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如果你看见一个闭着眼睛唱歌,眉眼温柔的男子,请记得一定要告诉他——那来不及说的话,纪北音爱他。
第一次遇见宋南城,是在医院里,我捂着肚子在苏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医院,阑尾发炎。
我痛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面目颇为狰狞,就这样在电梯门口遇见了宋南城。
他穿着宽宽松松的病号服,看到我伸出手却没赶上电梯,立刻按了电梯开门键。我捂着肚子简直站不起来,谁想到我们进去的时候电梯连忙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超载了。
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愿意下去,宋南城挠了挠脑袋走了出去。可没想到还是超载,我一咬牙,把誓死不离手的包包扔了出去,没想到正好砸到他的脚,在他的痛呼下我们顺利到了急诊室。
躺在病床上装死的时候我惦记着被我抛弃的包包,在我强烈的要求下,苏夏只好认命去找。
然后,他就出现了。
宋南城,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我看到他手里拎着的背包,惨白着脸扯出一抹微笑,却不知异常瘆人。
“谢谢你把我的背包送过来。”我接过背包,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宋南城搬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便开始削苹果:“我本来想把这个交给我的医师让他想办法,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你的声音。”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而修长,指尖温暖干燥,抵着水果刀竟然有一种地老天荒的美好。
“纪北音,”我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我的名字。”
在苏夏回来之前我们一直在闲聊,聊今天的天气,聊医院的医生,聊他怎么得胃病我怎么阑尾发炎。
然后,他问我背包里是什么这么重。
我献宝似的拉开拉链给他看,里面满满的全是乐谱:“知道我为什么叫纪北音吗?”我一副来问我来问我的模样,他静静地笑了一下,遂了我的心:“为什么?”
“因为我最爱北极的声音。”我仰起脑袋,给自己的胡编乱造制造气势。
“北极也有音乐?”他显然有些疑惑。
“当然啦!”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鼓着腮帮子毫不顾及淑女形象,“北极很少有生命,所以我最爱世界末日的音乐!”
我大口大口地吃苹果,掩饰自己的心虚:“你呢,你为什么叫宋南城?”
他摇摇头,笑而不语。
苏夏回来的时候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苏夏问我那个是谁,我摇摇头装模作样:“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夜幕降临的时候,宋南城又过来了,他依旧是病号服,外面披了件黑色羽绒衣,手里拿着一把吉他。
我兴奋极了,连忙向他招手:“宋南城宋南城,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
他坐到我身旁,漂亮的手指放在吉他弦上说不出的和谐。
歪了歪脑袋,我看见他在灯光下笑得温柔:“我来为你献上世界末日的声音。”
他的音乐有种古老的气息,融合在黑夜里弥漫在身边,触摸不到却到处都在。
我看见他的眼眸闪着最动人的光芒,我看见他的微笑带着最完美的弧度。
我想,我喜欢上了他的声音,世界末日的声音。
之后我每天都跑到宋南城的病房央他唱歌给我听。出院那天向他告别时我差点潸然泪下,他依旧淡淡地微笑,对我说:“北音,再见。”
我点点头,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后来我回去找他的时候,却被告知宋南城已经出院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才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苏夏说,照顾他的护士告诉她宋南城是个孤儿。
我想,即使是孤儿又如何,他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我喜欢他弹吉他唱歌时的眼神,永远没有焦点,就像是满空繁星却没有一颗是近在咫尺,扑朔迷离到万劫不复,可惜,这一切就在今天全部结束。
他在我的世界里一下子便无影无踪,什么都没留下,除了回忆。
我蹲下身子,抱着肩头,在人来人往的广场里失落痛哭。
宋南城,你到底在哪里?
幸运。
这是我在听到一阵吉他声后的第一反应,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然后,我看见宋南城坐在喷泉池旁,安静地歌唱。
我看见白色的鸽子在他的身边飞扬,透明的水滴在空中绽放,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宋南城,能再遇见你真好。
“宋南城,你在这里上班啊?”我喝了口咖啡,看眼前的他衬衣领带,很绅士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来这里只是打零工,我还在上大学。你呢,怎么来了,还蹲在那里哭?”
