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出现
“香悦”公司正式注册成立,公司搬到了E市CBD商圈中心,与VIVI等几家大企业成了邻居。
“香悦”公司成立之后,开始独立设柜。林悦尔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辛苦得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林悦尔忙完手中的工作,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对老友兼合作人米恩说:“米恩,我今天要到医院一趟,先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林悦尔出了公司,便开车去了医院。走进病房,里面静悄悄的。她轻轻脱掉外衣,将包包和衣服都放在沙发上,走过去,看眼床上的人,微微一笑:“今天感觉怎么样?”躺在床上的男子,依旧熟睡一般紧闭双眸,表情却是平和安详。
并不奢望会得到他的回答,林悦尔挽起袖子,湿了一条毛巾过来,轻轻擦拭着他的脸,继续说道:“这两天公司成立了,挺累人的。不过还好,有米恩在帮我。他很厉害,什么难事到他手里,三两下就能解决好。这种级别的帮手,真的是花多少钱都难找到,我是不是很走运?”
擦拭过脸颊,她又擦了擦他的双手:“我现在才明白,原本开公司真的很辛苦……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将他翻了个身,又轻轻敲打着他的背部。继续完这一切,她的额头上已经见了薄薄的一层汗,左右各替他翻过身之后,她才坐了下来,又给他修剪指甲。她垂着头,小心地剪着,轻声说:“现在已经入了春,外面天气越来越好,你也睡太久了,该起来活动下了。”顾忘川一直都是闭着双眸,好像在耐心倾听。
林悦尔慢慢抬起眸子,凝视着他:“顾忘川,你还想我内疚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对你的内疚,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吗?不是说想还我自由吗?那就睁开眼睛,给我真正的自由。”
回去的路上,她独自驾着车子,眸子里是淡淡的忧伤。不知开了多久,几乎快要绕遍整座城,她才开回清河湾的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她来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要开门,对面的门却开了。以为是米恩,她噙着无力的笑回过头:“米恩……”当她看清站在那里的人时,蓦地愣住了,夕岑……
顾夕岑深深地望住她,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林悦尔的眼圈竟突然红了。有种想念,如影随行。她刚要张口,屋子里传出一个娇弱的声音:“岑叔叔,你在哪儿呢?”林悦尔一愣,侧过头,看到了一个个头娇小的小女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看到顾夕岑时,立即偎过来,很怕生人的样子。
“岑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她小声地问,态度充满依赖感。林悦尔疑惑地望着这个小女生,视线抬起,对上顾夕岑的。顾夕岑对她的亲昵并未排斥,而是站在那儿,淡淡地解释道:“她叫温馨,是我在路上救回来的。”
林悦尔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眼前这种略带尴尬的气氛,可是,张了张嘴,却只是“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顾夕岑凝向她,又敛下了眸光。温馨抬起乌黑的大眼睛,仅是偷偷看了一眼林悦尔,便又低下头,躲在了顾夕岑的背后。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层氤氲雾气,迷影重重,难以消散。林悦尔知道夕岑作为一名赏金猎人,协助警方办案特别是抓迪克这种为报复而使夕岑的大哥受伤致昏迷不醒的犯罪分子,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她也明白哥哥受伤,对他刺激很大,他也不想身边的人再有危险,这样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也不能就这样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离开这么久啊。
林悦尔视线又落向温馨,朝她很亲切地一笑:“你叫温馨?你好。”温馨头垂得更低了,小手情不自禁地就抓紧顾夕岑腰间,将他视为保护神一般。林悦尔看着,眉梢轻轻挑了下,随即恢复如初。
“她胆子很小。”顾夕岑好像在为她解释。林悦尔勾了勾唇角,抬眸看他,抿了抿唇才问:“有没有受伤?”她问得简单随意,却掩不住关心。顾夕岑目光凝住她,慢慢地摇头:“我没事。”“那就好。”她不便一直站在走廊里说话,显得很奇怪,打开了门,回过头,很自然地说:“进来说吧。”
这一个月,她用忙碌来打发时间,她真的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不等顾夕岑说话,他身后的温馨就抓紧了他,小声说:“岑叔叔,你不要走,我怕。”她娇小瘦弱,无依无靠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同情。顾夕岑回过头,目光对上她无助的眼神,眉头蹙了蹙。林悦尔看在眼里,眼眸合了下,这一个多月,知道顾夕岑在追捕迪克,所以,尽管真的担心,她也克制住不去联系他。可如今看来,似乎其间发生了好多事,是她并不知道的。那感觉,像被排外了。温馨叫顾夕岑“叔叔”的时候,充满了依赖感,仿佛,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林悦尔也不再勉强这个小姑娘,而是轻轻点头:“夕岑,你刚回来,一定很累,早点休息好了。”对他笑了下,她便关上了门。
见顾夕岑一直望着那扇门,温馨扯了扯他,小声说:“岑叔叔,我们进去吧,这里好冷。”顾夕岑回过头,大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以后不可以这么怕生。”温馨悄悄吐下舌头:“人家就相信你嘛。”
林悦尔回到房间,背抵着门,直到听见身后的关门声,她才慢腾腾地走回去。“看见那孩子了?”黑暗的客厅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打开灯,看到一人正手捧冰激凌坐在沙发上吃得惬意,她没想到米恩的妹妹米莎会出现在这里。
林悦尔坐到她对面,眉头一直都轻拧着,想要装作轻松的模样貌似都很难:“夕岑什么时候回来的?”“晚上。我听米恩说,那个叫什么温馨的,跟着她父母一块偷渡,结果,船出了事,就她活了下来。后来被夕岑给救了,再之后,就像块口香糖一样,粘在了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米莎边吃边看她,轻描淡写地说。
听得出她对温馨的不满,林悦尔什么也没说。米莎盯了她好一会儿,似笑非笑地说:“我要是你,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再离开的,谁知道一个单身的男人会在外面发生什么?再说了,迪克很久都没出现,他这会儿自身都难保,还哪里顾得到要找人报仇呢? ”
林悦尔跟顾夕岑的变化,身边几人都看在眼里,林悦尔清楚了自己的心,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再隐瞒什么。她只是淡淡地说:“他有他的想法和决定。也许……我们都是在等。”等那个曾经是自己丈夫的顾忘川醒过来。endprint
后来没多久,大家也陆续感受到温馨对于顾夕岑那种特别的情愫之后,就赶紧找到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收养了她,这个小女孩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林悦尔遭绑架
整个下午,林悦尔和米莎都在E市的各大商场做市场调查,结果让她们都很满意。
消费者对香悦席下“香”和“韵”两大系列的反响都不错。产品的认知度,并不是靠其创意独特的广告打响的,而是朋友圈中的口碑形成的。再加上其价格定位低于一线,比较迎合中产阶级消费水准,所以,这些工作稳定,又追求产品性价比的消费者们,逐渐成为了香悦的固定消费群体。目前看来,米恩的市场定位还是做得很成功的。
虽然累了一天,可也收集许多有用的信息,这对林悦尔而言,无疑都是宝贵的意见。她会针对消费者的需求,来不停地改良自己的配方,为打开欧洲市场做准备。
回去的时候,米莎刚跟哥哥米恩通过电话,回过头说:“小悦,待会儿我和米恩要去吃海鲜,一起去吧。”林悦尔低头专心看着自己的笔记:“我不去了,你们去吃吧,我还要回去整理这些资料呢。”米莎妖娆地一笑:“是要回去整理资料呢,还是想要马上回去看到夕岑呢?”
