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酒会
集团总裁林子衡来接罗希,说要带她参加一个私人酒会。他一身黑色西装笔挺,这是他纵横商海时的包装,高端大气上档次。
车子缓缓停在灯火辉煌的别墅前,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林子衡先下了车,然后绅士地伸出手臂。罗希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迎着灯光粲然一笑,如花般静美。他似乎有一丝恍惚,她真漂亮,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进入别墅后罗希才知道,这里是私人住宅,而且客人不多,跟林子衡也都十分熟络。大家也纷纷跟罗希打招呼,丝毫不显得拘谨。
“子衡,你女朋友真漂亮,怪不得一直舍不得带出来。”有人调侃他,“你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林子衡笑而不语,在外人看来就是默认了这层关系。罗希微微一笑,只当是没听见。
他低声问:“饿吗?我去拿些甜点给你。榛子酱蛋糕好吗?”
“好,谢谢。”
林子衡安抚似的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跟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去后厨拿蛋糕。
客厅里有人在弹奏钢琴,有人在低声私语,场面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型Party。
坐在她不远处的人抬腕看了看表,问身边的同伴:“陆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塞车了?”
陆?罗希对这个字眼很敏感,刚放到嘴边的果汁也悄悄放下,继而自嘲,这天底下姓陆的人多着呢,不是每一个姓陆的都叫陆笙。
然而罗希这次真的想错了,因为随着大家纷纷起身的动作,她真的看到了陆笙。
他一身西装笔挺,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显然是看见她了,不过目光只是淡淡一瞥,就好像没看见一样,他跟迎接的人打了招呼,显然,他们也是认识的。
罗希在心里暗暗揣摩他们的关系:如果陆笙认识这些人,那么他也一定认识林子衡。
这个念头让罗希突然坐立不安,她只是来陪他参加聚会,没想到会碰到陆笙,而且更难为的事情还在后面。
果然,林子衡拿着蛋糕走出来,看到陆笙时轻扬了下手臂:“陆,你最后一个到,要罚酒。”他走到罗希的身边,半矮下身子将蛋糕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尝尝看。”
“子衡,你对女朋友也太体贴了吧!”
“是啊,要羡慕死我们这些姐妹吗?”几个女人假装着抱怨。
林子衡依然用微笑代替回答,任他们调侃。可罗希就惨了,她一直低着头,眼睛只能盯在蛋糕上,即使这样,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穿越人群而来的那道光线,灼热的,冰冷的,冰火交集。
她暗暗叫苦,怎么会搞成这样,虽然之前下了决心,但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罗小姐不想吃这块蛋糕,她一定是想吃更大的那个。”
众人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罗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四周便响起悠扬的乐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灯光暗下来,有人推着蛋糕车缓缓走出来,一直走到林子衡的面前才停下。五彩斑斓的灯光映射着他黑色的瞳孔,好像整个人都被光芒所点燃。
“子衡,生日快乐。”
罗希惊讶地看向他,他正双掌合十许愿。不知道是什么愿望,只见他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是对着她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生日快乐。”
“谢谢。”
“罗小姐,快把你的生日礼物拿出来,让子衡开心一下。”
礼物?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是林子衡的生日,自然没有准备。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林子衡忽然倾身过来,一只手撩开她额头的刘海儿,然后在那光洁的皮肤上印了一吻:“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被他亲过的地方还是滚烫的,四周起哄的声音充斥耳内,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去找那道影子。陆笙坐在沙发上,好像一道静止的剪影,灯光亮起的同时,她看到他脸上的一片漠然。
她在慌张什么,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人家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对于刚才的事情也是漠不关心。事到如今,难道还期望自己的一言一行能够左右他的思想,引起他的重视吗?
罗希深吸了口气压下刚才忐忑的心跳,转过身,大方地对着众人微笑。
林子衡在切蛋糕,第一块给了她,然后他便招呼陆笙:“陆,来吃蛋糕。”
不用他动手,自然有人将蛋糕递了过去。陆笙接过来后放在茶几上,笑了笑:“我不吃甜的。”他拿起酒杯晃了下,“就用酒代替了,生日快乐。”
“谢谢。”林子衡拿起酒杯回敬,大家也纷纷举杯敬酒。
赤果果的告白
吃过蛋糕,厨师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大餐。罗希洗了手回来,大家都已纷纷入座,而留给她的那个位置……
她有些尴尬地坐下来,拿起桌上的餐巾铺好,想用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只因为,她的左手边是陆笙,右手边是林子衡,到底是谁安排的座位?
