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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伦理视阈下解读莫里森《最蓝的眼睛》

时间:2023/11/9 作者: 北方文学·中旬 热度: 13428
吴悦

  摘要:莫里森在其作品中展现了黑白两种文化,男女两种性别的伦理冲突与伦理困境。在处女作《最蓝的眼睛》里,从小女孩的视角投射出她对美丑、善恶、黑白文化、乱伦与性侵等伦理问题进行揭露。本文将通过叙事伦理视阈对小说进行解读,在研究其叙事伦理的同时通过整个故事伦理来深刻小说的主题。一个被白人文化腐蚀的黑人小孩,在面对自己作为‘他者这一伦理身份时,社会、家庭通过各种话语形式、动作行为来伤害她。

  关键词: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叙事伦理;故事伦理;叙述伦理

  作为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托妮·莫里森成为了女性文学的一面旗帜。她的作品扎根于对美国黑人的独特身份和他们的现实生活,并且几乎是以黑人女性为主人公来进行刻画描写的。无论是从小说的艺术审美角度来看,还是从小说的社会说教责任来看都把黑人写作推向了一定的新高度。其处女作《最蓝的眼睛》于1970年出版,通过小说的叙述过程体现出小说的伦理向度。现代小说家大多通过对主人公的经历的叙事体现出时代特征的道德与伦理诉求。莫里森在《最蓝的眼睛》中不仅仅批判了以白人主流文化的文化霸权对黑人造成的精神创伤,更重要的是通过叙事伦理揭示了当时的社会及家庭伦理问题。同时,在小说的叙述上来看,作者利用儿童第一人称有限的叙事视角、叙述结构以及隐喻的手法来进一步体现了小说的伦理价值。

  文学,尤其小说的伦理之间关系由来已久。在欧美,早先就已有亚里斯多德所强调的普遍真理,还有贺拉斯所倡导的寓教于乐。小说就是以揭示社会现实,影响人们进行反思自我、改变自我的社会责任为主。到了20 世纪 60 年代,芝加哥学派的布斯提出,小说不可能没有伦理的尺度,总是含有一定伦理价值观。哈佛大学的纽顿也在其著作《叙事伦理》中,从两方面解释“叙事伦理”:一方面归因于叙事话语的各种伦理地位,另一方面意指伦理话语依赖叙事结构的方式。结合以上,本文将以叙事伦理的视阈从故事伦理和叙述伦理两方面来进行小说的叙事伦理的审美。

  一、故事伦理

  佩科拉为什么想要一双蓝眼睛?在当时的社会,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在生活中处处充满了不如意。在学校,老师不理睬她、鄙视她,同学们欺辱她、嘲笑她。在家里,家庭暴力的父母,离家出走的哥哥,爸爸酗酒妈妈则一心沉浸在为白人工作的肯定中只是带给她恐惧。各种物件上的白人女孩形象都在告诉佩科拉白色皮肤、金头发和蓝眼睛才是美。莫里森在作品中展现了黑白两种文化,男女两种性别的伦理冲突与困境。

  处在种族歧视、男权主义夹击的这样一个社会大环境下的佩科拉唯一渴望的就是能被大家接受、关注,也希望自己能和白人甚至是浅肤色的小女孩一样被同学、被家人、被邻里友人平等的看待。这种‘看,是出自内心对自我身份的极度不自信,是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贬低与漠视。这种情形何尝不是一种社会文化伦理的扭曲?

  当象征着重生、象征着希望的春天到来的时候,佩科拉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手断送了自己的人生。父女之间的乱伦,莫里森将这个事件安排为诱发佩科拉最后疯癫的一个最大的刺激点。其实就是想以最极端的一种爱,在当时环境下对人性的伦理的一种思考。通过两性在婚姻生活中的问题来找寻爱的真理。也许12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正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对于一个12岁含苞待放的女孩子来说正是一个对人生充满美好期许的开始。在婚姻生活中不幸福的父亲乔利,整日酗酒无所事事甚至暴打妻子。在酒精的作用下生性懦弱的他做出了失去理智的事。

  通常来说,“伦理”是指人或事物之间、或事物内部自然形成的关系和秩序。事物内部自然形成的、层次分明的关系结构就是事物的内部伦理。由此看来,破坏事物之间任何一层关系结构、打乱了任何一种秩序就是“乱伦”。在这个视角看来,传统意义上的近亲属如:父女、母子等之间发生性行为称之为乱伦;因为这些行为都破坏了事物之间的某种关系结构。刘晓枫学者在《沉重的肉身》一书中探讨现代叙事伦理时说:“所谓伦理就是以某种价值观念为经脉的生命感觉,反过来说,一种生命感觉就是一种伦理。伦理学是关于生命感觉的知识,考察各种生命感觉的真实意义。”