我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口大口地喝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只是正好路过,然后……沙子进了眼睛……嘿嘿。”
说完自己都红了脸,这种烂俗的借口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用上。
一个胖胖的人叫了他一声,宋南城向我点了点头便过去了,径直走到那架白色的钢琴旁边,缓缓坐下。
我看着他,那个在阳光下静静弹着钢琴的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钢琴的音符中缓缓流淌,流畅而缠绵。低头,我从口袋里拿出笔,在那张印有咖啡厅优美花纹的纸巾上落笔。
一曲my heart will go on,让全场都沉醉,我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刚想上去就听见那个胖胖的人对宋南城挤眉弄眼:“小宋,那是你女朋友啊?就你带来的那个,挺漂亮的嘛!”
掌声太热烈,我什么也听不清楚,只看见他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向我走来。
我心里一慌,就那么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纸巾随手一扔,狼狈地落荒而逃。
原因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回到学校栽在床上的时候又发现,这次什么都没有做,东西也没有给他,依旧连联系方式都没有。endprint
一个月了,不是没试过找宋南城,可事实证明上帝不会同时给一个人连续两次的运气。
广场有意无意地经过好多次,咖啡厅也守了好几个下午,可就是找不到宋南城。
这次,他好像真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有时候我想,他就是那样一个男子,早习惯了独来独往,安静地微笑,安静地唱歌,安静地生活。
有时候觉得那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越来越心疼他。
一个人啊……太过于孤独了。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惊喜若狂,在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在听到那个想了无数次的声音之后。
“北音,我是南城,有时间出来吗?”
当然有时间!
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在安静地搅着咖啡。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坐在他对面,兴奋地看着他。
宋南城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我看了一眼,脸马上就和番茄一个颜色了。
上面黑色的水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宋南城,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作为回报,记得给我唱世界末日的歌!”还附带了我的手机号和学校地址甚至是宿舍的楼号外加床号。
“北音,我是来向你要礼物的。”他拿回纸巾,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笑得很温柔,“祝我生日快乐。”
“啊?”我吓一跳,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蛋糕也没有,蜡烛也没有……”
“没关系。”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摸了摸我的头,“你来了就好了。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吗,那就是生日礼物。”
我脸一红,颤巍巍地去拿放在一旁的背包,递给他:“这是我从小时候就开始收集的乐谱,不是什么有名的歌,也不是流行歌曲,就是一些平常听见的好听的歌。”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可怎么听都觉得无力。“嘿嘿。”我挠了挠脑袋,“宋南城,生日快乐。”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
他拿着我背包的手慢慢地收紧,紧到指尖都微微泛白。
“宋南城,你怎么这么厉害,又会弹吉他又会弹钢琴!”
“和琴行老板做的交易,我帮他免费打工一个月,其间老师教琴的时候允许我旁听。”说到音乐,他的微笑永远都是那样的美好,好像音乐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那你的吉他是老板送的吗?“
“不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生活费不够买吉他,我就天天逃课打工,不过好在也攒够了钱,后来就到街头去表演,凑学费学钢琴。”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我知道,他的故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心里隐隐作痛,鼻子泛酸,眼泪就那样落下。
“宋南城,你会不会很辛苦?”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听到我的话之后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秋天的落叶,浓密地遮住了忧伤。
“不会。”他轻轻地摇头,“音乐就是我全部的生活。“
“宋南城。”我唤着他的名字,站起来越过桌子紧紧抱住他,杯子就那样翻倒,咖啡在他和我的衣服上染出一片片痕迹,“可是,我会心疼你。”
我和宋南城就这样交往了。
他说,和我在一起不值得。我固执地撇嘴,我说值得就值得!而且你都收了我的东西,不能拒绝我。
我每天都会缠着他给我唱歌弹琴,也会跟着他到处打零工。宋南城没有固定的地方弹琴唱歌,所以,那时候我才会傻傻等一个月都没有等到他。
“宋南城,我们今天要去哪里?”我照了照镜子,打算继续做他的小跟班。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咒骂声和哀叫声。
“喂,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待会儿回。”
紧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那边是怎么了?