“尝尝这个,很棒。”林子衡放在她盘子里的是一块葱爆羊肉。
陆笙微微皱了下眉头,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她不吃葱。”
话音刚落,餐桌上忽然就安静了,众人纷纷看向他。
罗希的身子一震,放在膝上的手掌慢慢攥紧。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林子衡开口解围:“不好意思,我应该想到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吃葱。”他将羊肉放到自己的盘子里,“我来吃。”
引起刚才小风波的肇事者却一脸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子衡,生日快乐。”有人起身敬酒。
很快,刚才的小插曲就被之后的敬酒大潮淹没了,林子衡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
“喝这么多,你可以吗?”罗希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了,仍然被有心人侧耳听到,立刻扬声调侃:“子衡,看你女朋友多心疼你。”
林子衡只是笑了笑,看向罗希的眼神柔情似水,罗希急忙低头看向餐盘,再不出半点声音。endprint
“你们喝,我去下洗手间。”
旁边的人忽然拉开椅子,颀长的身躯有种拔地而起的气势。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空调开得太低,罗希竟然觉得冷意飕飕。突然空下来的位置让罗希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又喝了一会儿,陆笙还是没有回来,林子衡已经被众人灌趴下了,大家见主角已倒,立刻开始“互相残杀”。
“我扶你去休息。”罗希起身扶起林子衡。他走路还算稳健,一直指引着她来到二楼的卧室。他躺在床上,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不松开:“罗希,别丢下我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希以为林子衡已经睡了,她刚要起身,那只攥着她的手用力一拉,在惯性的作用下,她重新坐了回去。惊呼声中撞到他的目光,深情中隐藏着浓烈的光,他并不像是醉了,每个音节都咬得很准:“罗希,你考虑过我吗?”
“林子衡,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不需要了解你的过去,我只要你的现在和将来。”他的脸慢慢靠近,俊颜在她的瞳孔中放大,“我喜欢你,罗希。”
面对如此赤果果的告白,罗希不免动容。他的神情太过认真,丝毫不像是逢场作戏。
他刚要吻她,一阵敲门声突兀地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用人的声音:“少爷,大家喊你下去跳舞。”
罗希急忙起身,跟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刚才的事情让她羞红了脸庞:“你下去陪客人吧,我去洗手间。”
罗希来到洗手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发愣。刚才发生的事情犹如梦镜,她竟然没有拒绝林子衡,这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样害怕?这样不安?她拧开水龙头洗了手,想借助那丝凉意驱散心头的焦躁。
“怎么,不下楼去陪你的男朋友跳支舞?”不知什么时候背后站了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像鬼魅。
罗希抬起头,从镜子中看到倚门而立的陆笙,口气中那丝鄙夷的意味太过明显。
“不关你的事。”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水池,长而密的睫毛偶尔抖动几下,如玉的肤色被灯光映衬得更加洁白。
“林子衡很有钱,你的眼光不错。”
他的讽刺,她终于听不下去了,转过身与他对视:“陆笙,我跟林子衡是什么关系,你无权过问。”
“是吗?难道说自己的老婆红杏出墙,做老公的也要忍气吞声?”
“我不是你老婆。”
“那我的户口本上为什么会有你的名字?”
她气极,那是因为军婚,军婚不是说离就离的,所以,她一直在他的户口本上挂着名,但婚姻早名存实亡了。
他强势地抬起她的下巴:“罗希,你可以去找任何一个男人,多烂都没关系,但是只有林子衡不行。”
“那是我的事,陆笙,你没有权利来管我……噢!”
他猝不及防地将她压在洗漱台上,他的吻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砸得她乱了阵脚,只是错愕地盯着他。他的眼睛漆黑,狂妄深邃,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包括她,曾经视若珍宝,如今弃如敝屣,她不明白,这个吻算什么。
惊人的内情
一楼的舞会进行得如火如荼,被酒精催起的众人正在炫目的灯下尽情地扭动腰肢。
罗希简单补了个妆才下楼,幸好灯光比较暗,遮掩了她的狼狈。
林子衡关心地问:“怎么这么久?”
“没事,有些不舒服。”
“那我送你回去。”
“寿星还是算了,留在这里陪客人吧。”陆笙走过来,“我正好要回去,明天部队还有事,顺路送罗小姐。”
一声罗小姐叫得罗希浑身不自在,别开眼睛不看他。
“那也好,我在这里先谢过了。”林子衡将两人送到门口,趁着陆笙去开车的空当附在她的耳边低喃:“回家记得给我电话。”
亲昵得好像是情人间的私语,她有一些不适应,总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如此地步。恰巧一束车灯照了过来,她急忙伸手遮住眼睛,该死的陆笙。
“走吧,陆的车技比我好多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她真的憋了一整晚。
林子衡捏着下巴,好像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其实……”
刺耳的车喇叭声再次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罗希又暗骂了句:该死的陆笙。
一路上,她都侧头看着窗外,只把侧影留给他。他也没有说话,车里流淌着淡淡的音乐,直到她下车的时候,他才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的鞋子真丑。”
他到底有没有点审美能力,这双鞋子如果放在商场里销售,她敢保证不出五分钟就会被抢购一空。
他的脑子里只知道枪啊,炮啊,导弹啊,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看上他哪点了。她懒得理他,下车举步往小区里走。楼道的感应灯亮起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仍然倚着车身而立,好像在抽烟,昏暗的光亮下,只能看见那点猩红忽明忽暗。
她回到楼上洗完澡出来才听到引擎声,走到窗边看下去,正看到消失的车灯,宛若萤火,转瞬不见。
陆笙原路返回,Party还没有结束,林子衡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跳舞,他玩起来很疯。
林子衡看到陆笙,走了过来:“人送回去了吗?”
