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说,2014年4月末,70岁的江苏田娘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高健浩,去安徽省霍邱县直接承租了5800亩(1亩=666.67平方米)耕地,连续租赁十二年用来种稻种麦种油菜这件事令人张口结舌的话,那么,1990年8月,46岁的江苏省常熟市白茆镇芙蓉村村党支部书记高健浩,带领着村中17名村民以集体的名义风尘仆仆奔赴昆山市正仪镇,垦种4800亩荒地这件事,就更令人惊叹不绝了。
4800亩/17人=282.35亩/人
2014-1990=24(年)
二十四年前,中国的农业机械化水平还很低,没有播种机,没有插秧机,没有收割机,没有开沟机,没有烘干机,没有输送机,仅有几台手扶拖拉机。
二十四年前,中国尚未普及使用除草剂。
二十四年前,国家对粮油商品还实行统购统销政策,还要缴纳农业税和“两金一费”,粮油商品还不能自由贸易。
二十四年前,每位农民种植282.35亩水稻、小麦和油菜,在中国还近乎天方夜谭。
“全凭着,劳动人民一双手,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香”?昆山市与常熟市毗邻,昆山在东南,常熟在西北。两地都是县级市,同归苏州市管辖,属同一方水土。昆山市同时与上海市接壤。
正仪镇位于昆山城西郊外阳澄湖畔,现在业已并入巴城镇。吴淞江、娄江穿过全境,沪宁铁路东西向横貫,上海城际地铁延伸到正仪地面。这里交通便捷,百姓富裕,市面繁华。
在高健浩的办公室里,我坐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2009年12月28日授予的“全国粮食生产大户标兵”、联合国环境规划署2009年11月13日授予的“中国绿色责任贡献奖”两面锦旗的一侧,笑问那17位村民都是谁谁谁。
全部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都熟。好比是在同一条战壕里共过甘苦与生死的战友,都亲。
那是高健浩一生当中最难忘的一件往事,他永远都铭记着。
往事历历在目……
“这里离正仪有多远?”我去过巴城,但没有到过正仪。
他道:“不是很远。那时的路不好走,大部分是黄泥小路,弯弯绕绕,一路之上光摆渡口就有十几个。陆路是骑脚踏车去的,水路是开挂机船去的,骑脚踏车要骑小半天,开挂机船要开大半天。现在方便了,高速公路,一脚油门,半个多钟头就可到达。记得第一次去,是我和郁耀青两个人去的,一路问讯,一路摸索,因为那地方陌生,以前连地名也没有听说过,我们看了地图,只知道一直往南,所以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早上5点多出发,直到下午3点多才到达,我们直接去了正仪的五月村。”
我道:“呵,那你们回来的时候怕就更不认路了。”
他道:“回来的时候我们汲取了去的时候的教训,用了笨办法。每路过一个村委或者学校,我们就拿着地图请人家为我们标路,倒是没有走多少冤枉路。那次回来,最最急死人的是半道上突然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雷阵雨,许多小河的河水都泛溢了出来,低处一片汪洋,都是烂泥路嘛,脚踏车在烂泥路上行走,会卷泥,泥土卷到挡泥板里,卷死了链条,寸步难行,脚踏车扛在肩上,比牛还重。这一场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而我们必须要等路上干了以后才可以继续走。所以,第一次去和回,我们在路上总共用了五天时间,回到家里的时候,样子就像一个叫花子——那时刚好是大热天嘛,我们又没有带替换衣服,身上的那个臭啊,苍蝇也会逃走,能捂几丘田的。”
我道:“呵,捂出了一身痱子了吧?所以印象就深刻得不得了。”
高健浩道:“是啊,是啊,那是当然的了,印象深刻得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我们第一次去,是去看看那里到底有多少荒地,土地肥不肥。到那里一看,哇,一大片一大片平坦的农田,到处都生长着半人高的杂草,杂草中间,长着星星点点的野树。用根木棍拍打几下这些野草,草丛里就跳起许许多多的蚱蜢来,簇簇簇簇的,扔几块土疙瘩到远处,就飞起一群群的野鸟来,扑棱扑棱的。问路边的村民,说,时间长的已经荒了有三年多,短的也荒了一年多了。我用手抓一把泥土,很蓬松,很柔软,都是好田。我都疑心是到了草原上,到了国外了。原以为良田大面积抛荒只是一个传说,万万想不到竟真的是活生生的事实,触目惊心啊!这个景象,我当时还以为是在梦里看到的呢,还使劲地揉了好几次眼睛。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么好的田地,他们怎忍心让它荒芜,困难年的饥饿记忆难道都没有了吗?困难年才过去了不到三十年啊!
