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大学 江西 南昌 330031)
《大学》《中庸》文学浅论
陈新雄
(南昌大学江西南昌330031)
《大学》《中庸》既有教育、文化、哲学价值,更蕴含着文学价值。它们整体上是平实质朴的,但文句中运用了诸多修辞,语言的音韵美和节奏感,以及实词与虚词之间的搭配,使得它们又蕴含着华赡的一面,这形成了它们特殊的文学风格。
《大学》《中庸》;文学;华赡
西汉戴圣编撰《礼记》,《大学》《中庸》收录其中。后朱熹将二书纳入《四书集注》,成了士子求取功名的必读书目,它们具有无可比拟的文化地位。“文学是指一切口语或书面语言行为和作品,包括今天的文学以及政治、哲学、历史等一般文化形态,这正是文学的文化含义。”[1]显然《大学》《中庸》具有文学广义的文化含义,它们所使用的修辞手法与虚词,以及语言的音韵美、句式的节奏美等,形成了平实质朴与文采华赡有机统一的文学风格。
1 修辞手法的使用
1.1 排比:即三个以上结构相似的词句并排的句式。陈骙说:“文有数句用一类字,所以壮文势、广文义也。”[2]《大学》《中庸》运用排比来阐述,一使行文条理分明,琅琅上口,二使平白中蕴有“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譬如: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中庸·第十九章》)[3]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中-庸·第三十二章》)
句四个动宾形成排比,齐整中有灵动,平实中含曼妙。句中“肫肫其仁”是主语,句意其实是比喻,而句式是排比,方正划一中却富有变化,可谓文采华赡。
1.2 譬喻:朱熹曰:“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4]即用甲事物类比乙事物。《大学》《中庸》中使用比喻的句子比例颇高,譬如: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中庸·第十五章》)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中庸·第二十章》)
句为明喻,将君子之道比作行远路与登高山。句为暗喻,本体是“政”,喻体是“树”,其后具体到生长迅速的“蒲卢”,以此比喻仁政是人心所向的。
1.3 顶真:“顶真是用前一句的结尾来做后一句的起头,使邻接的句子头尾蝉联而有上递下接趣味的措辞法。”[5]它有环环入扣,引人入胜的效果,譬如:
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中庸·第二十四章》)
2 音韵美和节奏美
《大学》《中庸》中音韵美与节奏美主要体现在“同字相协”上,即不同句子的相同的位置出现了相同的字眼,形成了谐和的音韵美,这些字眼也成了句式的节奏点,读之玲玲振玉,累累贯珠。具体分成以下几类:其一,以相同字开头:
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大学·第八章》)
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中庸·第二十章》)
其二,以相同的字结尾,这类词大多为语气词:
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 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大学·第四章》)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中庸·第十九章》)
其三,除句首与句末外,其他位置同字相协: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大学·第一章》)
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中庸·第三十一章》)
3 虚字的灵活使用
清陈鳣云:“文章结构,虚实相生。实字其形体而虚字其性情也…”虚词包括了介词、连词、助词,在句中起承转合,增加了文章的灵动性。如使用介词连接实词: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大学·第十一章》)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中庸·第十四章》)
如用连词连接实词:
①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大学·第一章》)
②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中庸·第二十章》)
①句中的“而”与②句中的“而”、“及其”都表示递进关系,使句子规整中又有文气流动。
如用助词连接实词:
①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大学·第十章》)
②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大学·第十一章》)
①句的“所谓”乃前置类助词,②句的“之”是中置类助词。所谓“文有助辞,犹礼之有宾,乐之有相也”,助词可以加强阐明,对文句中的实词部分有强调和渲染作用。
[1] 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2008年11月,第45页
[2] 郭绍虞、罗根泽主编,陈骙、李塗著《文则·文章精义》,人民文学出版社,北京,1960年4月,第30页
[3] 此篇章分法按王国轩《大学·中庸》,中华书局,北京,2006年10月出版,以下皆同
[4] 朱熹《诗集传》,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1958年7月,第1页
[5] 陈望道《修辞学发凡·文法简论》,复旦大学出版社,上海,2015年8月,第1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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