“你喜欢她?”陆笙拿起酒杯,不答反问。
林子衡没有否认:“我的确是喜欢她,她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子。”
“崔老知道吗?”
提到崔老,林子衡的眸光暗了暗,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便笑道:“为什么要让舅舅知道?”他又靠过来,“你不会告秘吧?”
“如果我说会呢?”
林子衡一愣,目光闪烁了两下:“陆,我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我查过她。”
陆笙仿佛早有所料,神情淡淡的:“所以你今天晚上做的这一切,都是给我看的。”
他摇摇头:“并不全是,我说过,我的确是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是你陆笙的女人。”endprint
“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希望把她扯进来。”
“什么恩怨,是指当年你对我见死不救吗?”他的目光冷到极点,每说一个字都似想起往事。
陆笙,他最信任的兄弟,在部队中一起出生入死。那次他们出任务被围困,他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他突围,临走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他会回来救他。可是他等啊等,等到子弹都用光了,等到敌人的增援来了一批又一批,等到希望变成绝望,他始终没有等来他。
显然这段往事也是陆笙不愿意提及的,他的神色立刻变得黯淡复杂。
“你说你晕过去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晕?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回来救我,因为我的存在会威胁到你在部队中的位置,你害怕我抢了你军长的头衔。”
“不管你信不信,那就是事实。”
“我永远都不会信。”林子衡一口气干了杯中的红酒,“舅舅器重你,你也如愿以偿了,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没有人跟你争跟你抢,你是不是很高兴?下一步呢,你是不是还要取代舅舅司令的位置?”
“你喝多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你不愿意听了,对不对?你把罗希娶进门,可是你没有尽过一天做丈夫的责任。现在,我看上她了,我要娶她,我要让她过得比在你身边好上一百倍,所以,陆,你就等着羡慕我们吧。”他可能真是醉了,吐词甚至有些不清楚,眼神也渐渐迷离。
“我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让你舅舅知道。如果你是为她好,现在就悬崖勒马。”他将手中的酒杯搁在茶几上,“好自为之。”
林子衡嗤笑一声,身子顺着沙发缓缓滑下。醉了吗?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右手习惯性地摸向耳朵,将那里的金属固定了一下。有时候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明。
RNA病毒
陆笙回到住处,管家杨志将他的车子开进了车库。他一边上楼梯一边拨电话,还没有走到房间门口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好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叶子。
他勉强撑住一边的墙壁才站稳,同时电话那边也传来回声:“陆,这么晚了,你找我?”
“你过来一下。”
“好,你等我。”
陆笙咬着牙支撑到卧室,还没有到床边便“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陆笙的私人医生、医学博士凌默南赶来的时候,杨志正要叫救护车,他摆手示意:“让我来吧。”
“先生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可能是老毛病。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凌默南关上门,走到床前熟练地拿出针管抽了一些血液,然后小心地装进密封试管。
“我知道你醒了。”那么冷漠的口气完全不像在对一个病人说话。
陆笙偏过头看向他,竟然还能笑出来:“今天的出诊费,我算你双倍。”
“你又喝酒,你不知道自己有胃病?”
“有些事情不喝酒便谈不下去。”
“你这算不算‘公伤?”他的讽刺意味明显,从被子里拉过陆笙的手臂,似很粗鲁地给他扎了一针,“你体内RNA的繁殖正在加剧,晕倒也会越来越频繁,以后还会有其他的症状发生。这个药只能起到暂时缓解的作用,没有解药的话,我保证不了你能活到哪一天。”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解药,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你打算放弃?”
“RNA这种病毒是日本研究的,那次任务中,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日本的科研人员,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的针孔,如果不是事隔几年发现身体有恙,我还不能确定那是RNA,生化病毒。”
“既然大家都死了,是谁给你注射的病毒,目的又是什么?”
“很简单,我是一个试验品,有人想要知道RNA用在人的身上会有什么效果,特别是……中国军人。”
“我知道这是军事机密,涉及两个国家之间的利益,而且生化武器让任何一个国家都垂涎三尺。既然日本可以研制出这种病毒,他们一定会有解毒的方法,你为什么不去日本试一试?”
“我已经向崔老申请了,他还没有答应我。”陆笙疲倦地闭上眼睛,“因为这个病毒的发作,我害得林子衡失去了听力,鬼兵队又少了一个战士。”
“可是林子衡并不知道你感染了RNA。”
“是啊,除了你,除了崔老,除了那个当初给我注射的人,这世界上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你也不打算告诉罗希吗?”
“有必要吗?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他露出一丝苦笑,“很累,不送你了。”
凌默南无奈地摇头:“如果罗希有一天知道你为她做的一切……”他没有再说下去,叹息是休止符。
罗希一直觉得林子衡的生日Party是他安排的戏码,她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更不喜欢被人耍,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拒接林子衡的电话。
最后林子衡直接找到了她常去练功的武馆,他知道这是罗希每周必来的地方。
“罗希,你生我的气了?如果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她不冷不热地说道:“林总的道歉,我承受不起。”
“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行吗?”他拉住她的手臂,表情认真严肃。
“那就好好谈谈。你先告诉我,你跟陆笙是什么关系?”
