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暖

　　“双捐”救“双儿”，四个“单肾人”拼成“共患难”之家

　　文/温暖

　　天降大难！儿子李凯和女儿李敏同时患上尿毒症，将承德县石灰窑乡河西村的李清中夫妇逼入绝境。换肾是唯一的活路，可肾源从哪来？费用从哪来？绝望之中，唯一的希望便是亲体移植。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为了救子，夫妇俩决定各捐一个肾，妻子捐肾给儿子，李清中捐肾给女儿，他们要拽着孩子，和命运狠狠地搏击一回。

　　最终，在这场战役中，一个四口的“单肾之家”赢了，赢得漂漂亮亮，不给命运一点反击的余地。

　　

子女同患尿毒症，父亲自建“家庭透析室”

家住河北省承德县石灰窑乡河西村的李清中今年50岁，是个地道的农民，农闲时，他会跟着村里人去外面的建筑工地打工挣钱以贴补家用。儿子李凯、女儿李敏孝顺懂事，是李清中最大的安慰。

　　2009年9月，11岁的李凯突觉身体不适，腰腿疼痛，连爬楼的力气都没有。李清中吓坏了，带着儿子四处求医，最终李凯被确诊为尿毒症。前期主要靠药物维持治疗，但服用一段时间药物后李凯病情急剧加重，到后期只得进行腹膜透析。为了救儿子，李清中四处借钱，很快便欠下十几万元外债。就在夫妇俩焦头烂额时，厄运再次降临：2012年6月，刚出嫁两个月，23岁的女儿李敏，突然晕倒在家中，经医生确诊为双肾衰竭，尿毒症中晚期。

　　儿子和女儿双双入院，将李清中夫妇打入了绝望的深渊。李敏病倒后，婆家一纸诉状递到法院，要求离婚。硬气的李清中啥也没说，默默地把女儿接回了家。儿子每天4次的腹膜透析，加上女儿每周2次的血液透析，一个月就要花掉一万多元，很快，借来的钱就见了底。李敏主动提出：“爸爸，弟弟还小，你先给弟弟治病，我身体能扛得住。”女儿的话让李清中心痛不已，可家里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给两个孩子同时看病，暂时只能尽力救治一个，儿子的病日益严重，再不控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先保他。为了省钱，李清中在女儿做透析的承德医学院附属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平房，让女儿住下，并托亲戚帮忙照顾女儿，而他和老伴则带着儿子去北京看病。

　　很快，李凯住进了北京市海淀医院。半个月后，带来的钱全部花完了，李凯只得出院。医生见李清中父子实在可怜，便教给他一些帮助病人做透析的方法：“只要做好消毒，在家里也可以做腹膜透析，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一个星期后，李清中学会了消毒、皮下注射等技术。

　　2012年8月，李清中在自己家里隔离出一个2平方米的小空间，用木板自建了一个“透析室”：一盏消毒灯、一台透析机、一个钟表以及两把椅子。李清中在自己的手机里定了一串闹钟，每天的6点30分、14点30分和2点30分，闹钟都会准时响起，这是他要为儿子做透析的时间。每隔8个小时，李清中就会穿上白衣，戴上口罩，在自建的透析室里给儿子做透析，每次时间为40分钟。因为父亲的小心谨慎，3年来，李凯从未发生过任何感染，这让他对父亲十分依赖。李清中曾试图教妻子给儿子做透析，这样他就可以出去赚些钱给孩子治病，然而儿子却死活不愿意，只有父亲守着，他才能安心。

　　每个星期里，李清中还要抽出两天的时间，带女儿去医院里做血液透析。李敏的病已经到了中晚期，血液透析只能维持三五年，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可肾源从哪来，钱又从哪来，都是摆在李清中面前的几座大山。虽然有很多难处，可李清中从不在儿女面前念叨，夫妇俩只有一个念头：想尽办法救孩子，并且一个都不能少。为了给两个孩子补充营养，夫妻俩省吃俭用，每天让他们吃鸡蛋、喝牛奶，而老夫妻却偷偷地啃馍馍。李家人的艰难自救感动了无数人，当地政府和一些好心人陆续为他们捐款13万元，这才得以让姐弟俩的治疗维持下去。

一个都不能少，父母双双捐肾救子

2014年6月的一天，正在山上刨草药卖钱的李清中忽然接到武警总医院移植科主任刘航打来的电话，他在报纸上看到李清中艰难救子的事情后深受感动，他们医院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帮助他们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前期检查费用全免，后期的手术费也会给予部分减免。刘主任告诉李清中：“现在国内的肾移植供体非常紧张，如果等肾源可能要等很久，而李凯和李敏的情况已经不能多等，你们可以考虑亲体移植，前期各项检查成功的话，就可以动手术。”