“我们便打听五月村的村委在哪里。五月村的村委设在一个叫做锦村的自然村中。呵,呵呵,你都想象不出这个自然村会有多大,在我们苏南地区,我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有这么大的一个村子,全村有380多户人家2300多口人,房子连着房子,弄堂连着弄堂,好多房子都是我们小时候看到过的那种大地主人家的高墙大屋,风火墙,女儿墙,石库门,石狮子,很威风,很气派。走进这个村子,就像是走进了一座城市、一个迷宫。比我们白茆街要大得多,差不多有四五个白茆街的地盘那么大,可能还不止。我们这边的村子,住200多号人就是大村了,住300人的已经极少极少。整个五月村总共有21个村民小组(人民公社那会儿称作生产队),原来,这21个村民小组全都集中在锦村居住。锦村号称沪宁线上第一村。我问他们的村书记金海明,锦村为什么与江南地上的其他自然村不一样,村子为什么会这么大,哪个朝代形成的?金书记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道可能是离阳澄湖、娄江、吴淞江太近的缘故吧。村子北面三里多路外就是吴淞江,历史上,地面上不太平的年月很多。不太平的年月,湖里就出湖匪,乡间就出恶人,倭寇也常常沿着娄江、吴淞江而来,烧杀抢掠,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所以,老祖宗们就决定集聚在一起居住,相互间好有个帮衬,人多力量大嘛。据村里的老人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环村都筑有又高大又厚实的围墙,还有好几座石头砌的碉楼,住在外围的人家都配发一面大大的铜锣,一有事,就‘当当当当敲起来敲锣示警。”
高健浩继续介绍说:“我和郁耀青把我们的来意跟村书记金海明,正村主任王社林和副村主任王修根一说,他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国家还没有停止实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完成公粮的上缴任务还是各级政府的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为了村民不肯种田这一件事,他们都已伤透了脑筋,广播喇叭里天天喊话没有一个人肯听,通知召开村民大会没有一个人到会,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也不顶用,村民们说了不种就是不种,村干部一点办法也没有。而市里、镇里却不断地下着死命令紧抓不放,一天到晚催急催急,村里只好动用有限的村级财力去黑市上购买了小麦、粳稻、油菜籽来完成征购任务和农业税。村里也因此就穷成了光棍一条,而这是一个无底洞,年年都要来填的,真正是到了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地步。”
我道:“异地包田这种事,以前是闻所未闻。放眼全中国,怕也就你高健浩一个人敢有这样一个想法,并且也只有你一个人敢于第一个来吃这第一只螃蟹。”
二
我问:“那,你是如何得知昆山那边有那么多抛荒耕地的信息的呢?”
他道:“一开始来自于道听途说。那个时候白茆街上还开着两家茶馆,茶馆里不时有评弹演出,现在全都关掉了,每个村里都有一两个老茶客、老听客的嘛。他们每天一大早都要到茶馆店里吃一歇茶,搭搭闹热,听听新闻,说说山海经。这个消息就是来自于茶馆。吃茶人把昆山人不肯种田当成了一桩不可思议的稀奇事到处传说。”
我道:“嗯,你当时一定也不大肯相信。”
高健浩道:“我是将信将疑,我认为有点可能。我听到了这个消息,第二天一早就跑到茶馆里去打听。他们说,这都是一个来白茆做收麦秸生意的昆山当地人说的。呵呵,说来也是巧,这做收麦秸生意的,我隔夜还看到过,他正在我们芙蓉村收,我还与他搭讪过几句,问他收了派什么用场,赚头怎么样。我想,说不定他今天还在我们村,就急急赶回去,沿着水路骑着脚踏车一面打听一面寻找。寻了好几个钟头才寻到的。后来在我们村对河的坞丘村寻到了。坞丘村与我们村虽只仅仅隔了一条白茆塘,但要過去,得从白茆街上兜过去,要绕很多路。”
高健浩道:“那个收麦秸的,名叫景凤全,家住昆山正仪五月村11组。他告诉我,他们村的人差不多全都选择了开家庭作坊、出去做小生意,也有少数进了乡镇企业,昆山的一个最有名的生产抗菌裤的企业AB集团就是他们正仪镇的,就在他们五月村的附近。现在,他们村的所有田块都荒着,种田赚不到钱啊!”