林悦尔笑笑不语,和米莎道别后发动车子朝着清河湾的方向开去。其间,她接到了顾夕岑打来的电话,得知她正返家途中,刻意叮嘱她到了家之后再给他打个电话。林悦尔笑言,她真的有必要跟着他们学习做赏金猎人了,省得单独出门时,大家总是放心不下。
很快,她就回到了清河湾。停下车,她走进楼内,进入电梯后,边走边给顾夕岑又拨去了电话:“我到家了。”“那就好。”
两人刚挂了电话,电梯竟然在六层停了。以为外面有人在等电梯,林悦尔耐心地等待着。慢慢地,门开启,外头却空无一人。林悦尔也没多想,顶多会认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她伸手按上关门键。就在门马上要关闭时,一只手“啪”地伸进来,挡住了门,吓了林悦尔一跳。门又开了……
顾夕岑办完事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了伊藤打来的电话。“喂,岑,你在哪儿?”他的声音略低,以顾夕岑对他的了解,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顾夕岑心头一凛:“路上。”“快点回来吧……”伊藤顿了下,“小悦可能出事了。”
顾夕岑的眸光一滞,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直至对面闪烁着两盏刺眼的车灯,他才回过神,立即掉转车头,这才避开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岑,你在吗?”顾夕岑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了手脚。他握紧方向盘,沉声:“我马上回去。”
可是,挂上电话之后,他的面容就现出几分狂乱来,眸子也不再冷清,反而映出一片腥红的色泽。踩下油门,也不管路上限速,将车速飙到最快……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清河湾,米恩和米莎得到消息后,也早已赶了回来。
伊藤沉着脸,将林悦尔的皮包拿出来:“这是有人在电梯里捡到的,里面的钱包和手机都没有丢。”米恩英俊的脸颊上,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不是抢劫,那就是为人而来!”伊藤又说:“我查过小区监控,没有找到可疑的线索。”米莎在一边急了:“那快去找她啊!没准,是迪克那个浑蛋干的!”
顾夕岑脸色阴沉着,他立即掏出手机来,给黑道上的朋友飞机头拨过去,声音低沉,隐约透出狼性的嗜血味道:“林悦尔在清河湾这边失踪了,我要你派出你所有的人。”一听是林悦尔出了事,飞机头二话不说,马上应下:“等我消息吧!”
挂断飞机头的电话,他又拨了另一个:“喂,刘局长,我是顾夕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过几分钟,顾夕岑便将E市黑白两道的势力全部调动完毕,之后,他收起电话,回过头,目光闪烁着许久不见的猎性光芒:“米莎,你留在这里,有任何消息都马上通知我们。伊藤,你去联系法国那边的朋友,打听下迪克的情况。米恩,你跟我出去。”
简单而又有力的交代,顾夕岑的主导风范尽显无遗。“好!”三人毫无异议,按照他的吩咐,各司其职。
……
林悦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部立即传来剧痛,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掌心里一片湿滑。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一片血红。她痛得皱紧眉头,慢慢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是一间地下室,没有窗户,四周都是粗糙的石墙,头顶吊着一个灯泡,昏黄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拉长,扭曲。林悦尔揉了揉太阳穴,想要缓解下头痛,依稀记得,她好像被钝器击中头部,还好力道不是很大,也只是晕了过去。至于对她下手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铁链打开的声音,她一惊,立即靠着墙想要站起来,眼中难掩几丝恐惧。门打开了,“小悦阿姨……”听到这个声音,林悦尔蓦地瞪大眼睛,终于忆起晕倒前的一幕。是温馨!
看到她头上的伤,温馨歉意地一笑,走进来,将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小悦阿姨,对不起,她下手太重了……”
“她?她是谁?”林悦尔警惕地朝后退一步,眼眸眯起,掩住那里的惧色。虽然还没有弄清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绝不会在这个小姑娘面前露出惧意。温馨低着头,有些犹豫的样子:“这个……”这是她和她的秘密,到底要不要告诉外人呢?
林悦尔退到墙角,倏尔摸到戳在那儿的一把铁锹,眸光一亮,马上握在手中,盯紧面前的小姑娘:“温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是绑架吗?”温馨慢慢地点了下头:“我知道,这么做不好,可是……”她抬起头,有些无奈,“可是,她说这是为了岑叔叔好,只要是为了岑叔叔,无论什么事,我都要试一试啊。”
林悦尔越听越糊涂,却注意到她反复提及的“她”。她做了个深呼吸,将声音放轻:“温馨,告诉我,她是谁?”“小悦阿姨,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见温馨要走上前,林悦尔抓起铁锹拦住她:“别过来!”“哎,小悦阿姨,没用的,你是跑不出去的。”温馨站在原地,语重心长地说,“因为岑叔叔得罪了人,所以有人想要你的命。”
林悦尔愣怔着瞪大眼睛:“你……你是迪克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么个瘦弱的女孩,竟会是那个浑蛋的人!温馨耸耸肩:“也不完全是啊,只不过收了他的钱而已。”林悦尔努力地消化眼前的事实,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温馨,你……是杀手?”endprint
温馨笑了,丝毫不觉得“杀手”一词有多可怕:“小悦阿姨,我不像你,有那么好的男人在身边照顾着,我想要吃饭,就要靠自己。所以……只能这样啦。”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杀人与做饭一样,不过就是个制造的过程。
“温馨!你才多大?你知道,杀手是要杀人的吗?”听到她的回答,林悦尔诧异地说。温馨却是睁着无辜的眸子反问:“不然呢?”林悦尔滞住了,对于她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竟无从劝解。沉默,近似温水中的煎熬。
半晌,林悦尔鼓足勇气问:“你要杀我吗?”温馨显得有几分犹豫:“钱都已经收了,这是当然的啦!只不过,我怕岑叔叔会伤心,我不想他伤心的,哪怕是因为你。”林悦尔立即说:“温馨,其实你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女孩,为什么一定要做杀手呢?摆脱这一切,跟阿姨回家吧,今天的事,权当是我们俩的秘密,我不会透露一个字!”温馨望着她,摇了摇头:“小悦阿姨,你不懂,做了这一行,是洗不白的。”
“温馨……”林悦尔还想说什么,只见温馨的脸色一变,倏尔变得阴沉,眸光压低,露出一圈眼白,看上去时,阴森,骇人。“还跟她废那么多话干吗?她不死,我们怎么跟那个人交代?别忘了,那个浑蛋,有的是办法折磨我们!”
林悦尔这下子完全呆住了,眼前的女孩,就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杀意。这……这不是温馨。
很快,温馨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一脸的无奈:“哎呀,不行啦,小悦阿姨要是出事,岑叔叔怎么办?如果知道是我做的,他不会原谅我的。”“你以为,现在他就会原谅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的能耐!哼,想打退堂鼓,来不及了!”“温暖!你不要逼我啦!”
