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身穿纯白色连衣裙、披头散发的女孩,在夜色中狂奔。她手里拿着手机,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在手机荧光的映照下,她的表情时隐时现,因为极度恐慌而显得狰狞可惧。
黑夜就像恶魔,追赶着她,包围着她,使她陷入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境地。突然,她停了下来。
世界一下子安静,死寂的味道风起云涌。她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声音问:“谁?是谁?”
她已经拼命屏住呼吸,但还是有呼吸声传来,就在她面前不到半尺远的地方。声音粗重而神秘,透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隔着空寂幽静的黑夜,她们开始了对峙。谁也没有向前一步,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幽幽传来:“相信我,我没有死,跟我走。”
一连三天,牛小童总会在凌晨三点准时醒来,当然,这还不是问题所在。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醒来之后,她会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诡异的地方。
第一天,是在一段黑灯瞎火的河岸边;第二天,是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下;第三天,是在天台的边缘。天台离地面有十层楼高。
她在天台边缘蓦然醒来,低头一看,马上吓得魂飞魄散,只消再往前踏出一步,她的身体就会腾空。牛小童在极度的惊骇中撤回脚步,设法平复疯狂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和前两天一样,她手里紧攥着手机。
手机在响,也许就是这铃声唤醒了自己。手机屏上显示的是男朋友陈歌吹的号码。
顷刻间,她打定一个主意。梦游已经威胁到她的生命,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告诉男朋友。
铃声已经停止,她回拨过去。很快,那边就接了起来,声音很仓促,像是刚从一场忙乱中缓过劲来:“你没事吧?”
牛小童隐隐觉得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事?但她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我梦游了。”
“啊?!”那边传来异常惊奇的声音。
牛小童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你马上过来,我快吓死了。”
顿了一下之后,陈歌吹才说:“好。”
牛小童想嘱咐一句注意安全,可惜还来不及说,他已经挂了电话。牛小童望了望深沉的夜色,举步离开天台,往回走。走着走着,她想起蹊跷之处:已经凌晨三点了,陈歌吹应该是在熟睡状态,可是从电话里听起来,他的声音怎么没有丝毫惺忪之感?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此刻最棘手的,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在十楼住,天台到十层的走廊之间,有一段黑乎乎的楼梯。从楼梯口望进去,里面的气息森冷压抑,像是一副敞开口的棺材。
但留在这里显然不是办法,拿定主意之后,牛小童咬了咬牙,猫着腰快步冲进去,至于哪只脚踏在哪一道台阶上,完全是凭感觉。幸运的是,她冲到房间门外的时候,并没有付出崴脚的代价。
声控灯在脚步声的带动下亮了起来,她在灯光中回望楼梯口,脑海里浮现出一件事:刚才往下冲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那手指有种说不出的粗糙感,没有一点生机。回想起来,那个瞬间让她不停地发毛。
牛小童强迫自己打住狂乱的思绪,转身推了推门,没有推开。门锁上了!
身上没有钥匙,她一时不知所措。现在,她满心期待陈歌吹能快点过来。
正想打个电话问问他走到哪儿了,不经意间,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牛小童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摆出戒备的姿态。
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转身,朝向牛小童所在的位置。是陈歌吹!
牛小童紧绷的神经霎时松懈下来,她快步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和往常不同的是,陈歌吹的反应有些冷淡,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异常地冷,正在不停地打哆嗦。
“你怎么了?”牛小童关切又疑惑地问。
陈歌吹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不回房间?”
牛小童把情况如实说了。
陈歌吹的脸色在灯光下变得惨白:“我这么快赶过来,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在电话里不方便说,我怕吓着你。”
牛小童仰起脸,狐疑地望着他,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睛泛着异样的光。
陈歌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压低声音说:“其实这三天里,我也梦游了。我在梦游状态时会看到一个女人,我跟在她身后,第一天来到一个黑咕隆咚的河岸边,第二天来到一棵枯树下,第三天……就是今天,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一栋十层高的大楼下,看到那个女人站在天台边缘。她跳了下来,在我面前血溅当场。我正吓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你的电话来了,把我从梦游中惊醒。接完电话,我才想起你就住在这栋楼里。”
“是你先给我打电话的?”