他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们曾经是战友。当时特种部队里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兵队,他是队长,我是副队长。”
“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是不是?”所以那天他才会说,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他只想要她的现在和将来。
他点了点头:“是,因为我查过你。”
“因为你和陆笙之间的恩怨,所以你故意把我叫到你的生日会上,然后再做出亲密的样子,只为了给陆笙看,对吗?”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冰冷。
林子衡急忙否认:“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跟你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更不是在做戏。我虽然很想气一气陆笙,但那是我之前的打算,我只想在生日的时候有你在身边。罗希,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利用你。”endprint
她别开视线:“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他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这个……这个我一直带在身边想要还给你。”
“它怎么会在你这儿?”看到这块玉佩,罗希既惊又喜,没想到母亲的遗物竟然失而复得。她握在手心里,仿佛握着母亲微弱的希望。她临走的时候将这条项链交给她,并对她说:“永远不要摘下来。”
“是我捡到的。”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别人叫它一见钟情,可是我觉得,那是命中注定。”
罗希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他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他环着她的肩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罗希,我很害怕,害怕你真的不理我了。”
“怎么会不理你,射击馆的工程还没结束。”
他失笑:“我可不可以当你这是冷笑话。”射击馆工程是林子衡为了制造与罗希相认的机会,捐赠罗希任教学校的项目。
无声的世界
练功的时候,林子衡好像故意找打似的,处处被动,罗希也没客气,本来还是用太极柔拳跟他打,后来直接用上了本行跆拳道。林子衡一边躲闪一边往后退,只挨打不还手,故意让她出气。
罗希觉得没意思,一记后旋踢想要直接结束,不承想他没有防备,或者是诚心挨打,罗希这一脚踢中了他的头部。他虽然用手臂挡了一下,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发间蹦落下来,在地上弹了几下之后落在罗希的面前,画面顿时静止了……
“你有没有坐在房顶上看过星星?”林子衡站在梯子上,转过身去拉她。
两人顺着梯子一直爬到屋顶上。郊区的四合院,就连天空都比城市里明亮,晴天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
“那是北斗星,那是织女星。”罗希指着天空,准确地辨认着。林子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幽幽地说道:“你会嫌弃我吗?”
她已经努力避开这个话题,刚才看到的东西她也当没有看到,可林子衡还是提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助听器熟练地戴在耳朵上,发丝垂下来,完美地遮盖了那两处瑕疵:“如果不戴这个,我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就算戴了,依然还是要借助别人的口型来断定对方说什么。”
“这是怎么造成的?”这个话题带了一丝沉重,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想伤到他的自尊。
“以前当兵的时候,有一次被敌人围困,结果虽然逃了出去,但是耳朵被打伤了。后来做了几次手术,效果都不明显,一开始不太习惯,因为没有声音的世界就像在看别人的无声电影,听不到大自然的声音,听不到自己喜欢的音乐,很静,静得可怕。”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底覆了层浓浓的寂寞,好像是想起那段最难熬的岁月。
罗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顺手反扣住带进怀里:“你还没有回答我,会不会嫌弃我这个残废?”
罗希摇摇头,指向天空:“就像这些星星一样,哪一个是光滑完整的?但是依然都在闪亮,最亮的不一定是最完美的,你说对不对?”
“那我是哪颗星?”他笑着问。
“白牙猪星。”
“白牙猪星?那是哪个?”他真的在天上找起来。
罗希在一边偷偷地笑,他这才察觉到被这个小女人给耍了,于是拿起她的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臭丫头,敢耍我。”
“哎哎,你怎么咬人啊。”
“咬的就是你。”
“白牙猪咬人了。”她作势要跑,他一把将她擒进怀里。她有些无措地望着她,星光落进眼底,璀璨生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眉眼:“罗希,你要不要试着接受我?我是认真的。”
她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别开目光:“我……”
“不管你怕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所以,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后悔了,我随时可以让你离开。”
她考虑良久:“让我想想。”
“好,我不逼你,但我会一直等你。”
那夜,他们在屋顶上看星星,说了很多彼此的过去,一直畅谈到深夜。
教了一天的课,放学的时候,罗希接到林子衡的短信:“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他来接她下班?罗希有些意外,马上回道:“我收拾一下就出去。”
她匆忙往外跑,她怕一会儿人多起来会被注意到,平时因为工作关系跟他在一起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一定又开着那台价值不菲的车子在招摇过市。
果然,远远就能看见停在路边的豪车,车窗降下来,林子衡冲着她招了招手。
她快跑过去,赶紧拉开车门:“拜托,下次来学校,开台普通的车好吗?”
他十分无辜:“什么叫普通的车?拖拉机?”
罗希白他一眼,那样更拉风好吗?
他突然倾身过来,在她猝不及防下将一对钻石耳钉戴上她的耳垂:“平时见你有耳洞,却不见你戴耳环,这个送你。”
“太贵重了,我不要。”
他半开玩笑似的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其实这钻石是假的。晚上吃什么?”