怔怔地看着这个女孩一个人自说自话,脸上表情时而无措,时而阴森,就像戴了两张假面的人。林悦尔眯了眯眼眸,隐约猜到了什么。尤其是,她喊出了另一个名字“温暖”。见她在那里正在进行天人交战,林悦尔眸光一转,留意到她后面没有关严的大门。顺着墙边,她慢慢地一点点朝那里退去。就在她快要接近门口时,长发倏地被人抓住,力道强悍无比,将她拖了回来:“敢跑?你是不是想早点见上帝?!”
那种厌恶的口吻,完全不属于温馨。即使温馨再不喜欢林悦尔,也因着顾夕岑,她是不会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她的。林悦尔反手就要挥出手中的铁锹,她却轻轻松松地避开了,直接扯住她,撞到了墙上。林悦尔摔倒在地上,身上的骨头好像要被撞散了似的,头发被拽得生疼,手里的铁锹也被她一把夺去,狠狠摔到一边。
林悦尔抬起头:“温馨!你不想杀人的,对不对?为什么要逼自己做这种事?”温馨勾起唇角,笑得阴气森森,令人唇齿生寒:“我不是那个笨蛋,你这一套对我来说,不管用!”林悦尔错愕地看向她,从她脸上,的确找不到那个凡事都显得小心翼翼的温馨的影子。她抑制住阵阵寒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那么,你是谁?”“我?我是她的姐姐,我叫温暖!”
林悦尔心底那个疑惑,渐渐解开。这是典型的人格分裂,经常以懦弱形象示人的温馨,应该是主人格,而这个强势的姐姐温暖,则是分裂出来的次人格。林悦尔的脑筋快速转动,面对强势残忍的温暖时,她的确是无计可施。可是对温馨的话,也许就会有转机!
思及此,她马上说:“温馨,温馨你在吗?”渐渐地,那张脸上的神情由厌恶到了无奈:“小悦阿姨,你找我也没用啊。”“不,温馨,你听我说。”林悦尔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就算是做错过事,每个人也都应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做过杀手,不代表双手要沾一辈子的血,你还小,有好多事可以做的!”温馨现出为难:“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就在这时,不等林悦尔说话,她就被猛地推倒,接着,一把刀子就抵在了她的脸上:“废那么多话干吗?我们只要抓到你,就不会再放你离开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拼尽全力要救你
突然,她又笑了,用刀子在她的脸上比画着:“温馨,你说,我们要是把这张脸给毁了,你的岑叔叔还会喜欢她吗?”
林悦尔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仍在坚持劝说:“温馨,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你现在要做的是选择,而不是逃避!温暖,她根本就不存在,不过就是从你思想里衍生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而已!她代替了你的善良,做你认为都是错的事!”
“闭嘴!”温暖朝她大喊,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林悦尔的身子撞到了墙上,脸颊上立即多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叫你话那么多,我现在就杀了你!”她的刀子刚要落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温暖,你现在不能杀她……”“该死!”温暖的脸上尽是懊恼,“她必须要死!”“我知道,可是……可是不一定是现在啊!”
林悦尔抬起头,抹去额上的血,盯紧脸上神情不停变换的温馨。最后,温馨收起了刀子,歉意地说:“小悦阿姨,虽然结果不能改变,不过,我会再想一想的。毕竟……我不想让岑叔叔伤心。”说完,她转身就走。
“温馨,你这个笨蛋!你又想搞砸吗?”“不是这样的,只是岑叔叔他……”“蠢货!”
温馨失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直到现在,林悦尔才靠着墙,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任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不过还是个孩子的温馨,竟然会是迪克请来的杀手!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人格分裂,所以,她在顾夕岑等人面前,才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头很疼,林悦尔伸手摸了下,伤口还在流血,她咬着牙,取出随身带的手帕,捂住伤口,强压止血。抬起头,看一眼昏暗的四周,总觉得,这里的形状,好似一口长方形的棺木……林悦尔赶紧甩了甩头,她这是怎么了?想那么不吉利的事干吗?夕岑一定会来救她的!她坚信。血没有止住,头越来越疼,同时,昏昏沉沉的。她靠着墙,视线开始变得不清晰,她闭上了眼睛,渐渐,身子摇晃两下,顺着墙倒了下去……
整整一夜,顾夕岑等人都没有找到林悦尔,这对他而言,已近失控边缘。他只有逼迫自己沉沉地压抑着。“我让兄弟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人!”飞机头也陪着熬了一夜,两眼发红,神情也是急得够呛,“你说,会不会是连夜出了城?”顾夕岑咬紧牙,站在那里,眼眸眯紧,一言不发。飞机头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米恩朝他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说道:“找不到人,还得继续找,麻烦你跟兄弟们说一声,再多辛苦辛苦。”endprint
“这是哪儿的话啊!兄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飞机头表现得很仗义,并且,已经下了死命令,就算是把E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人!米恩点点头:“谢谢了。”飞机头摆摆手,又带着人离开了。不大一会儿,市局的警察也来了,得到的消息,同样令人失望。
伊藤收起往日调笑,一双眉拧得发紧:“国外的兄弟说,虽然迪克的具体位置掌握不了,但能确定的是,他应该仍在地中海沿岸国家,没有离开。但是,不排除他会像上一次那样……”他抬起眸,盯紧两人,一字一句地说,“找来杀手。”
米恩其实心里也有数,他有的是钱,做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马。也许,早在他想要报复时,就已经预约了一个连的杀手也说不定。
“可是,是杀手的话,他绝不可能是第一次出现在小悦身边的!”伊藤分析道,“他需要了解地形,了解她的生活作息,至少要观察三到七天才能下手!而我们一直都守在小悦身边,如果有这么个人,我们不会没有觉察的!况且,我们哪个不是这方面的行家?”米恩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没有头绪,才是最可怕的。他又看向顾夕岑,抿了抿双唇,安慰似的说:“夕岑,先不要担心,这里黑白两道都在帮我们找人,一定会有小悦的消息的!”顾夕岑眯紧的眼眸,凝出森冷的气息,充满了侵略性。米恩心头一惊,这样的夕岑,他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了。除了他们初次相识的那一次……
他仍是不语,倏地转身就往外走。“夕岑,你去哪儿?”米恩跟上,扭头朝伊藤说,“这里交给你了,有消息通知我们。”伊藤马上答应:“嗯,你看好他。”
这时的顾夕岑,变得犀利、可怕,就像头优雅的野兽,一旦暴走,后果很惊人。米恩跟上顾夕岑,坐进车里之后才问:“夕岑,你要去哪儿?”他眯紧眼眸,发动车子,冷冷地吐出两字:“温馨。”米恩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温馨?那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她是你救回来的啊!”
他十分相信顾夕岑的敏锐性,绝不会将一个可能成为敌人的人留在身边!而且,温馨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平时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身上全无半点杀手的戾气。怎么可能是她呢?
顾夕岑将车子开得飞快:“必然是存在于偶然中的。”米恩不解:“所以……”“她的出现,是个巧合,而且,还能让我毫不犹豫地救下她……现在,小悦失踪了,她这个偶然性,就有些站不住脚了。”顾夕岑一字一句地说。米恩眨巴下褐眸,沉吟着说:“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掩藏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来这会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顾夕岑没再说话,而是加快车速,直飙到二百迈以上。来到托付温馨的那户人家,是G L的中层管理,住的独门独院。看到顾夕岑时,主人马上热情地迎进来:“总经理,快请进。”顾夕岑朝米恩投去一瞥,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去,米恩则悄悄绕去了院子后方。顾夕岑踏进客厅,环视一圈,开门见山地说:“王部长,温馨呢?我是过来看望她的。”王太太赶紧回道:“温馨闷得慌,出去逛街看电影了呢。”顾夕岑眼眸眯紧:“这么早?一个人?”