“我忘了。”
“那个女人呢?”牛小童拼命抑制住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知道,醒来后我看了看脚下,全都不见了。”
“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没有,一直都没有。”
牛小童谨而慎之地瞅着他,眸子盯在他脸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陈歌吹咽了口唾沫,神思不定地说:“我做好了,你说吧。”
“那个女人就是我。”
过了半晌,他们惊恐的情绪才稍稍安定下来。
“你说,那个女人跳下来,死在你面前?”一提到这个话题,牛小童的声音又开始颤抖。
“是的,我不会记错的。”
“也就是说,我……死了?”
陈歌吹干笑着转移话题:“打不开门,咱们只能去找管理员了。”
“别转移话题,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知道很重要,但进了屋再说。”
牛小童拗不过他,只好顺从,他们一起坐电梯来到一楼。
值班室的窗口亮着灯,一位瘦瘦的管理员坐在监控画面前打瞌睡。帽子压着脸,看不清他的五官。
陈歌吹走上前去,礼貌地把他喊醒。endprint
管理员拿开帽子,他的脸又老又白。平常人在这种时候,可能会不耐烦,也可能因为偷懒被窥破,多少有点窘迫,但这个人不一样,他面无表情。
“怎么了?”管理员问,声音就像过期的白开水。
陈歌吹把情况和诉求都说了,他希望管理员能提供一把备用钥匙。
“哪间房?”管理员提了提身子,腰间那一串钥匙也跟着他站起来。
牛小童报了房间号。
猝然,管理员触到钥匙的手僵了一下。
牛小童留意到这反常的动作,马上追问:“怎么,有问题吗?”
管理员不说话,但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表情,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有什么问题?”牛小童紧追不舍。
管理员的脸更白了,他沉吟片刻,似乎做了个决定,然后瓮声瓮气地开口说:“半个月前,有个女人从这栋楼的天台跳了下来,你现在住的房间,她也住过。”
“轰——”牛小童的后脑勺响起爆炸般的声音。
管理员把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我想起来了,她和你有点像。”
一时间,牛小童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发怵。她还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管理员的手指在痉挛,虽然他在竭力控制,但无济于事,仿佛他在说一件极端恐怖的事。
“她长什么样子?”牛小童鬼使神差地问,问完她就后悔了。
“如果你想看,我有她的照片。”
牛小童点了点头,点头的间隙里,她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这位管理员是不是太热情了?
此刻,管理员已经回过头来,冲着面前的键盘一通捣鼓。不多时,电脑上出现了一张照片,看起来是从监控画面里调出来的。
第一眼看到照片,牛小童便心头一凛:画面里的女人穿着纯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手里拎着手机……和牛小童此刻的打扮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里那张白得过分的脸上,浮现出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态,看上去阴森森的,透过屏幕,往外弥漫出一股死后的空灵之气。
正看着,陈歌吹冷不丁地尖叫一声:“是她,就是她!”
牛小童睁大眼睛望过去:“怎么了,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我在梦游状态时见到的人,就是她。”
气氛一片哑然,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寒意袭上每个人的脊梁骨。
管理员把钥匙递过来,冲牛小童连连摆手:“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走吧。这三天,我老是看见你在凌晨三点走出电梯,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在梦游。你梦游的样子和那个女人太像……”
拿着钥匙,他们重回十楼。站在走廊里,面对着房间,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不停地面面相觑。
要想开门,必须突破一层心理障碍。那个女人住过这个房间,万一她还在里面……怎么办?