　　挂上电话，李清中激动得连草药都忘了拿，一路狂奔回家，这么多年苦苦的坚持，终于有了希望。

　　2014年7月，李清中一家四口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京，在武警总医院接受了检查。李清中有些担心地问医生：“我的两个孩子同时得了尿毒症，会不会是因为遗传？如果我和他妈妈身体有问题，还能不能给孩子捐肾？”刘主任肯定地说：“李凯和李敏的肾病并非马蹄肾、多囊肾等先天性病症，而且患病时一个十一岁，一个二十出头，患病的年龄段不统一，可以暂时排除遗传的因素。他们俩都是肾炎引起的肾功能衰竭，可能与他们的生活环境、饮食有关，姐弟俩同时患病，可能是因为接触了相似的致病源。”不过，刘主任把手术后可能存在的情况说给了李清中听：“一般情况下，供体可在术后恢复至术前的身体状态，单侧的肾能够维持日常的身体需要，日后也不需依赖药物维持。但就算是亲体移植，也有排异的风险，两个孩子都需要终身服用免疫药物。同时你们一家四口在日常生活中都需要避免重体力劳动和对肾脏有影响的药物。”

　　刘主任的话让李清中最终放下心来。2014年8月，李清中一家第二次来到武警总医院接受配型检查。医生告诉李清中，他夫妻二人的年龄都不是特别大，肾功能都还不错，都是O型血，孩子没有其他血型的可能，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经过检查，夫妻俩与子女配型成功，其中李清中与女儿匹配度更高，段淑花的肾脏更适合捐给儿子。

　　拿到配型结果的那一瞬间，许久不曾笑过的李清中笑出了眼泪：“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孩子有救了。”按照器官移植法规定，亲属器官移植一定要在三代以内的直系或旁系血亲之间，超过这个范围是违法的。经过伦理会鉴定，李清中一家符合规定，可以开展亲体移植。武警总医院承担起了为姐弟俩做肾移植手术的任务，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也通过联合募捐的形式，为李凯和李敏设立专项账户筹集善款。这个家庭终于熬过了最难的时期，一家人期盼着手术后能让孩子恢复健康。

　　

　　李清中在自建的透析室里指导儿子李凯做透析

　　就在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时，女儿李敏却退缩了，坚持不肯动手术，不管父母怎么劝，她都嚷着要回家。李清中急得直跳脚，一再追问女儿到底哪出了问题。李敏坐在床上不言不语，只是掉眼泪，或者拉着弟弟的手，抚摸着。

　　第二天，趁着家人不注意，李敏找到刘航，哭着说：“刘主任，我知道移植之后得终身吃药，但我爸妈年轻都大了，我不想他们再为我过多劳累，我希望你们能全力救治我弟弟，至于我，我想回家，静静地过完余下的日子。”说着说着，李敏情绪激动起来，差点晕倒，刘主任赶紧叫来了李清中夫妇。听说女儿来意后，李清中火了：“爸说过，你和小凯一个都不能少，如果救你弟不救你，爸一辈子都心里难安，别再说这样的傻话，只要爸妈还有一口气，再难都不会放弃。你作为姐姐，这个时候更应该给弟弟打气，姐弟俩一起战胜难关，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说傻话。”在一家人的再三劝说下，李敏终于同意接受父亲的肾脏。

　　母亲段淑花怕丈夫捐肾后再也干不成农活，心思单纯的她希望能把自己的两个肾都捐出。医生连连摆手拒绝。段淑花急了：“为啥不行？我身体好着呢，配型不是也通过了吗？”刘主任看着急得红了脸的段淑花，笑着说：“大姐，人没了肾就活不了了，你把肾捐了，你怎么办？”段淑花羞得垂下了头，无奈地回到了病房，她的背影很矮小，步伐也不是那么优雅，可为了孩子，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傻事。

　　2015年元旦，一家人在医院度过。为了给两个孩子打气，一向老实巴交的李清中去蛋糕店买了一个15元的小蛋糕，前路充满了太多未知，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下一步的命运会怎样，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予对方更多的笑容和安慰。来到病房，李清中把蛋糕切成四份，一人一份，考虑到两个孩子不宜吃甜食，李清中便让他们一人尝了一口。握着两个孩子的手，李清中说：“很快，你们就得动手术了，别害怕，就想着你们躺在手术室的时候，爸爸妈妈就陪在你们身边。以后我的肾给了小敏，你妈妈的肾给了小凯，咱们一家人算是真正地融为一体，所以我们都得为彼此好好活，如果你们真心疼我们，就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积极地去治疗，做父母的不图啥，就图你们健健康康。”靠在父亲怀里，李敏两姐弟拼命点头，曾经，父母给了他们第一次生命，现在，爸妈又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第一次没好好珍惜，这次他们一定加倍珍重。