王太太叹息道:“这孩子换了新环境,难免会觉得不适。我怕闷着她,想陪她出去走走,可她非要一个人,我也没办法。”顾夕岑转过身:“她的房间在哪儿?”“在这边,总经理请。”王部长将他带到了温馨的房间,布置得很用心。看得出,他们是真心想要接纳这个小姑娘。
顾夕岑站在门口,犀利的眸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她昨晚在哪儿?”夫妇俩面面相觑:“就住在这里啊。”顾夕岑慢慢走进去,目光倏忽落到卧室地毯上,他立即蹲下身,在那里摸索着,然后,捻起一些白色的粉砂,细腻,晶莹。是石英砂,而且纯度非常高!
他突然站了起来,王部长夫妇不解地看着他:“总经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没事,打扰了。”顾夕岑面容紧绷,大步往外走。
发现线索
出了门,米恩迎上,摇了摇头,表示什么发现都没有。“上车。”顾夕岑片刻也不耽搁,米恩眸光一凛:“找到她了?在哪儿?”顾夕岑眸光收紧,发动车子,双手握紧方向盘:“陶瓷坊。”
这种纯度的石英砂,是用来制作陶瓷的釉料,在E市只有陶瓷坊会大量用到,而且,陶瓷坊位置较偏,用来藏一个人,再合适不过。所以,顾夕岑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定,温馨去过那里!
米恩什么也没问,立即打电话给伊藤:“伊藤,我们正在赶往陶瓷坊,我要那里的方位图。”“好的,没问题!”
挂上电话,米恩打开电脑,很快,那上面就出现了陶瓷坊的全方位立体效果图。米恩蹙眉研究着,沉声说:“那里有两间大仓库,还有……六间地下室。”这些地方,都是藏匿人质的最佳场所。顾夕岑侧头扫过,仅一眼,便将上面的地形位置,全部记住了。车子开得更快,直奔陶瓷坊。
周六,陶瓷坊的工人休息,只有门口的保安在值班。见到顾夕岑他们,马上拦住,米恩上前:“夕岑,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了。”顾夕岑一心就念着林悦尔,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废话,转身就往里走。“等一下!你站住!”顾夕岑头都没回,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图,直奔仓库方向。
他刚找到那里,米恩就追了上来,一身轻松:“搞定啦。”顾夕岑也不去问到底是怎样搞定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林悦尔!哪怕是多让她置身险境一秒钟,他就会多受一秒钟的折磨,心仿佛被烈焰煎熬着。“夕岑,我去那边看看!”米恩跟他分头找,顾夕岑用力推开另一边仓库的大门,仓库很大,里面摆放着制陶用的材质,堆了大半个仓库。
他立即走进去:“小悦!”除了成堆成堆的货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收紧眸光,在里面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不再怠慢,立即奔向地下室。
陶瓷坊前身是家服装厂,为了牟取暴利,从偏远地区非法雇来大批童工,全部集中在地下室作业、吃住。所以,这里的地下室建了十几间,直到陶瓷坊接手才空置下来,平时就是堆放些杂物和积压的货品。由于地下室是秘密建造,并不规则,才走进入口处,就能闻到一股酸臭气息。
这时,米恩也赶了过来,看到后,一皱眉,见他二话不说就要下去,他马上拉住了他:“等等,夕岑,先不要下,这里有古怪!”也许是赏金猎人的直觉和本能的熟识危险,很多时候,能逃离险境,并不一定靠着多么强悍的能耐,相信直觉,是他们能够活下去的法则之一。endprint
顾夕岑直接脱掉外套,扔给他,眸光始终都蔓延出一种狠性味道:“我先下去,你在这里等。”危险什么的,他遇过无数。但是,他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冷静地等人支援!除了感知危险,他的直觉告诉他,小悦就在这下面!他必须要去救她,刻不容缓!
“夕岑……”米恩还想说什么,摇了摇头,作罢,只是慎重道,“小心点。”顾夕岑点头,取出手机,打开照明装置,顺着简陋的楼梯走了下去。米恩留在上面把守入口,不时警惕地盯向四周。如果真的是温馨,那这丫头铁定不是普通角色。
顾夕岑顺着楼梯走下去,刚走到走廊里,就碰到了脚边的木头箱子。他放轻脚步,调整呼吸,瞳孔不由得放大,仔细盯着前面。直至找到第一个房间,那是之前的工厂作业间,有些机器没有搬走,其他则是一目了然。他没有驻足,继续朝前,来到第二间房,也是个车间。
就在这时,车间内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岑叔叔,你终于还是找到这里了。”是温馨轻柔的声音,伴着声声叹息。顾夕岑脚步一滞,站在原地,马上搜寻。她肯定就在这里,才会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呵呵,岑叔叔,不用找了呢,我看得到你,你却看不到我哦!”温馨有些得意,显出几分孩子气。
顾夕岑眯起眸子,刀子一般的视线掠过,随即定格在墙角的监控器上。服装厂的老板怕手底下工人偷懒,所以,在地下室的每个角落里都装上了监控器,方便监视他们。而现在,这些则成了温馨的武器,令顾夕岑轻而易举就暴露在她的视线之内。
顾夕岑盯着监视器,缓缓地扬起一侧唇角,溢出个冷酷的微笑。此时此刻,属于猎人的气息蔓延,那是即将扑向猎物的前兆。他不用出声,而是对着监控器用口型:“她在哪儿?”
“岑叔叔,你不要生气啦,其实,我把小悦阿姨抓到这里来,也是有苦衷的啊!”温馨的声音透出扬声器,仍有几分稚嫩。很难想象,她这么小的年纪,就加入了那么残酷的行业中。
“岑叔叔,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终于,她鼓起勇气告白,但听在顾夕岑的耳中,却没有一丝感动和心悸。他关心的,只有林悦尔,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你那么优秀,那么完美,你值得更好的女人陪在你的身边。小悦阿姨真的配不上你的!岑叔叔,你要相信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你幸福!”
顾夕岑眸光一沉,手中微动,墙角的扬声器,就被消声枪给击中了,应声掉了下来。他慢慢转身,对着监视器,眼神越发地沉了,一字一句:“敢动她一下,我就杀了你。”瞬间关掉手机照明,整个房间立即就陷入黑暗中……
温馨看到监视屏上的画面消失,又是叹息一声,喃喃地说:“岑叔叔,干吗一定要来救她呢?”这时,温暖出现了:“笨蛋!我都说过了,他会为那个女人来的!你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吗?他说要杀了你,你还是清醒一下吧!”温馨辩驳道:“不会的,岑叔叔才不会那么做呢!他是第一个救我的人呢!”
“哼,那又怎么样?惹到了他,他一样会杀你!”“不会的!”“蠢货,你想死,我可不想陪着你!”
墙角,林悦尔全身被绑着,嘴里塞着毛巾,瞪大的眼眸流露出惊慌与担忧。夕岑来了,他找到了这里!她没有丝毫的雀跃,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他立即离开这里,不要管她,离这里越远越好!