  作为接受过白人教育的浅肤色黑人女性,杰拉尔丁时刻保持与黑人的距离。极度的洁癖是为了彰显与黑人‘肮脏的区别。但学校的教育讽刺的是,为了使黑人能更好的为白人干活。她完全摒弃黑人文化,其生活宗旨就是整洁,不享受性爱,对儿子只需打扮整洁即可没有丝毫母爱。这里作者把目光转移到了广泛的性爱伦理和心理问题上来。无法忍受和丈夫性爱,但却倾注感情于一只‘蓝眼睛的猫身上,除了有时与猫的摩挲能给她带来快感以外,更主要的是猫的蓝眼睛代表的是她一直向往的白人社会。也许只能从这双蓝眼睛中看到平等、肯定的目光。除了杰拉尔丁,故事中‘我克劳迪娅的姐姐弗里达在某天父母外出时,被家里的租客亨利先生骚扰;无独有偶,皂头牧师也是如此利用对小女孩们的接近而侵犯她们。他们的个人伦理困境其实是整个社会的一个伦理无序的縮影。在故事描写的社会伦理无序的环境下,利用她们最弱势的身份来进行违背道德伦理的事——对于黑人小女孩性侵。

  二、叙述伦理

  所谓叙述伦理则是指叙事过程、叙事技巧、叙事形式如何展现伦理意蕴,以及叙事中伦理意识与叙事呈现之间,作者与读者、作者与叙事人之间的伦理意识在叙事中的互动关系。莫里森以她独特的写作手法来显示她小说当中的伦理标准。

  作者利用第一人称有限视角,以儿童叙述者克劳迪娅的口吻来叙述整个故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劳迪娅就是莫里森的化身。从故事写作背景来看,莫里森是以自己小时候的一个女同学为佩科拉的原型来进行小说的创作。之所以用小孩的视角来进行叙述,表现出作者的别有用心:她把自己寄于克劳迪娅‘厌恶白人,关爱同胞这样一个‘正义的人物,从“我”之口来说出具有伦理指向的话语。她将叙事者的有限视角与内聚焦视点相结合来展示出人物的内心活动。客观叙事和内聚焦视点的伦理意义就在于能够对信息的整理传达,调控作者与读者、作者与叙事者的关系。在第三章节的编排上,作者也别出心裁的先引出亨利先生对弗里达的骚扰以及我们一家人对此事零容忍的伦理态度,进而过渡到佩科拉母亲及父亲的人物内心独描写对情节进行铺垫,直到最后引出佩科拉被父亲强奸不仅没有得到母亲的关爱反而是不理解的咒骂和抽打。终于,社会、家庭各种仇视的眼睛下,佩科拉疯了。

  在《最蓝的眼睛》中,莫里森采用了两个独特的篇章结构和逻辑结构:一个是混乱的四季循环章节的时间结构;另一个是每章节从小学课文中引出的第三人称叙事文本与小学课文所形成的主题内容上的呼应结构。作者通过对巧妙的叙述手法将整个故事糅合在一起,并赋予小说更深一层的意义。小说以美国小学课本里的幸福的一家人的故事为开篇,同一个故事从有序到无序写了三个版本。作者的叙述结构与该故事拆散混乱来串联一起,全都是为了表达出故事和人物的伦理混乱。再看小说分为四个章节分别以秋、冬、春、夏四季轮回来进行描写。而这种循环似乎表明了作者的看法:佩科拉毁灭的悲剧是注定的,因为混乱的家庭伦理身份,以及伦理的选择的错误。

  开篇就给出了结局:佩科拉和自己父亲的孩子死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把种子埋得太深,却没意识到是这片土壤本身太贫瘠。而结尾写到: “这里的土壤不适合种某些花,不向某些种子提供营养,不让某些树结果。”更具有讽刺的隐喻是佩科拉·布里德洛瓦姓氏的英文Breedlove意为‘孕育爱, 这个姓氏似乎在暗讽她悲剧的人生。他们一家人彼此之间却是极度冷漠而毫无爱意。佩科拉的哥哥自小就因为父母打架而经常性的离家出走,佩科拉被父亲强暴,被母亲嫌弃虐待,从未感受到家庭带来的温暖。小说里还使用了金盏菊和蒲公英的隐喻,金盏菊在希腊神话中,有“伤感”“悲哀”“离别之痛”之意,也象征着圣母玛利亚的纯洁。对佩科拉来说,在如花般的年纪被父亲强暴,孩子早产死亡,整个人生变的一团糟;她用自己觉得很美的蒲公英代表她自己,但是当卖糖人骂蒲公英是“杂草”的时候,她对自己的看法产生了动摇。后来她也接受了别人对蒲公英的辱骂而放弃了自己的看法,意味着他接受了社会的歧视。以上反讽和隐喻的叙事技巧可以更深刻的体现出作者暗含的伦理态度,以及对于这样的孩子应该有怎样的伦理关怀。

  三、结语

  文学作品中话语伦理是一种有作者虚构的伦理,同时也是一种现代性伦理。叙事伦理的视阈主要是在考量虚构语境中文学元素相互作用所生成的伦理境遇性及其可能性,而不是着重于解释或揭示其现实的理性伦理主题。莫里森笔下的黑人女性,大多挣扎在两种文化、两种性别、两种声音之间,佩科拉在生存的夹缝中迷失了自我,但更多的黑人女性从未停止追求真实的自我,她们始终在努力跨越种族、性别的藩篱。通过她的作品,充分表达了莫里森对黑人社会与黑人女性状态的关注。她努力用自己的声音呼唤着同胞的觉醒。在经历对黑人女性的伦理诉求,通过她的叙事结构的方式和技巧体现出作者和叙述者的伦理诉求。不仅达到了作品外在的成功,更是达到一种对内在伦理道德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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