“如果是我请客,那就吃路边摊,你请客,那就吃海鲜大餐。”
“那吃路边摊吧。”
只有你不能
送她回家的路上,林子衡接到一个电话。罗希看到他神色微凝,因为用的是视频电话,罗希大概也听到了一些。
“出什么事了?”
林子衡轻描淡写地回答:“射击馆那块地出了点问题。”
“那不是政府特批的吗?”
“手续上有点问题。”罗希也没有再追问,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以他们公司的地位,政府应该不会在这方面为难才对,难道是有人从中作梗?她立刻想到了陆笙。
今晚是阴天,漆黑的云层似乎压得很低,林子衡将车停在小区外:“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小区有保安,还是很安全的。再说,”她轻笑,“有哪个贼敢打我的主意啊?”
他薄唇轻扬:“那一定是个傻贼。”endprint
罗希打开门,一只脚刚踏进去,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她回身就是一拳,那人轻松接过她的拳头,侧面伸过一只手,重重扣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她被推进去,后面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从他刚才可以轻易接下她一招,她就知道是陆笙,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他现在来她的家似乎已经轻车熟路,当时不知道是谁对这里避而远之。
“这么快就把我的话忘记了?”他的脸色差到极点,“离林子衡远一点。”
“为什么?”罗希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无关。”
“只有林子衡不行。”
“那你说出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她仰起脸,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陆笙抿着薄唇,目光有一丝复杂,最后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只有林子衡不行。”
“我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也许很快就会结婚,麻烦你有时间把我的名字从你的户口本上消去,不要防碍我的幸福。”她一口气说完才发现他的脸色早就沉冷如冰,浑身上下都包裹着骇人的戾气。
仿佛燃烧着的陆笙让罗希终于觉得害怕起来,她往后退了退,他一提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到面前,俯下身,挺直的鼻梁几乎贴着她的鼻尖:“罗希,别逼我做两败俱伤的事。”
她对上他赤红的眸:“你已经做过一次,还在乎多一次吗?”
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下降,被他攥着的手腕传来隐隐的疼痛。他看了她良久,最后松开手:“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亲手撕毁它。”
“射击馆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她想起林子衡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这是学校的事,你为什么要插手?”
破坏射击馆的兴建计划,对他有什么好处?
“很简单,阻止你和林子衡来往。”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听了却怒不可遏:“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便你怎么说。”他转身准备离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继续跟林子衡见面,我会不择手段。”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她在他的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淑女形象全无。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用极低的声音说着:“我舍不得你死!罗希,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死,只有你不能。”
她感觉自己是听错了,想要再次确认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楼梯的转角。那声音仿佛被夜晚的风吹散了,只剩下支离破碎的音节——只有你不能。
为什么,留着她继续折磨她吗?还是,那是他的真心话?
秋末的陵园,遍地都是常青的松柏,远远看去,葱葱郁郁,没有半分秋天的样子,一块块墓碑排列其中,安静而孤独地等待着。
雨仍然在下,不大,细如牛毛。
一块玉石的墓碑前站了几个人,清一色黑衣。其中一个立在墓碑前,有人在他的身边支伞,雨滴浇在伞面上,汇成一串串水珠。
陆笙手里擎着黑伞,慢慢地走向山顶,向那人走去。那人身边的警卫警惕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微微抬起伞露出半张脸,警卫才恭声说道:“陆帅。”
碑前的人依然凝着墓碑,眼睛仿佛被雨水淋过,带着微微湿意。
陆笙站在他的旁侧,目光复杂地看向石碑。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缓缓开口:“你们都下去吧,陆笙留下来陪我就好。”
一众警卫纷纷下山,陆笙将伞移过去一些撑在他头顶。
“崔老,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司令员崔鼎天幽幽一声叹息,伸手抚摸着被雨淋湿的石碑:“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走的人双眼一闭,从此不问世事,活着的人却要一直痛苦,无休无止。”
陆笙没有说话,静静地立在那里。崔鼎天又在墓前站了很久,两人的身上几乎淋湿大半。
崔鼎天忽然说道:“最近,我需要你们鬼兵队替我做件事,你安排一下。”
陆笙没有问什么事,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谁会想到,如今高高在上的陆军长还要经常执行任务,而且都是一些绝对保密又危险的任务。
“陆笙啊。”崔鼎天依然闭着眼睛,神情流露出一丝疲惫,“我老了,在这上面干不了几年啦,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以后,我的位置还要你来坐,好好干,别做让我失望的事情。”
陆笙沉默了片刻:“您放心吧。”
“子衡那孩子还在记恨你吧,别往心里去,时间会抚平一切,不管是多么深的仇恨,或者是……多么深的感情。”崔鼎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
“我知道。”
雨丝断断续续,一层秋雨一层凉。
罗希的疑惑
罗希正在整理房间,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林子衡的。他基本都是给她发短信,很少打电话。
罗希开了视频通话,那端林子衡的样子有些疲惫:“前天明明才见过你,总觉得好像一个月没见到似的。”他的眼中有掩藏不住的深情,“罗希,我很想你。”
“这不是见着了嘛。”罗希拿着电话踱到走廊。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吃饭。”