争执半晌,温馨倏地转过了身,阴冷地走近林悦尔身边,扬起一个冷酷至极的微笑:“温馨那个蠢货对你有恻隐之心,可我没有。不过,为了不让她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所以,我决定给你和顾夕岑一个机会。”说完,低头看一眼绑在她身上的定时装置,冷笑着伸手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小小的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了三分钟倒计时。林悦尔发出“噢噢”的声音,额上的汗立即淌了下来,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站了起来,冷声说:“别怪我狠心,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呵呵,再见了,小悦阿姨!”说完,直接爬上墙后的铁梯,推开上面的铁板爬了上去。然后,再用锁将铁门锁好,扬长而去。除了入口,这是所有地下室中,唯一通往地面的通道。
听着“嘀嘀”的倒计时报警声,林悦尔急得眼圈都红了,却只能在心底拼命地嘶喊:“夕岑,不要过来,快离开这里!快走!”突然,外头的门被人猛地踢开。看到进来的人,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不停地摇头。
“小悦!”顾夕岑看到她被绑着,跪坐在地上,眸中惊喜还未消散,就看到了她身上的定时炸弹。林悦尔拼命地摇头:她要他走,不要管她!
顾夕岑眯紧眼眸,连迟疑都没有,迅速上前,先是扯掉她嘴里的毛巾,然后就低头研究起她身上的炸弹。“夕岑,快离开这里!”她终于喊出了声,若不是双手被绑,她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不可能。”他快速而又果断地拒绝了她,脸上的神情,从未有过地凝重。
赏金猎人的日子并不舒坦,什么样的国际大盗没见过?若把生死看得太重,他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但这次例外,他从没像现在一样,那么渴望解除危机。只因,她在身边。
残忍的抉择
“嘀嘀嘀”,时间不知疲倦,脚步不停。转眼,已经过去十几秒了,他的额头见了汗,必须要看清楚炸弹的内部构造,再将雷管与炸药分离才行!
“夕岑,你不要管我,不要陪着我一起死!”
他是知名的赏金猎人,他面临的危险,一定多不胜数。可她不是,她不敢拿他的命一块赌!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桥段,如今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她能想到的,就是让他活着!
他额上的汗越来越多,盯着炸弹,逐字逐句地说:“不管你和陪你死,我宁愿选后者。”林悦尔再次张嘴,话却哽在喉间,只是盯着他全神贯注的神情,视线越发地模糊。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离开。这个让她心疼到了骨子里的男人,她还有机会,再爱吗?
时间,只剩下了两分钟。外部能清楚地看到,有三根红线是连接到里面电路板上,必须按顺序剪断才行,否则,乱了一个顺序,都会触及引线,引爆炸弹!他掏出了匕首,握得紧紧的,抬头看向她:“小悦,跟我一起死,怕吗?”endprint
林悦尔缓缓摇头,眼圈发红,沙哑着说:“夕岑……有句话,我不想带到地下。”深刻的眸光,紧紧地凝视住他,“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的幸运。”顾夕岑咬紧牙,伸手抚她的脸,拉近她,在她的唇上用力地印上一个吻。林悦尔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淌下。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她用心感受他的爱。
时间还剩下不到一分半钟。走廊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米恩的声音响起:“夕岑,你们在哪儿?”
顾夕岑眉头一凛,立即回眸,大喊道:“离开这儿!”米恩等人循着声音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无不吃一惊:“小悦!夕岑!”顾夕岑的双眸发红,朝门口几人低吼出声:“该死,没时间了,快带人离开!”米恩和伊藤反应迅速,让飞机头立即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你们也走!”顾夕岑回过头,眼睛盯着炸弹,声音冷酷。
“不行!这种时候,我们只会待在兄弟身边!”米恩和伊藤谁都不肯走。伊藤脸上随即轻松起来:“呵呵,没错,别想一枚炸弹就吓跑我们!”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怕就不会入行!更何况,是陪着自家兄弟一起了!
“米恩,伊藤,你们走吧。”林悦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想他们也跟着在这里送死,可身子还是禁不住地微微发抖。时间只剩一分钟,顾夕岑做了个深呼吸:“你们留在这里,谁来帮我照顾大哥和爷爷?这不是兄弟应该做的吗?”
两人一怔,盯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眸底尽是挣扎。“是我兄弟,就离开这里,别害我浪费时间。”他声音决绝。看到时间所剩无几,米恩眯紧褐眸,他知道,再这样耗下去,真的就一个也别想出去了!他一咬牙,转身:“伊藤,走!”伊藤也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他捏紧双拳,盯着里面的人,沉声:“岑,我在上面等你们!”他也转身,和米恩朝出口奔去。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时钟的嘀嗒声。四十七秒……四十三秒……三十秒……
顾夕岑观察着,最后确定,小心翼翼地拿起左侧第一根线,抬头看一眼林悦尔,沉着声音,却是温柔地问:“准备好了吗?”林悦尔紧紧咬住嘴唇,朝他点头。顾夕岑眸子一紧,没有片刻的犹豫,手起刀落,将那根线切断……林悦尔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闭上眼睛,身子一颤。炸弹没有爆炸。
林悦尔睁开眼睛,不停地喘息着,看向顾夕岑,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却没有高兴太久,她很清楚,这才只是第一根线,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时间还剩下二十二秒。他拿起第二根线,再次看她,林悦尔强撑着,用力朝他点头。有他在身边,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夕岑这一次,没有第一次的果决,犹豫了,迟迟没有下手。林悦尔颤声问:“怎么了?”他脸颊两侧的汗水越来越多,眉头紧紧蹙着:“我不确定……”
不确定,要先剪哪一根?其中有一根是连接定时装置的,另一根是连接的引爆系统,他必须要在未到达的时间内,要先剪断那根引爆系统的连接线才行!可是……他不确定了。因为有她在,他愈发变得慎重,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有她做赌注。不确定的后果,有可能就是陪葬了她一条性命!他可以赌,但她不行!
“嘀嘀嘀”,时钟仍在倒计时,还有十三秒……
林悦尔紧紧闭上了眼睛,又睁开,那里惧意退却,剩下一片清明与安然。朝着他,她鼓励地一笑,却是用力说道:“夕岑,命在我自己手上,而我,却只信你。”他深深地望住她,仿佛,想要将她的影子,一笔一画刻印在心头。无论上天入地,他都能记得她!
