回到君梦山她才恍然发现,他已经十六岁了,比之前更高也更挺拔了,不再是小少年的模样,有几分男子的气概了。
还有一月就是他十六岁的生日了,父亲要替他准备成人礼。思及此处,云晚终于转过头,可未殊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只有火炉烧得噼啪作响。
未殊的成人礼那天晴空高照,未殊身穿银白长袍,白玉冠将头发束起来,云晚站在一旁,作为主人赠他佩剑。未殊接下剑的那一刻欣喜万分,他对上她的眼睛,寻觅到一丝喜悦,而云晚看着他,竟有一时间的恍惚,原来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典礼还未结束,山下的守卫突然来报,飞霞山的人前来拜访,人已在山下。云晚大喜过望,越过未殊跑过去,一路往山下去了。
等云晚再归来时,身侧跟着风成霜,未殊站在台上看着他们。多少个日夜了,他还以为他守住了她,还以为她已经忘了他。
风成霜高昂着头和云晚一同入殿,眉目之间都是相逢的喜悦。本是主角的未殊再无人问津,他手中的剑还有云晚的余温,可她再没多看他一眼,他悄然离开。飞霞山此次虽打着拜访的旗号,但求亲的目的昭然若揭。云晚奉命带风成霜观赏君梦山,还带他去了栖风台。
未殊正在栖风台上,他看了一眼风成霜,沉着脸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云晚叫了他一声,而他没有回头。明明已经入夏,他却感觉到了冬天最冷的那天,他没想过,云晚会带风成霜来栖风台。
晚上,云晚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她以为未殊会像以前一样,入夏的第一天会陪她一起看星星,可是未殊没有来,星星也不那么好看了。
夜风从山谷吹拂而来,有微微的凉意。云晚准备进屋,却听见了打斗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召来临仙剑飞奔而去。
打斗的声音惊动了整座君梦山,霎时间灯火如昼。云晚赶过去就看见御剑而飞的风成霜和一个蒙面人在空中打斗,而且明显处于下风。云晚着急,想去找未殊来帮忙,可是却一直找不到未殊。
父亲多年来与世无争,功力减退,而飞霞山的人只会御剑,打斗的本事还不如君梦山。最终,云晚按耐不住飞了上去。那蒙面人也不知怎么,一看见云晚上来就使了个障眼法飞速逃走。风成霜身受重伤,险些从剑上跌落。
母亲拿来止血丹,云晚喂他吃下,又命人抬他去休息,折腾了一个晚上,风成霜才终于恢复了神色。殿内,众人正在讨论昨晚的闯入者。
父亲神色凝重地说:“也许是为了麒麟剑而来。”
“麒麟剑不是早就下落不明了吗?”飞霞山主上问。
父亲点点头:“虽说如此,但仍有不法之徒想一探究竟。”
母亲小声道:“多亏高徒风成霜及时发现鼎力相助,不然君梦山恐怕难逃此劫。此前晚儿去飞霞山学剑,我们还未登门道谢。”母亲看了一眼父亲,继续说,“晚儿又与成霜两情相悦,既然你们来了,不如就定下他们的婚事吧。”
飞霞山主上大笑起来:“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正是为此而来,等霜儿身体好些,我们便动身回飞霞山,择日便来提亲。”殿外的云晚听到此处,心中大喜,但欢喜之余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从不离她半步的守卫未殊,昨晚竟会不在?为什么那个歹徒见她就逃?答案就是,歹徒就是未殊。一定是父亲派去试探风成霜的,见他一心为君梦山而战,即使身负重伤也无所谓,所以才应下这门婚事。
“这个未殊,下手也太重了,回头找你算账。”云晚说完轻快地出了宫门。
直到风成霜一行离开君梦山之后,未殊才回来。
“未殊,陪我去栖风台。”云晚说完就走,未殊默默地跟在身后。
栖风台的夏天很凉,云晚双手立在身后,问身后的未殊三天前去哪里了。云晚从未以这样严肃的口吻问过他,未殊只说:“主上命我下山办事。”
“办什么事?”她追问。
“主上密令,不得说。”他答。
云晚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未殊,他的脸色苍白,想必那晚也受了伤,狠下的心立刻又柔软下来:“你受伤了,快回去休息吧。”
云晚说完准备扶他回去,可他却后退一步,她的手落了空。未殊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要和风成霜成婚了。”