“明天不行。”
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你好像比我还要忙。”
“对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她从来没有向他开口求助,这是第一次,如果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所需要,他才会觉得无限荣耀:“你说,什么事。”
“我想查一件案子,不知道你在那里有没有熟人,是商业类的案件。”
“你是说你爸爸的案子?我试试看。”
“那先谢谢了。”
“谢人总要拿出点诚意吧,比如说……”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罗希笑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这边还有事情。”
“那回头再打给你。”
她急忙说:“我会给你打的。”
如果让陆笙发现林子衡给她打电话,他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老虎嘴里拔牙。endprint
挂了电话,罗希快步走向陆笙的书房,如果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他这里应该会有蛛丝马迹。房门上依然有密码,她试了“1314”,又陆续试了几个都不对,最后,她试了下自己身份证的后四位,结果……绿灯亮,门开了。
门虽然开了,罗希却愣在了那里。
这世界上四位数的排列组合有太多,就算再巧也不会巧到与她的身份证重合,为什么这里所有的密码都跟她有关,她的生日,她的身份证……
他的书房里有一个书柜,柜子上面除了书和一些摆设之外没有可疑的地方。能放东西的还有那张书桌下面的三个抽屉,不过抽屉上有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她蹲在那里研究了半天,便跑去卧室翻找,终于在床头柜最下面的盒子里找到了钥匙,正好三把。
罗希兴奋地拿着钥匙重新回到书房,刚要打开第一个抽屉,忽然听见下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她知道是陆笙回来了。
他带着外面的湿气上了楼,与走廊里的罗希碰了个正着。
她看了他一眼,好像是陌生人般准备擦肩而过,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着。
罗希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听他在身后说道:“那三个抽屉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他面前,她真的像一个透明人,她想做的,想要的,他都窥视得一清二楚。她有种几近绝望的颓败感。
陆笙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罗希在楼梯上站了许久。她纤指紧紧抓着手下的栏杆,吸气再吸气,最后,她开导自己,也罢,这个方法不行,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她一定会查出当年的真相。
不久,陆笙再次出现,已经换了淋湿的衣服,他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脸颊有些苍白。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带着深秋初冬的寒意。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站在那里倒水。忽然一声脆响,玻璃杯子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陆笙站在一堆碎玻璃面前,好像有一瞬间的怔愣。罗希有些纳闷,以陆笙的稳健,可以端着狙击枪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怎么连一杯水都拿不稳?再去看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苍白了一些。
在她没有深究前,他已经拉开大门:“今天晚上不回来吃,不用给我留饭。”
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视线当中,匆忙得让她觉得他是在逃避什么。
有时候她挺恨自己的这种心慈手软,明明下过一百次决心要跟他恩断义绝,可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又在退缩不前,左右摇摆。
罗希拿出电话给林子衡发了条短信。
片刻,那边就有了回音:“抱歉,罗希,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连当地法院的最高检查官都无从查起。”
她急忙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父亲的事当年足以轰动全城,却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我不行,同样,那时只身为营长的陆笙也不行。”
也就是说,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是那个势力将她父亲的案子压了下去。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她真的是一头雾水。
“罗希,我有一个猜测。”林子衡发来短信,“这件事情跟你有关。”
出事的是罗成功,是她的父亲,怎么会跟她没有关系?
但她琢磨着林子衡的话,渐渐有些明白,对方压下这件事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他们不是想要隐瞒大众,他们想隐瞒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
解毒剂的消息
“刚出炉的巧克力蛋糕,大家尝尝。”
一盘香喷喷的蛋糕摆在茶几上,旁边放着几只小银叉。
鬼兵队成员周慧怡解下身上的围裙,自然地坐在陆笙的身侧:“陆,你不吃蛋糕,我给你准备了醋海苔。”
对面的队员徐穿杨打趣道:“队长,慧怡的身边随时带着一本书,书名就叫《队长的爱好》。”
周慧怡白他一眼:“徐穿杨,你身边也带着一本书……叫《别放弃治疗》。”
“哈哈。”这次连陆笙都笑了,虽然眉宇间依然有丝倦色,那笑容却如昙花般粲然绽放。
众人说说闹闹间,忽听陆笙不急不徐地开口了:“好了,有任务。”
刚才还喧闹的客厅立刻鸦雀无声,大家表情严肃地端直了身子,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任务目标是一枚核弹头,由俄罗斯的黑道组织走私而来,是俄罗斯军火库丢失的三枚弹头之一,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它。”
“目前有线索吗?”徐穿杨问。
“有,线索是一个叫伊万的俄罗斯人,之后我会把联系方式告诉寒轩。”
叶寒轩颔首:“我知道了。”
“这个任务目前还没有开始,我正在等待崔老的命令。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先做一个心理准备。”陆笙揉揉眉心,似乎十分疲倦,“你们坐吧,我上去休息一下。”
陆笙起身往楼上走,与他关系比较好的叶寒轩也随之跟了上来,在他的身边低声说:“日本那边有RNA解毒剂的消息了。”
他微敛眉头,做出倾听的姿态。
“这是我在日本的一个线人刚发来的消息,听说那边三大黑道组织之一的稻田会中,有一名成员曾经中过RNA病毒。”
“那他人呢?”