十秒……八秒……七秒……“夕岑,对不起,我的爱来得太迟。”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希望,有来生,她会早早站在那里等他,而不是,让他等了自己那么久。顾夕岑垂下了眸,就在时间即将结束时,果断地拿起另一根,闭上眼睛,刀子划下……
炸弹没有爆炸。他精神一凛,就在还剩下两秒钟的时候,立即切断第三根。“嘀……”时钟装置停止,一切安然如初。林悦尔紧闭的眸一下子睁开了:“夕……”不等她说话,顾夕岑就猛然吻上她的唇,将她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感受到他突然释放的疯狂,林悦尔终于回过神来,眸中一片激动与欣喜。
炸弹解除了!没事了!顾夕岑狂野地吻着她,原本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怕会失去她的恐惧,借由这个吻传递给她。告诉她,他其实,会怕。
走廊里又响起狂奔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米恩和伊藤冲了进来:“成功了!你小子成功了!”林悦尔倏地反应过来,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是米恩和伊藤……”“不好意思啊,我们太激动了,进来也没敲门,下次保证会注意的!”伊藤玩笑着,走过来,和顾夕岑一起将林悦尔身上的炸弹拆下来,解开了绳子。
林悦尔想要站起来,可由于被绑的时间太长,双腿一软,险些摔倒。顾夕岑扶住她,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
米恩察看了下四周,发现一把梯子,顺着爬上去之后,推了推上面,没有推开,眉头一拧:“还是让她给跑了。”“我们快离开这儿吧。警察也赶到了,要是把他们牵扯进来,事情就复杂了。”伊藤说。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说,立即离开了地下室。
外面闹哄哄的,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米恩和伊藤处理,顾夕岑和林悦尔则由在外守候的飞机头亲自开车送了回去。车上,林悦尔一直都紧紧抓住顾夕岑,生怕他会消失。想起刚才的种种,她在后怕。万一,他要是剪错了,他岂不是真就陪着她无辜送死?
感受到她有些轻颤的身子,他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不要怕,我没事,我们都没事。”那温柔的口吻,直让飞机头打冷战,他就知道,兄弟跟这女人不寻常!
林悦尔抬起头:“夕岑,答应我,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不要再管我。”“你呢?”他不答反问,“你会怎么做?”“我……”林悦尔滞住了,随即,垂下了头,“好吧,我知道了。”
换作是她,也会留下,陪着他,同生共死。这种坚固的情感,是什么时候滋生的,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她惊觉时,就变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为了一个人,可以连命都不要。如今体会,震痛了五脏六腑。尘世浮沉,百转千回,相见,便相知。endprint
死也要抓住你,为保护我的亲人
陶瓷坊经过一番盘查之后,恢复至平静。地下室的入口处,暂时贴上了封条,等待进一步处理。夜幕降临,两道黑影出现,来到入口处,撕开了封条,迅速跳了下去……
漆黑的地下室内,手电筒发出两道刺眼的光束。倏地,走在前面的人停下了。“岑,怎么了?”伊藤跟在他身后,警惕地问。
顾夕岑没说话,而是做手势示意。伊藤眉头一拧,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跟进,而是守在了两条通道的转弯口。顾夕岑独自前进,步伐放轻,黑暗中的眸光,冷邃、尖锐。就在他拐过一个弯,来到之前关押林悦尔的房间时,门后突然蹿出一个黑影,挥过来就是一拳!
顾夕岑反应很快,手电关闭,令四周陷入黑暗,他则迅速回击。通过交手,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虽然出拳很快,反应灵活,但仍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不察,就被顾夕岑攫住手腕,按在了墙上。
“该死!”温馨低咒一声,身子一扭,灵巧地脱下外套,贴着他就冲出了门口。顾夕岑转过身,也不急着追。正当温馨跑到转弯处时,倏忽响起一声口哨:“喂,温馨丫头,不打个招呼就要走?这可不好,让叔叔来告诉你什么叫礼貌吧!”伊腾音落,朝着她就扑了过去。
顾夕岑过来的时候,顺手将墙上的灯打开,温馨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伊藤看准机会,钩住她的脖子,就将她按在了地上:“呵呵,别怪叔叔太粗鲁,实在是你这个孩子太不听话了!”
“浑蛋!”温馨骂过之后,突然呜咽地哭起来。“岑叔叔……人家其实也不想这么做……”“蠢货,哭个屁啊!还不是因为你!”这时出现的温暖,狠狠地骂道。“呜……你不要总是说我嘛……”“该死!要不是你吵得凶,我早就解决了这些麻烦。”
看着温馨在那边一个人说得热闹,又是哭又是骂的,伊藤扬扬眉,把人提了起来,去看顾夕岑,好像在问:“什么情况?”顾夕岑抿着唇,走过来:“迪克在哪儿?”
“岑叔叔……”
“温馨!你应该很清楚那个人!”温暖警告道。温馨一听,赶紧闭上嘴巴,歉意地直摇头:“对不起,岑叔叔,我们都有规矩的……”
伊藤笑了:“哟,一个人演双簧,演技不错啊!”“死色狼,你闭嘴,我忍你很久了呢!”温馨那张小脸,突然满是厌恶。“色……色狼?”伊藤的嘴角抽搐两下,对于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被曲解,他表现出了被深深伤害的神情。随即,温馨又赶紧说:“伊藤叔叔,你不要生气……”
伊藤脸上的笑都僵住了,轻咳一声,说:“温馨,打一巴掌再塞一颗枣,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伊藤叔叔,我……”
顾夕岑垂下眼眸,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将一颗小型的黑色定时装置塞进她的裤子口袋里,淡声道:“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温馨的脸色一变:“岑叔叔,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直到现在,她都表现出了不可置信。
“唉,你真的很不了解你的岑叔叔。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最好是自求多福。”伊藤边摇头边将她双手绑住,然后松开,站在她对面,很怕顾夕岑听到似的,小声说。温馨脸上的神情不停变换着,一会儿是阴冷憎恨,一会儿又是挣扎无助。伊藤盯着,又对顾夕岑耳语:“喂,知道怎么回事吗?”顾夕岑摇摇头,将手中的遥控器举起来:“三分钟,跟绑在她身上的定时炸弹时间是一样的,能逃出来,算你有本事。”说完,他果断按下,然后退到安全距离。
伊藤摇头失笑,也只有事关林悦尔,这家伙才会记仇。温馨的脸上出现惧色,双手使劲地挣着,想要挣脱,额上也见了汗。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温暖……怎么办?”温馨有些害怕了,即便做了杀手,她也是个只有1 7岁大的少女。“闭嘴!”温暖吼了她一句,又锁紧眉,死死地瞪着站在对面的两人。“温暖……快想办法,已经剩下两分钟了!”“吵死了!”“温暖……”“该死!”温暖恨恨地朝墙上狠狠撞去,疼得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随即,温馨就叫出了声:“呜……好痛……”撞痛了自己,这让温暖暂时解了气。
看着眼前女孩种种怪异的表现,顾夕岑和伊藤明白了什么。顾夕岑低头看表,不过就剩下3 0秒了,他看向她:“迪克在哪儿?”温暖瞪着他,咬着唇,没说话。不大一会儿,又红了眼圈:“岑叔叔……”“还剩下1 5秒。1 0秒……8秒……”顾夕岑声音冷酷,似在宣判。
伊藤在旁边,手已经捂上了耳朵,不无惋惜地摇摇头。“6……5……4……”这种倒计时,真是种折磨。温馨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呼吸都有些不平稳,最后,就在最后3秒钟的时候,她脱口而出:“他在摩洛哥!”说完,她就紧紧闭上眼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顾夕岑中止了定时装置。
伊藤则大笑,走过去,把温馨身上的东西取出来,扔到地上,很随意地就用脚给踩了个粉碎:“就说嘛,你不了解他。”温馨睁开眼睛,一下子怔住了:“假的……”温暖气急败坏地说:“都怪你!这下我们的麻烦大了!”迪克那家伙岂是那么好得罪的?!”
闻言,伊藤眯紧眼眸,看向顾夕岑:“他果然在地中海那边!岑,你不会真的打算再过去吧?”对于迪克这样的人来说,被抓过一次,就有了防范的经验,再一次被抓的可能性很小。顾夕岑并未否认,只是说:“不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她就始终会有危险。”迪克的目的就是想要折磨他,报复他,所以,他身边的人,就成了活靶。这种事,他再也不想发生了!
