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欢

　　无你何欢红尘三千，无你何欢

　　◎清 欢

　　月黑风高夜，宫墙上一道身影如箭闪过，墨色夜行衣恰到好处地融入暗夜，所过之处，只留一缕若有若无的发香。

　　城东醉香楼一间雅阁内，莫寒负手而立，声音冷漠：“此话当真？”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信物……确实不见了。”那侍卫也知事关重大，不可乱言，只是静候指示。

　　莫寒不解：“信物怎会消失不见？难道……”难道暗卫中有内线！

　　“你且退下。”莫寒似乎想到什么不妥之处，又道，“记住，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世人只知醉香楼在京城数一数二，等闲之人难以进入，似与轩辕皇室有些微妙关系。但无人知晓，酒楼营生不过掩人耳目，这里实际是东宫暗卫出入之地，

　　院墙外有白羽信鸽飞来，稳稳落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莫寒展开纸条，眉头微皱。他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面容清冷，神情淡漠道：“可是东宫那边又有任务？”

　　“嗯，不过此次任务有些危险。颜汐，你……”莫寒面露担忧。

　　“哪次任务不危险。”说罢，她转身离开。

　　江南一带一向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只是近几年前朝势力崛起，已威胁到皇权，朝廷不得不防。此次暗杀任务的目标便是前朝在江南的势力之首。

　　

　　图/无益

　　莫寒所猜不假，此次任务确实十分凶险。城郊漫天黄叶飞卷，刀光剑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东宫暗卫损兵折将，尸横一地，颜汐掩护幸存之人离开，自己却因肩膀中箭被人擒住，迅速消失在杀气腾腾的暗夜里。

　　醉香楼一片笙歌曼舞，而雅阁内一片冷肃。

　　莫寒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很少动怒：“给我去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颜汐昨夜消失不见，他心里竟有些紧张。其他侍卫皆不敢多言，快速退下，只有一个暗卫留下道：“有几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讲。”正是那日与莫寒禀报信物丢失之人。莫寒眸光一闪：“但说无妨。”

　　“可还记得信物之事？”

　　“自然记得。有何不妥？”莫寒虽不知他要说什么，却也隐隐感到不安。

　　“当日，有人看到颜汐身着夜行衣，一夜未归……”侍卫微顿，“且昨夜打斗间属下刻意留意，发觉颜汐似有意手下留情，以致生生受箭。暗卫中有内线，不会是……”

　　莫寒听完，心里撼动，却不愿相信。可是以颜汐的身手，怎会轻易受伤？“且容我想想，你先回去吧。”莫寒挥挥手，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

　　夜风微凉，竹影摇曳。莫寒负手立于窗前，望月沉思。

　　说起来，莫寒与颜汐的初见并非在暗卫营。犹记那年华灯初上，莫寒在繁华街巷遇到颜汐时，他七岁，她仅五岁。魔鬼式的训练让幼小的莫寒难以承受，偷跑出暗卫营后，便躲在一家酒肆门口的角落里独自啜泣。“你怎么了？”一个甜甜的声音入耳，莫寒一惊，抬头便看见一个陌生却可爱的面孔，他没说话，随即又低下头去。“喏，给你！”小姑娘把一块桂花糕送到他手里，“不要伤心了，会让关心你的人难过的。”莫寒呆呆地接过桂花糕，还未及开口，小姑娘便走了。

　　莫寒只记得，那是他见过最甜美的笑容，他并未料到此生再见到她是在暗卫营，那时颜汐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再不见当年的关怀。

　　思绪纷飞间莫寒苦笑，如此让他记挂的人，让他如何相信她便是内线？何况，两年前执行任务时她替自己挡了一箭，险些丧命。这么些年，他已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她虽性子清冷，却会在举止之间流露出对他的关怀。两人便是如此心照不宣。

　　身为轩辕皇室太子培养的暗卫，他们自记事起便只有一个信仰：誓死为轩辕皇室效忠！莫寒还记得太子对他说的话：身为暗卫，最忌讳的便是动情，一旦动了情，便有了软肋。

　　可如今……

　　莫寒思虑一夜，眉眼尽显疲倦之色，眼神却坚定，仿佛做出了极重大的决定。他只身一人来到江南城东的古月堡，手中刀光凛冽。他看到敌军一个个冲来，没有畏惧，心里只有十二年前那个小姑娘甜美的笑容。

　　他怎会忍心让他喜欢的姑娘受委屈！哪怕杀红了眼，他亦不依不饶。身上伤口无数，却在看到颜汐时顿失痛觉。他紧张的心在看到心里人安好无恙时，方可放下。

　　“颜汐，我带你走！”他解开她身上的锁链，欲扶她起身，却被她一把抱住。

　　“我陪你远离尘嚣，不理红尘，执手白首可好？”颜汐在他耳边轻轻说。

　　莫寒从未想到有天她会对他说出这样情意绵绵的话。他扔掉刀剑，回抱住她，手指轻抚她柔软的发。就在这一刹那，颜汐提刀刺进莫寒身体，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莫寒眼前的浅浅笑颜逐渐和十二年前那个甜美笑容重合在一起，渐渐模糊。

　　他不知在他闭目后，颜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角清泪滑落：“我不叫颜汐，我叫南宫汐。我怎会不知你就是十二年前的他？只是家国仇，不可忘！”

　　是的，她是前朝公主南宫汐。南宫皇室被灭后，她隐姓埋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光复前朝。她故意失手被擒，不过是诱他前来相救，除掉这个东宫暗卫之首，为光复前朝铺平道路。可此刻，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却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呵，红尘三千，无你何欢。只是，我们从来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