最终,陈歌吹找到勇气,他定了定心神,一马当先地凑到门边,把钥匙插了进去。
拧了两下,没打开,又拧了两下,还是没打开。他立刻浑身发抖,钥匙也顾不上拔,直接像弹簧一样弹至两米开外。
电光石火中,牛小童打了个哆嗦,想到两种可能。
昨天晚上临睡前,为了给自己的梦游设置障碍,她特意从里面锁上了门。现在,她出来了门却依然反锁,这说明了什么?难道她是直接穿门出来的?她听过一种说法,梦游时人的魂魄和身体呈分离状态,魂魄在四处游荡,身体则留在原地……她不敢往下想了。
第二种可能,就是眼下有一个人正躲在房间里,就是她,把门反锁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都太可怕了。
牛小童的脊梁骨袭来一阵阵寒意,就在她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手机响了。举到面前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看了陈歌吹一眼,后者也没有主张,牛小童忧虑忡忡地把这个电话接了起来。
扑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感情,像是在念台词:“你好,是牛小童吧?你肯定不认识我,所以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杨茹男,半个月前,我在你的房间里住过。”
牛小童一下子陷入极度紧张的状态:“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放心,我没死,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假的?”牛小童彻底迷乱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是我查到的。你半个月前换了一份工作,给一位催眠师当助手。其实我也给他当过助手,可慢慢的我发现他太可怕了,所以在半个月前我辞职了。你是我的替代者。”
“可怕?”牛小童敏锐地揪住这个字眼。
“是的,可怕。他在进行一项实验,拿自己的助手当实验品。他会在无形之中催眠你,让你在凌晨三点开始梦游,去往另一个世界。现在,你就在另一个世界里。”
牛小童越来越迷惑,也越来越恐惧:“怎么可能,我已经醒过来了,就站在家门口。”
杨茹男一口气连说了三个“不”字:“你没有醒过来,你还在梦游中,你看到的和听到的全不是真的。不信你敲敲邻居家的门,你会发现他们全都不在家,整栋楼都是空的。”
恐惧感扶摇直上,牛小童几乎无法忍受:“我不信,管理员还在,我男朋友也在,他们都是真的。”
“管理员?你仔细回想一下,他的长相,像不像那位催眠师?”
牛小童愣住了,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终于从那道飘忽的残影中捕捉到骇人之处,他确实长得像催眠师!
倏尔,眼前一暗。
牛小童赶紧咳嗽一声,声控灯再次亮起,然而就在这不到半秒的时间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陈歌吹竟然从眼前消失了。整个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她一个人。
牛小童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她开始相信杨茹男的话了:“你……你想告诉我什么?”
“催眠师以自己的形象进入催眠境界,他化身管理员,就是为了确保你没有醒来。他是不是给你钥匙了?是不是让你看照片了?那都是进一步催眠的暗示。你已经被深度催眠了,唯一一个醒过来的办法,就是尽快见到我,我有办法结束催眠。”endprint
“你在哪里?”
“出了公寓,你会看到一条路,沿着路一直跑,就会和我碰头。记住,千万不要被那个管理员追上,一出电梯就跑。”
牛小童诺诺连声,现在,她已经把杨茹男视为救命稻草。
电梯往下运行的过程中,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酝酿一路的紧张转瞬变成了动力,她作势欲冲……
骤然,她看到那个管理员脸色煞白地站在电梯口,一见她出来,就阴森森地开翕着嘴唇说:“你去哪里?”从他嘴里喷出一股股寒气,直扑牛小童的面颊,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
但她的身体并没有被冻住,分秒必争之间,她尖叫一声,挥舞起双手,用平生最大的力量推开管理员,闪电般穿过大厅,撞门而出。
面前出现一条路,黑黢黢的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不仅如此,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纸灰味儿。
牛小童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甩开步子,在黑暗的夜色中急奔。就这么闷着头跑啊跑,一路上什么都没有遇到。黑夜沿着她的脚步蔓延,无边无际。
霍地,手机铃声响起,又是一个陌生号码。牛小童放慢脚步,拿到耳边接听。
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是那个管理员:“你不要跑,再跑你就没命了。我的身份你可能已经知道,不错,我就是催眠师,但我真的没有害你。害你的人是杨茹男,她是我的上一个助手,跟了我两年,从我这里学会了不少催眠知识。就在半个月前,她自杀了,自杀之前,她在天花板上留下了一幅星空图。那是凡·高的名作,画里面暗含了很多神秘力量,包括科学界很难解决的湍流公式。经过她的改造,这幅星空图成了催眠的绝佳介质,你是第一个受害者,已经进入了她死前编织的噩梦中。如果你继续往前跑,就会彻底迷失,最后像她一样死去。”
牛小童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只问了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自杀?”
