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老街
关玉和
关玉和
爱好写作,机关工作期间,多从事公文写作。从2008年以来,特别是退休后,先后在《大连晚报》《半岛晨报》《新商报》《大连日报》《中国人口报》等媒体发表文章400多篇。参加各类征文比赛,均获得较好的成绩。2012年被吸收为大连市作家协会会员,2015年被推举为大连金州新区作家协会理事。
我出生在金州古城区。如今,离开老街已经二十多年了。随着老街的拆迁、改造,有关童年和老街的故事,便只能深埋在记忆深处。
生活的琐碎,像阳光下悬浮的尘埃,漫无目的地从这家飘到那家,同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一起,在日子里漂洗后风干。或许是因为老街太包容了,才使得所有的痛苦和欢乐被它默默地承载。
我从出生之日起,就接受老街的熏陶,在老街过着知足常乐、纯朴的快乐生活。
每次回到生养自己的老街,都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原来记忆中的老街被一条步行街所代替,青砖红瓦的老屋被一幢幢崭新的楼房所取代,原来的老街道旁的老槐树不见了,老街上祖传多少代的老药房不知搬到哪里去了,水果铺、剃头棚、茶馆早已不见踪影。我更找不到当年自家宅基地的具体位置,如同找不到自己的根系。上学时,必经的一条小路已经变成了柏油路,儿时捉迷藏的小胡同早已没有了,现在连一个神奇的故事也隐藏不住了。儿时常在一起玩的二柱子大学毕业去了南方,当年最顽皮的小铁蛋也当上了建筑公司的经理。
当年老街上有个茶馆,每天晚上这里经常有人说书,晚饭后人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茶馆听书。那时候,没有电视、收音机,听书就算是一种文化生活了。受大人的影响,很多孩子们也跟着凑热闹。说书人有很多来自外地,他们背个布包,拿着三弦,自报家门,请求能让他们说书,目的是挣口饭吃。说书人不一定都是盲人,有的水平确实很高,他们把书背得滚瓜烂熟,声音宏亮,高潮起伏,时而严肃,时而幽默,把听众带进故事的情节中。《杨家将》《岳飞传》《七侠五义》等都是大家愿意听的,说到高潮处,戛然而止,“请听下回分解”,大家的心一吊,明天一定早早再来听。如今,说书的场景不在了,余下的是城市的繁华和商业店铺的喧嚣。
在老街,还有许多古建筑,最有代表性的当属“会馆庙”。听老人讲,这里过去曾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天后宫,也称“山东会馆”,建于清朝,后来人们习惯称它“会馆庙”。天后宫不但规模宏大,而且古朴典雅,当年常有戏曲班子在此演出。记得上小学时,放学回来常常在会馆的前台玩。老街的夜晚是迷人的,晚饭过后,会馆庙前十分热闹,很多青年男女都到这里聚会,有的唱歌,有的跳舞,还有的吹笛子、拉二胡,孩子们也在这里追逐打闹,有的老人坐在台阶上,讲天南海北的故事。这里最热闹之时当属春节后的正月,从初三开始,一拨接一拨的秧歌队来老街拜年、演出。有时是区里组织的比赛,各个队伍穿红挂绿,披上节日的盛装,伴着有节奏的锣鼓声走进老街。老街人像欢迎凯旋的英雄一样,迎接着他们的到来,刹那间,鞭炮声响彻上空,老街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毛茔子的威风锣鼓、董家沟的太平鼓舞和得胜的铜管乐队粉墨登场,精湛的技艺让老街人大饱眼福。整个的正月,老街热闹非凡,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气氛中。如今,虽然新的文化已注入人们的生活之中,但金州人还非常怀念当年那火爆的文化场景,祈盼优秀的传统文化得到传承发扬。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在老街路北的 “康德记”药房。药房有多少年的历史我不知道,只知道它是公认的“老字号”。药房是四间平房,青砖红瓦,看上去格外古朴庄严。屋内是两排高高的药柜子,每个药匣子已经失去了光泽,一看就知道它已经上了年纪。墙上挂着两米长的相框,照片里有药房的康大夫1956年参加全国群英会时与毛主席、周总理的合影。这家药房在老街乃至金州可以说是妇孺皆知,原因是老大夫不但技术高超,而且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善心。谁家有病人来此,都会满意而归。我记得上小学三年级时的那个冬天,母亲患上了急性风湿病,两条腿不能走路,到几个医院治疗都没效果,全家人束手无策。父亲把康大夫请到家中,老大夫摸脉后随即开了几服汤药。母亲服完三服,立竿见影,奇迹般地能站起来走路了。这些年,不知有多少病人在这里重获第二次生命。今天,“康德记”药房被列为辽宁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单位,让祖国优秀的医学文化在金州老街得到了传承和发扬。现在,老药房更换了位置,但老街人仍然怀念它。
有一种坚硬的东西,它的名字叫时间,迫使我将童年的梦永远留在老街深处。回不去了,那双成长的脚已经跨过老街的土路,这是一条没有归程的单行线;回不去了,老街已在岁月的江河中化为云烟,如今已面目全非,只能在记忆中的梦境寻觅。
至今,我手中没有一个与老街相关的物件,有的只是发黄的记忆!好在心灵的底片上,许多记忆犹新,仿佛雨过天晴时菜园里沾满露水的花朵,我要用笔将它们留住,尤其是那些感动过我、对我的成长有帮助的人和事。
我曾经问过父亲:“离家这么多年,为什么一做梦就梦见老街,是不是有点怪?”父亲笑着说:“这有什么怪,因为那是你的家,所以你才会梦见它。”父亲的话让我释然。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但老街是我飞出的“巢”,尽管如今我有比它更好的“巢”,但那老街才是我真正意义的家。那里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依然记得它、怀念它、感恩它。对于老街,我有太多的依恋和不舍,有太多回忆的故事,生活中的一幕幕,就像发生在昨天……
随着时光的流逝,老街像凋零的花瓣一样纷纷剥落,而我却像清明时节忆起已故的亲人般将它想起,并给予它热烈而平淡、激动而平静、亲切与遥远的祭奠,用我这个离家游子的一片素心和一夜清梦。
责任编辑 江洋
2015年12月18日至19日,辽宁省散文学会和《今日辽宁》组织15位散文作家赴北镇大朝阳温泉山城采风。在两天的采风中,会员们参观了大朝阳许多古迹建筑,体验了山城温泉,品玩了诸多古玩文物,积累了创作素材。
(党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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