我道:“典型的谷贱伤农。”
高健浩道:“我就问他,为什么说种田赚不到钱?现在的粮食收购价已经提高了不少了,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国家每隔几年就提一次价,红小麦的收购价已由13.10元提高到16.30元、22.00元、25.00元,晚粳稻的收购价已由11.30元提高到13.60元、19.00元、26.80元,种田的赚头要比过去多得多了。他反问我,化肥、农药、薄膜的价钱涨了多少?工地上小工的工价涨了多少?光靠死种田能不能翻造一幢小楼?我又问他,你收麦秸能赚多少钱呢?你要收多少年才能把楼房翻起来?他只是笑,不肯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说,总归要比种田好得多。”
我道:“呵,那是人家的商业秘密,人家哪肯随随便便告诉你?告诉了你你会与他抢生意的。”
高健浩道:“我就问他,假如与你来商量,你家的田让我来种,你会开什么条件?他说,只要你把农业税和‘两金一费替我缴上,把麦秸和稻秸留给我就行,田本来就荒着,荒着也是荒着,我不会开别的任何条件,若开别的什么条件,就过分了,就有点黑心了。我道,田地也和机器一样,长期不用也会坏掉的,如果荒掉了几年以后又想去重新耕种,那光除净那些杂草怕也得花一两年的时间,而要恢复到抛荒前原来的肥力,就更加费劲了。他道,是的是的,是这个理。我就跟他说,我还真的想去你们那里种田去,你回去以后去帮我与你们村上的人说说,看看大家是什么看法,都肯不肯?你把你们村村干部的名字写给我,我也把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给你,我叫高健浩,过去在大队里当过二十四年农技员,曾经成功培育过一种在整个苏州地区推广播种的优质水稻新品种“32-78”,现在是常熟市白茆镇芙蓉村的村支书,你回去以后就给我来个电话。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显得很吃惊,道,路远迢迢的,你到我们那里去种田?真要到我们那里去种田?!我们本地人种都赚不到什么钱,你来种?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我道,我没有吃错药,没有糊涂,我是诚心诚意的,如果不是诚心诚意的,今天又怎么会一路追你寻你呢?他道,如果你真要种,我家有13亩多一点,全给你种好了。我说,13亩不够的,远远不够的,要种就多种点。他问,你想种多少?我说,越多越好。他就说,我们那里荒着的地少说也有几千亩,就怕你种不过来。我道,少说也有几千亩?你吹牛吧?哪可能荒这么多的?他说,你不信?你去我们那里看看啊!我就说,有几千亩我就种几千亩。他说,走遍天下,就没有见到过像你一样牛的,种几千亩?你怎么种?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村里的支书?说话这么脱头落襻,我看你神经不大正常。我说,我今天就请你到我们村里去吃晚饭好不好,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神经病、是不是村支书!这田,不是我一个人来种,我是领一大帮子的人一道来种。他说,领一大帮子的人一道来种?你领得出吗?你想把你们村全部搬到我们正仪来?全部搬来也是大大不够的,1000亩田,少说也要100个人来种,你说得太轻巧了,这年月,但凡有点体力的,随便去哪里打个小工,也比种田挣得多得多,谁肯跟你去种田啊。我说,我一定领得出人的。他说,那好,我们拉勾,我回去以后就帮你联系,先联系我的族人、亲戚,再联系别人,联系好了你如果不来,你就是小狗。我说,最主要的还是要联系你们村的村干部,只有他们同意了,这事才能真正办得成。他说,我这次一回去,就马上去找我们村的村干部,让他们马上给你摇电话。”
我道:“老高,你这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磁器活,又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高健浩继续介绍道:“隔了大概有五天时间吧,景凤全就打来了电话,说,他已回村跟大家说了这件事,大家都愿意给我种的,光五月村,就有1000多亩,邻近的村还有很多。到第六天,他们村的村主任王社林也来了电话,邀请我过去先看看。于是便就有了我与郁耀青两个人的第一次昆山之行。”
我道:“呵呵,就在这不经意之中,你在全中国范围内,顺应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出现的新变化、新情况、新形势,率先踏上了农业规模化经营的道路。”
高健浩道:“你这是拔高我了。我当时只是想,荒掉几千亩良田,那要损失多少粮食。”
我道:“你确是行走在中国农业规模化经营道路上的先行者。”
高健浩道:“那个时候我眼界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以为全中国也没有多少个几千亩,只想着荒掉几千亩会造成多少人没有饭吃。我忘不了三年困难时期的痛苦记忆,揭不开锅的年月就好比是人间地狱。”
我问:“决定去昆山包田的第一个因素是困难年的饥饿记忆,那还有没有其他因素呢?比如,经济上的盘算之类?”
