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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沦落,干卿何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恋恋中国风 热度: 15010
文/秦弋天 图/雍 何

  

  师师,师师,这个名字带着仙气儿,比起花草之名又多些抑扬顿挫的硬气,不像寻常女儿家的名字。这名字像是方外之人,不该流落俗世、混迹人间,若遇红尘,定当有劫;这名字像翩飞的春燕,飞入汴京千门万户。当这个名字传入皇宫内院被宋徽宗听闻时,属于她的故事才真正开始。

  北宋年间,虽有《清明上河图》粉饰太平,却终掩不了日落西山的颓势。

  宋徽宗无心国事而流连风月,也要像风流才子般做个赏花惜花之人。李师师这般佳人,仿佛尝遍天下珍馐后独少的那一点酸,勾得他心驰神往之。

  皇帝的身份,让他满骨子的文人风流显得突兀。更可叹他生于每况愈下的北宋之末,此时百姓需要的是救世明君,可他偏不是。

  秦楼楚馆,夜夜丝竹;舞榭水轩,日日笙歌。宋徽宗望着户列珠玑、室盈罗绮的参差十万人家,恍惚以为是太平盛世。他与师师在灯火阑珊处的相见,又似远隔天上人间。

  师师自然识得眉高眼低,虽不知他的身份,却也看出他身上不得小觑的贵气。师师像对待自诩风流的文人那样,请他留下墨宝。这正中他下怀,于是慨然落墨。

  师师猛然惊觉,这客果然从天上来。歌几番,舞几回,两情欢愉醉卧榻。只有案头的袅袅熏香还提醒着他们,此时尚在人间。

  转眼已是几个冬夏,在此期间,贾奕来过,周邦彦来过,却因为有他在,也只是来去如风,不敢带走什么,更不敢留下什么。都是文人心性,一样心高气傲,一样容易醋意横生。

  周邦彦趁着宋徽宗生病时来看望师师,谁料宋徽宗忽然造访,周邦彦连忙藏在床下,听着绣帘内两人甜蜜私语。

  而后宋徽宗送师师一枚新鲜橙子便匆匆回宫,周邦彦方敢从床下爬出来。望着刚才与宋徽宗相谈甚欢的师师,他暗生轻薄意,便写下那首著名的《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横眉冷对,醋意旁观。如人饮水,滋味自知。

  当师师与宋徽宗流连花前月下时,这词不经意间从歌中荡出。宋徽宗得知乃周邦彦所作,立时大惊,随即将周邦彦贬谪出京。若不是师师从中百般周旋,只怕周邦彦就此与师师天涯相隔。

  可惜的是,师师这朵奇葩没有开在盛世大唐,无论如何妩媚多情,手中琉璃盏所盛下的,也只能是宋末衰败的晓风残月。

  彼时的大宋早不复旧时风情,步履沉重,踏不回往日,也捱不到黎明,只能在黑夜的冷风中瑟缩嗟呀。

  宋末流离,那个多情的皇帝,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屈辱姿态被掳至胡地,连道别故国的机会也没有。仿佛做了一场梦,醒来已是山河更易。

  塞北胡地,相思里,泪暗滴,城破即幕落。师师深知,面对这家国恨、山河仇,属于自己的歌舞升平也该就此落幕。最后一只歌、最后一曲舞也定要演得轰轰烈烈。

  要为故人歌,为大宋歌,也为自己歌。

  她挽回不了大厦将倾的颓势,也逃避不了胡骑凌辱,唯能掌握的,便是这温香软玉之躯。花开花落终有时,总赖东君主,她该等着那个人,追随他一生一世。

  可笑的是,主宰她命运的东君自身尚且难保。而她在承受这一切时,还要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

  宋灭,曲默;舞毕,幕落。饮尽玉盏中最后一滴酒,再摔成碎片散落脚下。继而是孤帆远影,杳杳无踪。她的归宿如同城破后的奇珍异宝,不知所终。传说给了她一个看似完美的结局。

  汉奸张邦昌将师师献给金兵主帅,师师怒斥汉奸后毅然吞金而死。最后一支歌涂抹了血色,凄凉地唱给故国三千里、韶华二十年。

  也有人说她遁入空门,长伴青灯古佛,聊寄余生。不管怎样,属于她的大幕还是落下了。她是这般硬气,比宋徽宗更深晓国破人亡的道理。她可以苟活,却不愿。这俗世已经够污浊了,令她失望,倒不如就此归去,与国共亡。

  师师于风尘中犹见傲骨,置身于洪流滔滔的宋末,才觉得四周惶惶,欲泣无声。唱遍风花雪月、歌尽桃花春风,又有谁为她长歌一曲,扬幡招魂。

  那年的桃花红了一个春季,仿若她故去的笑靥。咫尺天涯,从此与他相离,又似与他相守,悲喜再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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