伊藤来到温馨身前,温和一笑:“告诉叔叔,他在摩洛哥做什么?”她别开脸:“我不知道。”不大一会儿,温馨放轻了语气:“唉,温暖,我们就告诉岑叔叔吧,不然,他会有危险的。”“他有没有危险,关我屁事啊?”
不再征求身体里另一个“自己”的意见,温馨看向顾夕岑,径直道:“岑叔叔,你要小心了,他跟叙利亚军事集团那边的人一直都有往来。”“叙利亚?”伊藤怔了怔,看向顾夕岑,后者脸色同样沉下许多。叙利亚拥有生化武器,这在国际上是公开的秘密,迪克到底想要做什么?
伊藤瞅一眼温馨,转过身,悄声问:“岑,这丫头怎么处置?”顾夕岑视线冷淡,望着温馨时而可怜兮兮、时而阴冷的目光,他转身:“送她出境。”知道他放过了温馨,伊藤一笑:“行了,你快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了。”endprint
顾夕岑心里记挂着林悦尔,他刚要走,温馨急急叫住了他,半晌,才讷讷地开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岑叔叔,不要生我的气……”顾夕岑头都没回,出了地下室。她伤害到了小悦,就算他放过了她,也没办法原谅她。
走出陶瓷坊,米恩正等在车上,将他的手机交给他。只要他们以赏金猎人的身份行动时,都不会携带平时用的通信设备,直到任务完成危险解除。他接过来,开机后,立即就弹出林悦尔发来的两条消息和爷爷打来的几个未接来电。看罢,他眸光一怔,随即,脸上就被狂喜所取代:“米恩,送我去医院!现在就去!”米恩挑挑眉,什么也没问,只是点头,然后便发动了车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
顾夕岑匆匆赶往顾忘川的病房,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他坐在床上,视线调向窗外。顾夕岑的双脚仿佛瞬间定格在门口,看到坐在那儿的人,正在微笑着望着自己,眼睛竟微微湿润了。“哥……”他叫了一声,沙哑着,沉沉的。顾忘川扬起眉:“愣在那儿干吗?”顾夕岑抿紧唇,垂下眸光,掩住激动,不住点头:“嗯,没事了……没事了。”
交谈中,夕岑发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顾忘川好似获得重生,曾经执着的,放下了许多。这样的大哥,既令他欣慰,又有些莫名的感伤。“夕岑,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你在法国,到底做什么?”顾忘川把弟弟叫过来,望着他,缓缓问道。
这个问题,他从不曾问过,因为他知道,顾夕岑从小就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想什么,做什么,从来就不需要他这个做大哥的在旁指点。但是,顾忘川也很早就知道了,他在E市加入过帮派……他现在从事的,也一定是个很危险的职业。这次是他出了事,顾忘川并不笨,其中的原因,想一想便能猜出一二。
顾夕岑坐到他跟前,尽管目光看上去很清淡,却是锋利如刃,他说:“哥,不管我做过什么,我不会忘记我是顾家子孙,我不会做让你们蒙羞的事,也不会牵连到你们。”他抬起头,轻声道:“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顾忘川静静地凝视住他,没再逼问,而是点头:“你说。”“照顾好小悦。”
顾忘川眉头一紧,盯着对面表情沉重的人,他太清楚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他眯紧双眸,沉下脸:“夕岑,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从现在开始,打消你的念头吧!”顾夕岑微微一笑:“哥,有些麻烦迟早要解决。”他顿了下,眸光微垂,“否则,大家都会永无宁日。”
顾忘川果断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无论什么,我都会帮你一起解决的,我不许你一个人去冒险!”他轻笑着摇摇头:“哥,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去送死的。”顾忘川盯紧他:“是这样最好!”
“哥,你最好尽快养好身体,接管公司。”他轻描淡写地说,“你也清楚,我最不喜欢做生意了。”“不喜欢也要学着喜欢!”顾忘川宁愿他做着不喜欢的事,也好过在外面做危险的事。顾夕岑但笑不语。
他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眸:“夕岑,不要再有任何心理包袱了……爱她,就要尽全力,别让我后悔输给你小子。”顾夕岑低下头,额着浓密的发,扫过双眉。搁在腿上的双手,暗暗捏紧。
医生过来检查过后,顾忘川睡下了,顾夕岑悄然退出病房出了医院。空中飘着细雨,他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夜空,漆黑的眸子敛在夜色之中,幽暗却又显得格外迷人。回到清河湾时,已近凌晨,飞机头的人仍守在外头。
他在小区门口顿住,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马上探出头,朝他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哥!”顾夕岑淡声:“替我跟飞机头说一声,我谢他了。”那人无比激动:“能为大哥效力,这是我们的荣幸。”
顾夕岑没再多说,仅是轻轻颌首,就走了进去。他来到林悦尔的房间,她睡得不安稳,连眉头都是紧锁着。他凝视着她,伸手将她的眉心轻轻抚平,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照顾好自己。”转身,没有太多留恋,推门就离开了。沉睡中,林悦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早上醒来,得到顾夕岑离开的消息,林悦尔怔了几秒钟,马上问:“他去哪儿了?”从救她回来之后,他就消失了,直到现在。她隐约,有种不安。
“有点事,他和伊藤要回去处理一下。”米恩微笑着解释,“很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不过他说,会给你电话的。”
“米恩,他去了哪儿?”她少有地追问有关他的事,可这一次不同。温馨是迪克的人,又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绝不会就此作罢!想到迪克,她就禁不住打寒战,她很了解夕岑,经过这一次,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解决掉!
米恩摇头:“小悦,你应该知道,他不想你担心。”林悦尔倏尔起身:“可他越是这样,我越会担心。”她没再多说,连早餐都没吃,就回了房。米莎在一边一个劲儿地叹气:“这两人怎么就没一阵是消停的呢?”