我好像隐约听到“宋南城你找死”这样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宋南城你到底在哪里?
捂住胸口,我连忙下床,冲出学校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跑。
宋南城,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
一家一家酒吧找过去,里面依旧嘈杂,充满尖叫和迷乱,可在人群中找遍了,也没有那个安静的身影。
一个城市那么大,可时间那么短,我在街上狂奔,身体仿佛没有知觉,脚早就疼得麻木,可还是机械地奔跑,推门,接着奔跑,一遍一遍打他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眼泪再也忍不住,我捂着嘴泪流满面。
“北音!”
我猛然转头,隔着一条马路,宋南城就那样站在对面,狼狈不堪。衣服破了,头发也乱了,身上有好几处伤口,甚至连嘴角都带着血,可他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把吉他。
我狂奔过去,宋南城,你不能一个人那样辛苦!我想抱紧他狠狠地对他说,可眼前一阵刺眼的灯光,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喇叭声。
倒下前眼里是他害怕的眼神,他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宋南城,我还没有告诉你……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团黑暗,浑身都痛,用手摸了摸眼睛,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纱布。
“北音?”耳边是宋南城急切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带着不可名状的痛。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尽力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没事,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想睁开眼睛,可用尽了力气都做不到。
我听见他哭泣的声音,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他在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扯了扯嘴角:“南城,给我唱歌好不好,世界末日的歌。”
“好。”他起身,然后房间里响起了我最爱的歌声,可是他唱的时候却颤抖得厉害,连我这个外行都知道不在调上。
宋南城,宋南城……我背过身子,咬住手狠狠哭泣。
是不是应该开心,开心我还有耳朵,还能听见你的声音?
可是南城,怎么办,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看不见你的眸子,你的笑容,你的头发,你的手……
住院的时候宋南城每天都唱歌给我听,每次我都能听见他叫我的名字,颤抖的声音那么无助。
苏夏也每天都过来,跟我讲笑话,可每次的结局都是抱着我号啕大哭。
一个月后医生通知有了眼角膜捐赠者,指标达标后可以立刻进行手术,恢复光明的希望很大。
听到这个消息后,宋南城和苏夏抱着我开心地大叫。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有人握着我的手,可我知道那不是南城的手,我想问,却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麻醉醒之后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着急地问苏夏,她只是大大咧咧地笑:“宋南城有事回学校了,他让我每天打电话给他,他会每天都给你唱一首歌,直到你拆纱布。”
拆纱布的时候我紧紧握着苏夏的手,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明亮。
手术很成功,我每天都跑去问医生那个捐赠者是谁,可每次他们都说是一个死者,已经入葬了,然后又马上去忙碌。
这样反复了一个星期之后,我趁着午饭时间偷偷溜进办公室,翻那本记录册。
那潇洒的三个大字让我崩溃,号啕大哭。
宋南城。
我最熟悉的三个字,永远印在我心里的三个字。
我看到写着他名字的那页里夹着一张纸:“就算在南极我也会到北极唱歌给你听,宋南城的含义。”
我捂着那张纸,泪水决堤。
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个少年闭着眼睛,坚定地说:“音乐就是我全部的生活。”
可是没了光明,你的音乐要怎么办?
如果结局是这样,我宁愿永远也见不到你。
苏夏说那时候的歌是你提前录好的,医生说当初他的反对被你的眼泪狠狠击溃。
可是南城,我的南城,你到底在哪里?
我愿意用我一辈子的好运来交换,让我能够再遇到你。
可是亲爱的,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你。
我还来不及对你说——纪北音爱你。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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