母子成功换肾，父女接棒下一站

考虑到换肾手术后需要有人照顾，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先让段淑花和儿子李凯进行手术，李敏继续留老家接受血液透析，李清中在北京照顾妻子和儿子，并筹措治疗费用。等到他们母子情况稳定了，父女俩再进行换肾手术。

　　2015年1月13日下午，李凯与母亲段淑花简单地吃了一碗面条之后就停止了进食。第二天，就是医院安排他们手术的日子。一家人各怀心事，早早地休息，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手术前，李凯偷偷跟姐姐打电话说：“姐，要是我手术失败了，你可得努力活下去，不然等爸妈老了，就没人照顾他们了。”李敏哭着直摇头：“不，你也要好好的，爸妈说过，咱一家人谁都不能少，姐等你回来！”

　　第二天一早，窗外寒风凛冽，灰蒙蒙的天空中下起了小雪。李清中一家三口今天都起得很早，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努力制造着轻松的气氛。“我心里高兴，一点儿也不紧张。”母亲段淑花坐在病床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善言辞的她只能用这样简单的方式来宽慰丈夫和儿子。因为常年生病，李凯的身材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得多，宽大的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更加宽松。对于即将要接受的手术，李凯有些害怕，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不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十分依赖爸爸的他紧握着爸爸的手，手心里全是汗。为了缓解儿子的情绪，李清中故作轻松地问：“小凯，现在你就好好想想，病好了干什么？是学门手艺还是继续上学？”李凯露出腼腆的笑容：“我想继续上学。”自打五年级因为生病辍学以后，李凯就离开了校园。这些年来，他一个人呆在小小的透析室里，没有同龄的小伙伴，没有书本，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他想回到同学身边，再次证明自己还能呼吸，还能学习。李清中握着儿子的手，坚定地告诉他：“只要你想上学，无论多难，爸爸都会供你。”

　　2015年1月14日上午8点20分，段淑花和儿子的换肾手术开始进行。李凯站在病房门前，目送着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关闭后，李凯沉默着低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停地转圈。李清中鼓励他：“儿子，别怕，坚强点。”李凯抬起头，小声地说：“爸爸，我不是害怕，只是担心妈妈，我对不起她，让她在这个年纪还受这种罪。”李清中笑着拉起他的手：“父母生下你，就该对你负责任，你现在小，我们照顾你，等我们老了，你照顾我们，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无需自责难过。”虽然嘴上安慰着儿子，可李清中自己却是坐立不安，时不时就到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上午11点，李凯被推进了手术室。

　　经过8个小时的手术，段淑花的肾被成功移植到了儿子的体内。被推出手术室后，段淑花回到了普通病房，李凯在重症监护室留观一天后，情况良好，也被转入了母亲所在的普通病房。李凯的肾脏已经萎缩，没有过滤功能，手术并未摘除李凯的双肾，而是将段淑花的肾脏移植到了李凯的右侧髂窝处。武警总医院为段淑花安排了腹腔镜手术形式，创伤小，术后恢复得更快，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

　　病房里，刚刚接受过换肾手术的母子俩坐在一起，李凯躺在床上打着点滴，不时扭过头对着母亲微笑。段淑花坐在床沿上，李清中劝她躺下歇一会儿，她却坚持要坐在李凯的旁边：“这样一抬头就能看见儿子。”

　　2015年4月12日，李凯从北京回到家中休息，此前一切都很正常。见到弟弟，李敏喜极而泣，经过精心调养，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等家里的事稳定下来，她将和父亲去往北京，进行她和父亲之间的换肾手术。李凯一个劲地给姐姐打气：“一点也不疼，你别怕，之前是你在家等我，现在换我在家你，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好好回来，同样，你也要答应我，别气馁！”

　　考虑到李家的实际困难，武警总医院帮他们联系了杭州的一家制药公司，可以为李凯和李敏免费提供部分免疫药物，尽量把费用降到最低。面对依旧艰险难行的未来路，李清中却没有畏惧，最黑暗的日子已经挺了过来，如今希望就在前方，他就盼着等女儿的手术做完，一家人身体都康复了，他和老伴在地里种稻谷，两个孩子在一边打打下手，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晚上回来后妻子炒两个小菜，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吃喝喝，想想那场景，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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