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的古风时代
◎西 窗
你可知紫云英还有个名字叫“翘摇”,芍药除了“绰约”的古名外有个别名叫“将离”……古人将好名字都给了花草植物。
有段时间痴迷于给植物找名字,为此读了《诗经》《楚辞》,买了《本草纲目》,还真帮我破了很多悬案。再不起眼的植物都有个名字,先天而神圣。有些名字真是惊动山河,让我好奇是谁在给它们命名造册。
诗经时代的采诗官定然是性情中人,他们一边采集诗歌,一边给植物命名,起名时除了考虑植物的容色、脾性,还融入他当时的心情。如果那天他心情好,就用很美的字,若心情郁闷,就随便取一个。看艾草的“艾”字,多像一声叹息“唉”,或者说“爱”。许是他听了采艾姑娘的一声“哎”,便记下这名字;或者他喜欢采艾姑娘,把植物想成了她的样子。
读《诗经》方知万物有灵,那些植物的名字泛出沉淀之后的光芒,引我一次次追溯那些花草带给当时人们的情意,遇一个甜美梦境。
卷耳、甘棠、芄兰、胡荽……《现代汉语词典》里再也不见她们的影迹。她们是有格调的一群,怕喧嚣,只肯待在《诗经》里,滋养每一位翻阅她的人奇异的想象力。
有些植物名字和人一样,有性别,有性格,有风采。
独活是清高不流俗的男人,若我体内有一株独活,风寒就会望而却步了。
王不留行算得上草中太白。其实这株特立独行的植物,并没有光耀眼目的伟岸丰姿,只是一株耐干旱耐瘠薄的石竹科小草,田间常见。远志原名叫大胆,精通医理的妻子让丈夫考前服之,果然高中,遂改名远志。
当年给当归命名的人心中应有记挂之人,最是难耐相思苦,心心念念都是归去。那么落新妇、桃金娘、杜若
就是女性了,她们年纪不一,身世不一,心性不一。落新妇是刚娶进门洗手做羹汤的女子;杜若是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姑娘;而桃金娘则是一位温婉贤淑料理家事的母亲,手拈针线缝补衣衫。喜欢扎堆爱热闹的是九里香、十里香、百里香……
钩吻像古龙笔下的兵器,其实是断肠草。钩,伸出来,引诱你,然后亲吻,给你甜蜜的芬芳,最后肠断心碎……就像某些爱情。
若是你明知断肠草有毒,还会去尝吗?
最喜欢的还是给常见的野花野草找名字,荠菜、蒲公英、飞蓬……它们都用很低的姿态开放在田埂,花瓣小得无法分辨,但不妨碍美丽,像一本线装书开在空阔的地上,在风中动情。
有了名字,我将它们一一叫唤,沙场秋点兵似的。它们或平淡或绚烂,可背后蕴含着的,如茫茫草坡、河流,一望无际。静下心来,念着它们,人就有了情绪。
与好名字相逢后,把一些花草当朋友一样珍存于心,体验灵魂与万物神遇的惊喜和感动。因为郑重,平时连走路时都有了关注的意味,生怕错过与一朵花的遇见。
而我也是一株等待中的植物,需要被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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