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慕雪 ●图/洪万里

　　极品菜的神秘原料

　　●文/李慕雪 ●图/洪万里

　　

一、红肚蛤蟆

知味酒楼的老板袁锦年五十整寿，请了几位场面上的朋友在自家酒楼小聚，这可忙坏了后厨的工作人员。掌勺师傅郑大钱使出看家本领，鲍参翅肚自不必说，压轴菜准备的更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哪吒闹海”。

　　高强自从为他配菜打下手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道菜，当即虚心求教：“郑师傅，这是道啥菜？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才入行几年，不知道的多着呢！”郑大钱有心卖弄，说这道菜要用一条泥鳅和一只红肚蛤蟆。先净饿它们几天，好把体内的脏物排净，然后凉锅放进加了八珍药材的清鸡汤里。蛤蟆和泥鳅已经饿得饥不择食，下了锅就会大口吞食药材。这时鸡汤也慢慢开了，蛤蟆跳不出来只好死死抱住泥鳅。它的红肚皮就像哪吒的红肚兜一样，骑着蛟龙般的泥鳅在沸汤里翻滚，所以叫作哪吒闹海。

　　郑大钱说着端过来一只玻璃缸，里面除了一条泥鳅，还蹲着一只鼓着眼睛的红肚蛤蟆。“这种红肚蛤蟆是林蛙中最珍贵的品种，只有辽宁西丰才有，那可是清朝的皇家围场啊！前些年捉得狠，现在都濒危了，老板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郑大钱要给玻璃缸换水，这时有人叫他，高强立刻说：“你先去忙，我帮你换水。”郑大钱叮嘱他小心之后就走了，高强捉住红肚蛤蟆翻过来细看，不料手一滑，那红肚蛤蟆刺溜蹦到地上，三步一跳，五步一蹿，直往厨房外面去了。

　　高强急忙追上去，这时有个菜农开车来送菜，车轱辘照着红肚蛤蟆就碾了过去。再看那只红肚蛤蟆，动也不动地四肢朝天摊在地上，死了。高强的头嗡的一声大了，这下别说老板，郑大钱都得要了他的命！怕什么来什么，高强刚把死蛤蟆扔进垃圾桶毁灭证据，郑大钱就急赤白脸地找来了：“红肚蛤蟆呢？”“跑、跑了 ”高强不敢直接说已经死了。

　　“你这小子误了我的大事了，赶紧找啊！”郑大钱叫苦不迭，立刻发动后厨所有工作人员寻找那只红肚蛤蟆。大家急忙翻找一通，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的。“继续找，就是把酒楼翻过来也得找到！”郑大钱急得额上青筋直跳，高强心里暗暗叫苦。这时后面员工宿舍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有个员工捧回一个粗口玻璃瓶子给他，兴奋地说：“找到了，找到了，蛤蟆被这孩子捉住了！”

　　高强瞪大眼睛，眼珠子差点滚掉在地上，那只玻璃罐子里居然真的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红肚蛤蟆。

　　“那是我的蛤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追过来，高强一看，是洗碗工杨梅的女儿小梅豆。杨梅急忙过去抱起她：“梅豆不哭，告诉妈妈怎么了。”梅豆哽咽着说她正在屋里画画，忽然有个叔叔进来说是找东西，然后抢了她的蛤蟆。高强看着有点心疼，他平时很喜欢杨梅与梅豆母女俩。

二、最后的礼物

“你说这是你的蛤蟆？”郑大钱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什么记号？不会是四条腿，两只眼睛红肚皮吧？”梅豆愕然瞪着大眼睛，杨梅挤出一个笑容，说：“郑师傅，别逗孩子了。这只蛤蟆真是我们的，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谁跟你们逗着玩？你一个当妈的，孩子撒谎你不管，还帮着撒谎！”郑大钱沉下脸来。

　　“我的蛤蟆，那是我的蛤蟆！”梅豆忽然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趴在上面就狠狠咬了一口。郑大钱吃痛甩开了她，梅豆摔倒在地上，越发大哭起来，杨梅急忙扶起她。

　　“你干什么？她只是一个孩子！”高强气愤地说。

　　这时袁锦年被惊动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郑大钱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袁锦年皱着眉头对杨梅说：“红肚蛤蟆虽然难得，倒也不值什么，但私吞东西的风气不能长。你去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吧，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杨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说：“凡事总得讲个理字，难道我们娘俩做了贼吗？”袁锦年哪里有空和她理论，话说完了转身就要走。“袁老板，不关她们的事，要开除你就开除我吧！”高强情绪激动地说出实情，又从垃圾桶里捡出了那只死蛤蟆。要走也是他走，难不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还要她们娘俩为他背黑锅？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没人吭声。“我话都放出去了，客人晚上来了没有‘哪吒闹海’，我这张脸往哪儿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行都给我卷铺盖滚蛋！”袁锦年见误会了杨梅母女，要道歉面子上又下不来，冲着郑大钱骂了一通，背着手走了。郑大钱苦着脸央求杨梅：“姑奶奶，听见没有？今晚没有这只蛤蟆，大伙都得滚蛋呢！你劝劝你家小姑奶奶，把这只红肚蛤蟆让出来，回头我给你们捉一筐白肚皮的行不？”