“和凡·高一样,她患了癫痫,只有在癫痫病发作期间,她才能看懂星空图。她是在精神失常的时候从天台跳下去的。”
牛小童打了个激灵:“我不信。”
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要不,你听听你男朋友怎么说。”
牛小童能感觉到手机传递的过程,不一会儿,陈歌吹的声音竟然在话筒里出现:“宝贝,你快回来!杨茹男已经死了,我和催眠师在试图唤醒你,你已经被她深度催眠,我们只能循序渐进,一步步纠正你的思维。所以催眠师化装成管理员,我一直不睡觉在你楼下徘徊,并在最紧要的关头打电话唤醒你。我们在和杨茹男较量,只有彻底瓦解她的精神力,才能解救你。但她的精神力实在太强了,只要一结束通话,你就会继续被催眠,继续梦游。刚才你在走廊里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通往天台的楼梯间有说话的声音,我进去听了听,发现就是杨茹男,她还摸了一下我的脸……”
牛小童的呼吸几乎停顿,她在窒息般的气氛里静静地听着。
“杨茹男是不是让你沿着路一直跑?别听她的,那条路很危险,如果你跑到尽头,就会陷入极度催眠,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就在你后面,你停下来等等我们。”
下意识地,牛小童听到了脚步声,就在身后50米开外处响起。她心里立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从耳边拿开手机,也顾不上挂断,不要命地撒腿往前冲。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面前站着一个人!
世界陡然安静,死寂的味道风起云涌。她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声音问:“谁?是谁?”
隔着空寂诡异的黑夜,她们开始了对峙。谁也没有向前一步,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幽幽传来:“相信我,我没有死,跟我走。”
是杨茹男的声音!
瞬息之间,牛小童的心情复杂极了,像是触摸到希望,又像是陷身于绝望,模棱两可之间,她进退维谷。
杨茹男却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冲。牛小童在极度的惊骇中感觉到,攥住自己的那双手冰凉粗糙,没有一点水分。
“你带我去哪里?”牛小童挣扎道。
“去另一个世界。”
牛小童一愣,这几个字带给她莫名的心悸。
“你被那个催眠师催眠了,现在正在他编织的世界里梦游,我带你回到人类的世界。”
牛小童的心神稍定:“从哪里回去?”
杨茹男一边跑一边说话,奇怪的是,她的语气很连贯,好像说话时压根用不着呼吸:“你先弄明白一件事,其实你根本没有男朋友,河岸、枯树、天台,都是催眠师设计的场景,你男朋友也是他设计出来的角色,这样才有利于让你产生依赖。他想绝对、永远地控制你,这就是他实验的目的。”说到这里,杨茹男停下来,用一只空着的手往前一推,空气中旋即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一扇门在面前打开。
随着这声音,一片祥和奇异的光透过门流淌出来,这光芒给人无尽的神秘感。
杨茹男松开她的手:“跨过这道门,你就安全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狂乱的脚步声,陈歌吹一遍遍地呐喊:“别听她的,快回来,我是你男朋友!”
当他说到第三遍的时候,牛小童陡然咬紧牙关,一转身跳进门里……
催眠椅上,牛小童猛然睁开眼睛。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她站起来,懵懂而好奇地四处梭巡,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个摄像头。她轻手轻脚地凑上去,冲着镜头长久地凝视。
摄像头的另一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是杨茹男,男的是那位催眠师。
“可以结束了吗?”杨茹男问。
催眠师肯定地点头:“圆满结束,我们已经达成了她的愿望。你要记住这个案例:她早就不爱自己的男朋友了,可她男朋友还一直缠着她,这让她一度痛不欲生。河岸、枯树、天台,都是她想要杀死自己男朋友的地方。现在呢,她已经忘了这些地方,也忘了她的男朋友,她重生了。”
杨茹男对他投以倾慕的微笑,然后举手摁了桌案上的一个按钮。
那间治疗室,即刻打开一扇门,光芒淌进来,奇异祥和,充满希望。
牛小童从镜头前收回目光,转身一步步向那扇打开的门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诡异地笑。
在她身后,其实有两张催眠椅。
另一张催眠椅上躺着她的男朋友,他们一起接受催眠。牛小童给他的理由是:在催眠中修复彼此的关系,重建爱与信任。男朋友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现在,他正在另一个世界里迷失着,因为追得太远,永远不可能再醒过来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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