云晚也不知道为何,直视未殊的眼睛时,她有些说不出口,原本是很期待的结果,却在父亲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有些迟疑。她也不知怎的,即使风成霜在的那几日她也是心不在焉的,总是无端地想起未殊。
长这么大,他从未离开她这么久。
云晚没直接回答他,只说:“你回去休息吧。”
未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云晚坐在栖风台上,眺望着飞霞山的方向,再有一个月,风成霜就要来提亲了,那时候蒲灵花也该开了。
那日,云晚刚起床,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知道是未殊,这么多年,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她推门见他在厅里踱步,见她出来,他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云晚对上他的眼眸心中一暖,她笑起来,露出浅浅的梨窝。
“未殊,自我学会御剑以来,还没带你玩呢。”她说完拉着未殊的手就出去了。碧空万里,云晚带未殊去栖风台,轻轻一跃踏上临仙剑。她念了句口诀,剑便飞了起来。未殊第一次御剑,多少有些惊慌,云晚从身后扶着他的肩。他们从栖风台飞过,又从墨林宫上空飞去后山的山顶。
云晚和未殊都没有说话,他们大约都明白,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御剑,也是最后一次。再过十日,风成霜就要来迎亲了。
按照惯例,未殊是云晚的终身守卫,她去哪里,他便追随到哪里,至死不渝,如同未统领对云晚的母亲一样。但是云晚做好了打算,她不会带走未殊,她要让他留下来,守卫君梦山。
而未殊也早就做好了打算,无论云晚是否要嫁去飞霞山,他都会跟随,哪怕从此以后只能远远看着,也好。
“未殊,还记得吗?”云晚突然说,“十二岁那年冬天,我说想看蒲灵花,没想到你偷偷用法力让蒲灵花盛开。次日你领我去看,皑皑白雪之间,红色的蒲灵花开得动声动色,而你却倒在了栖风台上,昏迷三天才醒过来。”
“记得。”未殊说。
云晚顿了顿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我冒险了。等我嫁去飞霞山以后,风成霜会保护我。而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我的家人”
未殊不说话,云晚也不说话,两人在君梦山的上空来来回回。
飞霞山来迎亲那日,云晚一身红装,听见窗外的声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时候好多次她偷偷盖上红盖头,假装成新娘,让未殊来揭盖头。她还记得那时未殊说,长大了他要娶她。
云晚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竟有泪涌出来,昨晚,蒲灵花开了。她骗未殊在栖风台上相见,未统领按照她的吩咐,把未殊锁在栖风台上。此刻,父母送她下山,走出很远,依然能听见未殊声嘶力竭地喊:“云晚!云晚!云晚……”
风成霜挽着她的手,她靠在他肩上,却依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天黑了,未殊终于被放出栖风台,可是云晚已经走了。他望着漆黑无边的君梦山,双眼猩红,极力隐忍,眼泪还是滚滚而落。从未喝过酒的未殊开始饮酒,整日宿醉,在栖风台上发呆。蒲灵花开得灿烂,却只剩他一个人,好多次他都想从栖风台上一跃而下,那样云晚也许会回来看他一眼。
飞霞山被其他仙山袭击是大婚十日之后,云晚和风成霜一起逃回君梦山。
未殊只见云晚昏迷不醒,风成霜跪在殿内诉说遇袭的经过。他说袭击他们的人是清绝山,七大仙山之首,目的是为了夺取飞霞山的玉音笛。飞霞山的弟子只会御剑不会打斗,他只得带着云晚御剑逃来君梦山。
君梦山作为飞霞山的后盾,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支援,未统领带领所有的弟子前去飞霞山,只有未殊留在山上。这些未殊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云晚的伤势,她苍白的脸让他心疼不已,半步也不肯离开。
