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是老街的一部分。老街的房屋挨墙接檩,蜿蜒地站成面对面的两排,一条古老的石板街曲尽幽幽,载着古老的垭丝文化矜持地吟唱了上千年。
老屋是父亲留下的基业。当初他当兵转业回家,用四佰元钱买下了老屋,迎娶了母亲。从此,一个年青的家庭兴旺了老屋。父亲是个理家的男人,老屋至此走向了新生,墙刷白了,地倒平了,梁换新了,楼踩齐了,老屋年轻了!
----高菊阳
----高菊阳
父亲骤然去世了,他死于那次震惊全国的盐池塌方事故中,随着母亲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老屋从此少了许多欢笑,我们在有些静默的氛围中悄悄长大。直到继父的生意有了起色,老屋渐渐容纳不了这个有些宠大的家庭,于是,我们有了新居,渐渐搬出了老屋。
后来我们一个个都成了家,走出了老街,老屋被彻底地闲置了……
透过挂满青苔的屋梁、屋顶上曾经茂盛过的衰草和有些残破的老瓦、打磨得清凉光滑有些歪斜的石阶和那扇熏黑的一如往昔的旧的格子窗,我看见了它走向衰亡的命运。
老屋要被典卖了!我轻轻地开启着那把老锁,钥匙要向里顶一下才会开,铁栓要让门稍稍开一点才能抽出来,这些小窍门只有老屋的主人才能懂。我徜徉在空荡荡的老屋里,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叮当的声音,似乎要唤醒老屋里所有游荡的精灵。久不住人的老屋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穿过老屋踏上齐着后檐的道场,那棵老桃树今年竟没有开花。看来老屋真的老了。
我轻轻地合上木门,静静地走出石板街,走出我记忆深处沉睡的梦。抬头处风卷云舒,惠风轻扬,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日。
母亲陆续生了我们兄妹三人,老屋热闹了。透过屋前溜光的沁着汗油的青石和那石彻的早不通畅的龙洞,我仿佛又看见了我们兄妹几个与邻里的孩子们在上面摸爬滚打,尽情嘻戏,用黄板纸做成的竹拍子拍蚊子来喂蚂蚁,唱吟着“黄色的蚂蚁儿来,大的不来小的来,大的骑马来,小的坐轿来……黄色蚂蚁儿来…..”,那童稚的声音在空旷的石板街上飘的很远很远….对面台阶的横石上,我和妹妹一边用香烟纸折着三角板儿,一边晃悠着小脚,看着哥哥与别的男孩子拍纸板儿,晚上,母亲在灯下把花花绿绿的香烟纸缝成厚厚的一本漂亮的草稿纸,那么一本漂亮花梢的草稿纸,曾是多少孩子的美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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