高健浩道:“当然是有的啦,我带一大帮子的人过去种田,自然必须要考虑到他们个人的经济利益的,哪可以让大家吃亏呢?如果大家吃了亏,我如何对得起他们?我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算起账来还是比较精明的。本钱要多少,小熟能收多少,大熟能收多少,拾边的豆类作物能收多少,养鸡养鸭养猪搞点副业能收多少,都有一本账,所以,我反复坚持包田的田亩数至少要在300亩以上。只要种满了300亩,必定是稳赚不蚀的,而且必定是收入超过在家里种田的。如果心里没有这本大账,如果这本大账不向大家讲清楚,谁敢跟你走啊?我不打无把握的仗。另外,当时我也算准了国家的粮食收购价必定会再次大幅度提高。后來,果然是提高了不少。”
我道:“呵,老高,你算了一本规模效益的账,你的这个决策完全符合当时的‘三个有利于原则。”
三
高健浩继续回忆道:“第一次昆山之行回来,我就把这件事列入了我们村村委的工作重点中,我们决定以集体的名义前往。我们把我们的决定报告给镇里,镇里的领导非常支持。”
我问:“以集体的名义?据我所知,1981年的秋收之后就实行了以分田到户为实质内容的家庭联产承包制了啊。”
高健浩道:“你问我为什么要以集体的名义?我当时的考虑是,去那里包田,可能规模会比较大,前期的投入会比较大,如果没有集体的支持,便很难组织必需的劳动力加入进来,更难保证必需的成本费用支出。那时候,信用社的贷款只能贷给集体单位,不能贷给个人、个体户,农户的生产资金没地方去借。所以,我们拿出来的初步方案是前期投入先由村级财力垫支,收获后算账,所得利润的20%上缴村委。这样,不仅师出有名,而且还能实现个人与集体的双赢,说到哪里都能说得过去。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当时这样决定是最正确的。”
我道:“当年绝大多数的农村家庭都不是很富裕,都拿不出很多的钱来做本,你是对的。我相信,当时肯跟你去昆山种田的人,家庭经济条件一般都不会太好,太好的不会跟你去吃这个苦。”
高健浩道:“这倒真的是的,除了几个小队干部,绝大多数人的家里都很穷,文化水平也都不高,没有其他技术,除了种田只会种田。我们在各自然村贴出报名告示,条件有四个:一是必须是种田的好把式;二是至少能够在昆山待三年;三是必须肯吃苦;四是会开拖拉机、会开挂机船,懂机修的优先,分配时与正副负责人享受同样待遇,加3%。”
我插嘴道:“呵,考虑得挺周到的。”
高健浩道:“不久之后,五月村的几个村干部就到了我们白茆来,反过来邀请我们去详谈合作细节,把合同签下来。”
我问:“报名的人多不多?”
他答道:“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四五个人来报名,等了三天再没有人来了,急煞人了。”
我道:“呵,在骨子里,人人都是恋家的,去异乡外地三年,是件大事,都要在心里反复掂量的。”
他道:“报名的人实在太少,我就只好挑平时干活肯出力的、有条件离得开家的,我串村走巷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好多人报了又退出,退出又来报,最后定下来的有17个人。”
我道:“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力,每家人家都有忙不完的家事,田要种好,小孩要培养好,老人要服侍好,绝大多数都脱不开身子去外地的。”
高健浩道:“对方村干部来过了以后,我们立马就组织了所有报名的人去现场考察了一趟。嘿,有几个还不会骑脚踏车呐,就轮流坐大家的书包架。近20辆脚踏车排成一条一字长龙,说说笑笑,唱唱闹闹,一路向南,浩浩荡荡。这次去,我们还特意带了两条狗,两条狗也跑得特别欢快。这两条狗后来也派上了大用场,每每有人中间回家,都是这两条狗领路。你不知道那时候的路有多弯,就是走过了五六趟的人,也难免仍会认不得路。”
我道:“那天的天气一定非常好,是一个黄道吉日。”
高健浩道:“是不是黄道吉日我不知道,但那天的天气确实是特别特别的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这一次昆山方面安排了很高的接待规格,市里来了一位市委副书记、一位人大副主任、一位分管农业的副市长、一位农工部部长、一位发改委主任,还有农业局局长、粮食局局长。镇里的班子成员差不多全部出了场,粮管所主任、信用社主任、供销社主任、农机站站长、水利站站长也都来了。大家集中在镇里的一个大会议室,热热闹闹讨论了一整天,形成了共识,商定了合作的基本框架。昆山市的市领导很高兴,安排我们免费住进了昆山城里最高档的宾馆,市委一把手特意从上海赶回来参加了宴请我们的晚宴,一一与我们握手、碰杯,阳澄湖大闸蟹让我们放开肚皮吃。我们18个人都尝了一次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味道 ,激动得眼泪稀里哗啦。”
我道:“昆山方面的工作效率确实是挺高的,重视程度也高,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昆山后来之所以会发展成为全国百强县之首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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