夜半,云晚突然咳血,风成霜让未殊去药炉取活血的丹药。
未殊想起自己房中还有活血丹,便匆匆取来,回来的时候只见风成霜一人往密室去了,而密室是用来藏那把被盗的麒麟剑。未殊很快明白风成霜这个调虎离山的计策,他在密室门口看了看就离去了。
君梦山的密室,看似简单,可是里面机关重重,除了云家人,谁也打不开。未殊匆匆赶去云晚身边,喂她吃下活血丹,很快她就醒了。
“风成霜……风成霜……”云晚睁开眼看见未殊,眼泪瞬间滚落,“未殊,风成霜要盗麒麟剑,是他将我打伤。快去通知我父亲。”
“主上已经去了飞霞山,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你放心吧。”未殊说,“风成霜进了密室。”
云晚怔了怔,又昏迷过去。这一次未殊再无所顾忌,他将她拥在怀里,轻抚她的头发。
云晚,我好想你,好想你。
很多年前,君梦山凭麒麟剑一度成为七大仙山之首。
二十年前,云晚的父亲担心麒麟剑会招来祸端,对外宣称麒麟剑失踪了。从此君梦山的声望日渐下跌,最后竟成了七大仙山之末。
对此,自然有很多人不信麒麟剑会失踪,许多图谋不轨之人前来盗剑,多年来潜入密室之人,一个也未曾出来过。
她嫁去飞霞山之后才知道风成霜娶她的目的。他第一次去君梦山求亲就找到了密室入口,那场打斗不过是他安排的一出戏,为了让君梦山的人信任他。那样一来他就可以娶到云晚,得到麒麟剑,让飞霞山成为七大仙山之首。
风成霜逼她吃下迷药,他要安排一出戏,让君梦山成为一座空山,那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取麒麟剑了。
翌日,云晚醒来时未殊趴在她手边睡着了。她起身去了栖风台,独自坐在栖风台上,看着云海翻涌,脑海里思绪万千。
云晚也不知在栖风台上待了多久,她听见未殊的脚步声。未殊想要揽她入怀,云晚却后退一步,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嫁为人妇,再也不是从前的云晚了。未殊看着她眼里的坚定,收回了手。
“是我错了。”云晚说。
“是我没保护好你,我该随你去的,就算被主上打死我也应该留在你身边。”未殊说。
云晚不再说话,未殊立在她身旁,看起来像小时候一样,但又不同了。
风雪将停,未殊把临仙剑还给她,她却摆摆手。
“你还不知道临仙剑就是麒麟剑吗?”云晚说,“在我成婚那日,我将剑赠予你时,父亲就默许了。未殊,父亲挑了你做君梦山的继承人,你不能辜负他。”
三日后父亲归来,云晚将一切缘由告知父亲,并请罚永远留在君梦山。未殊替她求情,她仍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你明明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未殊说。
云晚说,从今以后,她只想留在君梦山。
五日后,未殊发现密室里的风成霜不见了,他知道是云晚放他走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他死。
从那以后,云晚真的再也没有离开君梦山,她总是喜欢坐在栖风台上。未殊不管多忙总会来陪她一会儿。他对她的爱意从未说出口,但谁都看得出来,云晚后知后觉地明白已经是几年后,去年冬天父亲去世前曾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未殊。
云晚怔了怔,摇头,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云晚了,这样的她配不上未殊,她能做的只有永远留在君梦山,永远留在未殊身边。春天等蒲灵花开,夏天看雪染君梦山,她还会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平安幸福地过完一生。
父亲叹了口气,问她到底爱不爱未殊。
云晚说,他们会永远留在君梦山,永远互相陪伴,但这无关爱与不爱。
此时,门外的未殊早已泪流满面,但心里又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欢喜,至少,他能够永远陪伴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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