“已经死了。”叶寒轩语气微顿,“不过,他并不是RNA毒发死亡的,而是死于一次暴力斗殴,在这之前,他的RNA病毒只发作过一次,有人说,他找到了解毒剂。”
“这只是听说。”
叶寒轩看着他,神色微凝:“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该试一试的,不是吗?”
陆笙似乎在低头沉思,叶寒轩继续劝说:“我知道这些年,我们为了找解毒剂吃过不少苦,开始的时候总是抱有希望,最后却是以失望告终,但是这一次,我的直觉告诉我,就算找不到解毒剂,也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让我考虑一下。”
“我们——”视线扫过客厅里此时正仰头等待的几个人,“我们随时听从你的调遣,队长。”endprint
陆笙也看了众人一眼,神情为之一震:“好。”
这些年,大家为了寻找解毒剂,屡次涉险,他却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是不想让他的队员跟着他一起冒险。只是,他放弃了,其他的人还没有放弃,只要他一句话,刀山火海,他们义不容辞。
陆笙从抽屉里找了几粒药丸吃下,这是凌默南给他的,如果感觉身体不适能够起到缓和作用。
吃过药,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鼻端传来热粥的香气,是海参鲍片粥。
周慧怡见他醒了,急忙把热毛巾递上来:“擦把脸,然后把粥喝了。”
“你怎么没回去?”
“我回去了,谁来照顾你。”周慧怡顿了顿说,“解毒剂的事情,叶已经跟我们说了,大家意见统一,决定去一趟日本。”
“这次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会很冒险。”
“鬼兵队的人,什么时候怕过,从加入这里的那一天起,大家就为自己选好了墓地。”
陆笙喝了几口粥,好像实在没什么胃口,他停下来看向周慧怡:“其实,你可以退出,我会向崔老申请。”
她是周市长的千金,如果她想要,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她偏偏一副男儿性情,竟然选择去当兵。
周慧怡摇摇头:“我不退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会追随左右,在她的眼里,什么金钱,什么地位,什么危险,统统没有他重要。
……
林子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在乎一个女人,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给罗希发信息:“你在哪儿,我现在要见你。”
“我不太方便。”
“我要见你。”他固执起来。
“林子衡,别这样。”
“中央大街的那家咖啡馆,等不到你,我不会走的。”
之后,她又发来几条短信,他根本没有看,直接将手机放进口袋,拎起外套出了门。
罗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于手机上最后一条短信,她还是决定忽略它。
电视里正在播报本地实时新闻,现在不年不节的,各大商场只好拿出店庆的招牌来吸引顾客,倒真的刮起一阵抢购风潮。
她拿起遥控器刚要换一个频道,忽然画面一切,迎着风的主持人看似冻得瑟瑟发抖:“刚才在中央大街发生一起严重车祸,车祸造成一名豪车驾驶员当场身亡,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镜头一转对向了车祸现场,黄色的警戒线包围下,聚满了围观的群众,警察正在疏散人群,隐约可见一辆被撞得报废的黑色车子。
“中央大街的那家咖啡馆,等不到你,我不会走的。”
脑中蹦出林子衡最后发来的那条短信,忽然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向上滋生,他会不会一时意气用事,自己开车去了?
中央大街,偏偏这么巧。
她不敢让自己往最坏的地方想,外套也来不及拿只抓起电话就往外冲。
从这里走到大门口至少还要二十分钟,她一边看表,一边加快了脚步。
身后传来喇叭声,一辆熟悉的吉普车贴着她身侧停下。
“罗小姐,去哪里?”
依然是那两张毫无表情的脸,这是陆笙派在她身边用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人,特种兵出身,对陆笙的话言听计从,同时,身手不赖。
罗希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拉开后面的车门坐进去:“中央大街,快。”
时间不等人,只要一想到那辆惨不忍睹的车子,她的心就突突跳得厉害。
两人互视一眼,还在犹豫。
罗希忍不住央求道:“人命关天,拜托了。”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于着急慌张,车子终于缓缓启动。
因为发生车祸,所以接近中央大街的时候,车流异常拥堵,罗希没等车子停稳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车上的两个人,一个留下来看车,一个紧随着她的脚步。
越接近车祸现场,她越是不安,右手捂着胸口强作镇定,如果林子衡真的出了意外,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罗希扒开围观的人群。
“简直太惨了。”
“看样子还很年轻。”
忽略掉耳边的议论,一直冲到最里面,当她真正看到那台报废的轿车时,身后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同时传来一声疑惑:“罗希?”
罗希回过头,林子衡站在一群人当中,正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她指了指车祸现场,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嘴唇张合着:“我以为……我以为……”
“没事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傻瓜。”林子衡紧紧抱着还在发愣的她,贴着她的耳边低喃,“我很好,对不起。”
陆笙从二楼慢步下来,没见到罗希的影子,客厅的电视还开着,茶几上放着一半没有吃完的苹果。
他弯身拿起苹果,目光投向电视,那里正在报道一场车祸,主持人的身后挤满了围观的人,而他一眼便看见了那道纤细的身影。她正偎依在一个男人的怀抱中,如玉的侧颜定格在镜头当中。
手里捏着那半个苹果,他矗立良久,最后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我要加一张去日本的机票,对,特等仓。”
被放假的感觉
罗希周一上班的时候,校长告诉她,射击馆的工程暂时要搁置下来了,原因是政府那边的审计出了点问题,恐怕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才能开土动工。也就是说,她暂时不用跟投资方联系合作了。
罗希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陆笙的杰作,能够出手干预军校的日常事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陆笙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阻止自己跟林子衡来往。可她真的有些不明白,他们当年不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吗,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
“校长,还有别的事吗?”