米恩安静地吃着早餐,话语里透着一丝无奈:“没办法,我们都知道,迪克是最大的威胁。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面,随随便便花钱雇几个杀手,就能折腾得我们人仰马翻。毕竟,我们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肆无忌惮。”他的话,米莎懂,赏金猎人这一行,亦黑亦白,的确有些尴尬。
林悦尔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就要给顾夕岑拨过去,却看到了他发来的消息。消息是凌晨五点发过来的,只有四个字:“等我回来。”仿佛,他已经猜到了她的心。
林悦尔握着手机,心头被一团乱麻堆得满满的,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对方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与国际上的军火商和第三世界国家有往来的国际通缉犯!他会有危险的。
只要想到这个,她的心就紧紧揪了起来,片刻不得安宁。知道他出去做事的时候,不会带着手机,她还是抱着希望,发去了一条信息:我不许你受伤。果然,迟迟都没有见他回应,她知道,他一定没有看到。有些失望,却更加担心。
“嘭嘭嘭”,米莎敲了敲门,推开来:“喂,今天我和米恩去公司,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林悦尔摇头:“我要去趟医院。”“也好,再去检查一下,那我让米恩送你过去吧。”“不用了,公司这几天一定很忙,因为我的事,米恩也累了两天,让他也休息休息吧。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的。”“真的?”林悦尔笑了笑:“放心好了,经历了这么多,我没那么娇气的。”endprint
米莎想了下,温馨被送出了境,外头又有飞机头的人跟着,应该是问题不大。所以,答应之后,便跟米恩一同去了公司,今天有重要客户来访,米恩必须去坐镇。
林悦尔走出来的时候,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初春的雨,夹着丝丝凉意,竟不及雪来得温暖。她撑着伞,走到门口时,飞机头的人马上过来:“林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送你吧!”知道这是顾夕岑安排的人,林悦尔也没拒绝,上了车,便直奔医院。
来到顾忘川的病房,里面没人,她正要出去问护士,恰好看到顾忘川坐在轮椅上,由护士陪同着回来。他头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头发削短了,多了几分硬朗的气质,消瘦的脸颊,则显得更有型,将身边的小护士迷得脸颊绯红,不停地嘘寒问暖。
走近,他轻轻一笑,回头对小护士说:“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小护士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则朝林悦尔眨了眨眸子:“就算在这里,我的行情貌似也不错。”林悦尔摇头失笑,推着他刚要回病房,他却说:“陪我到外面走走吧,睡了这么久,实在是不想再回到那里了。”
林悦尔点点头,推着他,来到了医院外面。她撑起了伞,虽然下着雨,他却很享受的样子,唇角微勾着,时而伸出手,接着轻如柳絮的雨雾:“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感受到这样的日子了。”
林悦尔望着他,他的脸上噙着轻松的微笑,眸光不再那样犀利,反而,多了抹平和。这样的顾忘川,让她有点意外。她坐到了他身边的台阶上,望着外头:“我从没有想过,我们还能有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的一天。”他侧过头,望住她:“还恨我吗?”顿了下,“我要听实话。”
这个问题,他曾在他刚刚受伤的时候,就问过她。那时的他,奄奄一息,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无情的否定。他不怨她,对她而言,他的做法其实与绑架犯无异,他在绑架她的善良和同情心。听到他的问题,林悦尔沉默了,良久,她说:“我没办法原谅你。”
顾忘川眸光垂落,做了个深呼吸:“我明白。”“但是,”她望着他,“我不恨你了。”顾忘川浑身一震,错愕地看向她,半晌,眸中渐渐堆积起一片水雾,就像这雾蒙蒙的雨天,模糊得让人看不清。她不会明白,她的一句“不恨”,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救赎,是她抛下来的,将他拉出深渊的绳索。
“是因为我替你挡了一颗子弹吗?”他问。林悦尔摇摇头:“是因为,我想好好活着,不想再浪费时间,做那些让身边的人都会痛苦的事了。”他失笑,颇有几分无奈:“小悦,你真的变了。”林悦尔扭头看他:“这要归功于你。”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没有讽刺意味,可听到他耳中,仍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抬头,凝向雨天,他说:“跟他好好在一起吧,只要你们能幸福,那比宽恕还能让我欣慰。”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希望他爱的两个人能够幸福。
想念若隐若现
回去的路上,雨势渐大,路上塞车很严重,林悦尔靠坐在车里,窗户上一层雾气,她无意识地用手指在上面画着。当她看清自己写下的名字时,突然愣住了。
夕岑……她怔怔地望着这个名字,随即,唇边溢出个温暖的微笑,头抵着车窗,心情从未有过地平静。
“夕岑,我等你回来。”尽管知道他不会回短信,但林悦尔每天还是会发消息给他。
“公司很忙,不过还好,有米恩和米莎在。”
“天气转暖了,这里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你那里呢?”
“夕岑,已经过去一周了,为什么还没有你的消息?”
“听说你哥今天出院了,虽然我不认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去公司,可他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改变。”
“香水大卖,香悦真的快要把你们家的公司打败了哦。呵呵,顾爷爷现在一定很生气。”
“夕岑,已经一个月了……你到底在哪儿,在做什么?”
初春,草长莺飞,处处生机盎然,是个万物萌动的季节。林悦尔推掉了几个约会,疲惫地返回家。最近公司的事很多,她又要为下半年进军欧洲市场做准备,整个人都累得快要散了架。真不敢想象,没有米恩在身边帮忙,会是什么样子。
推开房门,只有她独自返回。将皮包扔在一边,她累得瘫倒在沙发上,两手不时交替着敲打肩头。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接替了她的工作,轻轻地按摩着她的肩,手法适中,力道恰到好处。林悦尔整个人僵住了。
她猛然转过身,对上顾夕岑含笑的眸时,她尖叫一声,跳到沙发上,扑到了他怀里。对他,太过想念,想念到连该有的矜持都忘记了!顾夕岑将她接了个满怀,紧紧搂住她的身子,想念如洪水般暴发。这近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快要成为了他的极限,如果,要抓的人不是迪克,他决然不会分离这么久!
“夕岑!”林悦尔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哽咽着,“干吗去了那么久?”就因为他一句等他,她竟真的傻傻等到现在,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顾夕岑脸颊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铃兰芬芳,眸光微合,此时此景,快要恍若隔世。
“对不起,我要对付的人是迪克,所以,我不能留下一丁点的痕迹。”他在解释没有联系她的原因,林悦尔心里明白,不过就是等待了两个月而已,只要他没事,那就比什么都好!
突然,她放开他,紧张地检查着:“有没有受伤?”顾夕岑笑着摇头:“没事。”“那迪克呢?有没有抓到?”他扬眉:“全球猎人榜的TOP 10,可不是那么好挤的。”林悦尔惊喜不已:“你抓到他了?”顾夕岑微笑着点头:“虽然费了些事,不过,已经被法国警方引渡回国了。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但笑不语,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他亲手废了他一双腿……那样残忍的事,她不必知道,只要知道,危险解除就好。林悦尔站在沙发上,倏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夕岑,答应我,不要再做这一行了,真的太危险了!今天是迪克,明天就有可能是别人,我不想你再有事了!”顾夕岑盯紧她,望进她眸中的担忧,轻轻拥住她:“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有她,便足矣。
得到他的保证,林悦尔这才安下心来。“你发来的消息,我都收到了。”他突然说,“尤其是三月十三号那天,你说想我的……”林悦尔倏尔怔住,随即,脸颊通红:“我才没那样讲过呢!”“没有?”盯着她害羞的样子,顾夕岑继续说道:“三月十八,你说如果我能在你身边就好了……三月二十八号,你说……”“够了够了……”林悦尔脸红得很厉害,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发的时候,就像心情随笔,没有想那么多。却没想到,他居然把她发的消息都记了下来,还能准确无误地复述,这让她真的想找地方埋掉自己!他眯起好看的眸,凑近她,眸光相抵,鼻尖挨着:“知道你想我,所以,我回来了。”林悦尔抿着嫣红的唇,悄然抬眸:“你……每条都看了?”他凝视着她,点头:“而且,打算看一辈子。”
心头好似抹了蜜,醇香甜美,这些时日的想念,竟被他一句话吹得烟消云散。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或是那样的痛,现在与他一起,就是个新的开始。
她不恨了,她放手了,她解脱了,她剩下的空白人生,就等着由他来填补。山水,版画,油画,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绘满整幅画卷,待风华殆尽时,坐下来细数其中斑驳,那样的景色,才是真真最美。想来,这就是平淡的福气吧。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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