　　杨梅面露难色，梅豆瞪着郑大钱哼了一声，抱着玻璃罐子回宿舍了。不管杨梅怎么哄劝，梅豆都拒绝让出她的蛤蟆。“梅豆，我猜这只红肚皮的蛤蟆是你的好朋友，对不对？”高强温和地问。梅豆低下头，难过地说：“它叫红月亮，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爸爸生着病，走了好远的路才捉到这只红肚皮蛤蟆。爸爸已经不在了，这是他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高强听得鼻子一酸，扭头去看杨梅。杨梅红了眼眶，蹲下身扶着女儿的肩膀，艰难而苦涩地说：“梅豆，我们给爸爸治病把房子卖掉了，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幸好妈妈找到这份工作，老板又允许你住在这里。如果老板赶我们走，我们要到哪里去呢？”懂事的梅豆极力忍耐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还是滚落下来：“妈妈别哭，我把红月亮送给他们，但是可不可以请他们不要吃掉红月亮？”杨梅一把搂住女儿，失声哭了出来。

　　高强心里酸楚憋闷，简直就要爆炸了。他霍地站了起来：“梅豆还是一个孩子，不要逼她了，我去想办法！”“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这种蛤蟆就算在我们老家西丰也不好找了，你现在到哪里再去找第三只？”杨梅着急地说。高强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趴在梅豆耳边说起悄悄话来。梅豆听完悄悄话破涕为笑，把怀里的玻璃罐子递给高强，说：“那你说话算话，一定要把红月亮给我带回来！”

　　杨梅不知道高强用了什么方法把红月亮“借”了出来，但她知道大约永无归还之期了。

三、出人意料的蛤蟆

晚上七点寿宴准时开席，郑大钱却突然闹起肚子来。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十几二十分钟跑一趟厕所。到了宴会的最后阶段，郑大钱几乎虚脱，坐在马桶上都起不来了。“郑师傅，你注意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吧，我替你盯着。”高强主动说。郑大钱见汤汁已经熬好了，八珍药材也是自己亲自碾碎加工的，不会被人偷师，就答应了。

　　高强进了贵宾室，把灶具、食材罗列开来，手脚麻利地把泥鳅和红肚蛤蟆放进锅里。袁锦年招呼客人们观赏，只见那条泥鳅不住吞食做成颗粒的八珍药材，而红肚蛤蟆大约是没饿过的缘故，老老实实蹲在锅底，并没有进食的欲望。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鸡汤沸腾了。只见红肚蛤蟆果然牢牢抱住了泥鳅，泥鳅难忍滚烫的沸汤，背负着红肚蛤蟆不住翻滚挣扎，以自己的生命满足一桌食客的饕餮贪欲。

　　众人不住赞叹，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忽然有管理部门上门来了，说是有人举报这里正在违法销售、食用濒危物种赤腹林蛙。客人们面面相觑，袁锦年咳嗽一声，正要发话，却被高强抢了先：“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们酒楼一向守法经营，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高强介绍那只蛤蟆是他用加了超强黏合剂的糯米做的，水越热，黏合剂的黏性就越强。泥鳅被烫得在锅里乱钻，糯米蛤蟆就紧紧黏附在它身上了。工作人员用筷子夹出一点放进嘴里，对同伴点了点头，说：“没错，是糯米！”

　　袁锦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明显松了口气。这时杨梅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冲进来：“高强，蛤蟆不能下锅，郑大钱他 ”高强问她怎么回事，杨梅说她刚才去上厕所，听到郑大钱在隔壁男厕所打电话，说着打开手机录音回放功能，众人清楚听到郑大钱在和对面食为天酒楼的老板通电话。郑大钱说红肚蛤蟆已经上桌，也已经通知了有关部门，希望对方兑现承诺，把十万块钱打到他卡上。

　　高强听了一惊，怪不得郑大钱处心积虑一定要把‘哪吒闹海’端上桌。如果不是他精心捏出一只糯米蛤蟆偷龙转凤，又给郑大钱下泻药争取操作的机会，郑大钱的阴谋就得逞了。“郑大钱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想挣大钱想疯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袁锦年怒不可遏，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据说刚回到厨房操作间的郑大钱听到这个消息，一紧张又有一股激流汹涌而来，遗憾的是这次没能及时赶到厕所。

　　“用糯米蛤蟆代替红月亮就是你和梅豆的秘密？要不是郑大钱，看你怎么收场。”杨梅嗔怪中掺杂着喜悦，没想到将错就错帮了袁老板的大忙，不但给两人涨了工资，还托人安排了梅豆入学的难题。“大不了卷铺盖走人，总得留住孩子对爸爸的这点念想！”高强态度坚决地说，声音忽然温柔起来，“杨梅，我的房子虽然不大，却能给你们一个家，愿意让我来照顾你们吗？”杨梅的脸微微红了，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责编：梁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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