罗希已经准备起身了,校长却突然把她叫住:“罗希啊,你来学校已经快两年了吧,平时一周上两天课,可是最近半年,除了周末,你几乎每天都待在学校里帮忙,宣传部那边对你也是赞赏有加。这样吧,学校放你两周的假,你也好好休息一下。”endprint
两周?这么久?是她在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罗希急了:“校长,我还有课。”
校长笑着安抚:“你放心,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给你一个可以外出散心的假期。你的课,于老师会代替,你就好好休息,回来后继续工作,转正是早晚的事情。”
罗希半信半疑,可是看校长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骗她,她只好说:“那好吧,谢谢校长和学校的关心。”
出了校长办公室,她有些气极败坏地掏出手机,那个号码早就熟刻于心,纵然没有存,也能凭着本能飞快拨出去。
那端传来整齐的跑步声、呐喊声,军营的气息仿佛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扑面而来。
他此时正站在操场上观看训练,接到电话后走到了稍微安静的角落。
“为什么要让学校放我的假?”她想着心平气和,可是话出口时还是带着棱角。
“第一次听说,有人放假还不高兴。”
“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知道。”
他那样闲适的口吻真的激怒她了:“陆笙,你阻止我跟林子衡往来,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
她深吸了口气,有种对着石头讲话的无力感:“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望着远处整齐的队列,一字一字说道,“你的名字只能印在我的户口本上,就算有天老死,我们也只会葬进一座坟墓。”
“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便你怎么说。”
旁边有人插话:“陆帅,姜营长有事找您。”
“我知道了。”对着电话,他说得轻描淡写,“晚上做个竹笋汤,好,就这样。”
罗希听着那边传来的挂线音,恨不得将手机用力砸出去。如果有一天她突然猝死,他就是罪魁祸首。
晚上,陆笙并没有回来吃饭,他还在部队,罗希自然也不会真的给他做竹笋汤。
半夜,或许是屋里的空调温度太高,她在梦中渴醒。下楼倒水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汽车的喇叭声,她放下水杯走过去,隔着玻璃门隐约可见一辆出租车停在大门口。
罗希穿上鞋子,急忙跑了出去。
司机见有人出来,说了声“谢天谢地”。
罗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半夜的寒风中看向后车座。陆笙正偏头睡在那里,昏暗的光线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孔上,少了一丝凌厉,多了一丝疲惫。
又喝酒?!他忘了自己有胃病吗?
罗希瞥了一眼计价器,在口袋里摸钱,可是穿的是睡衣,哪里会有钱?想了一下,她在陆笙的身上摸了摸,摸到了他衣侧里的钱包。
司机是个好人,一直帮她把人送进屋才离开。
陆笙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他自己的外套,罗希要将钱包放回去,手无意中触到一点硬硬的东西。她好奇地打开来看,在夹层里面真的有东西鼓出一小块,纤指探进去,冰凉的一点触感,她往外轻轻一用力,一小块玉石样的东西落进手心。
为什么这只丢了的耳环会在他的钱包里?祖母绿的颜色是她的大爱,当初看到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就买了下来,虽然不是很昂贵,可几乎与她日日不离。
那一日,他在她的住处,是他把耳环拿走了?为什么?不过是只耳环。
沙发上的人呼吸不太均匀,因为喝过酒,脸色更显得苍白,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投下月牙形的阴影。
罗希拿来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把他的外套和鞋子脱了下来,他翻了个身,正好把她的手压在身下。
她用力往外抽了一下,失败。
“陆笙,你压到我的手了。”
床上的人充耳不闻。
她只好跪在床上,另一只手上前帮忙。好不容易才把手抽出来,忽然又被他抓住,嘴里含糊地呢喃:“希希,别走。”
罗希跪在那里,整个人好像被电击了一下,被握着的手也忘记了挣脱。
那还是在两人热恋的时候,她对他整天连名带姓地称呼很不满意,提过多次抗议,他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脸:“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不一样,你还不是叫我陆笙?”
她哼一下,故意拉长了声音,带了丝娇嗔的味道:“阿笙。”
他学着她:“阿希。”
“好难听。”想了想,转动着大眼睛,“希希吧,我爸妈都这么叫我。”
结果,谈判无果,他依然叫她罗希,她生了几次闷气,最后也不了了之。
没想到在许多年后,他醉得不省人事,却这样喃喃自语般地喊出这两个字。
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温度顺着彼此的肌理传递。他沉睡的姿态少了平时的犀利,五官柔软得让人心动。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她捧起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轻轻放在唇边,闭着眼睛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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