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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清真词的结构艺术

时间:2023/11/9 作者: 北方文学·中旬 热度: 14388
张敏

  摘要:周邦彦,字美成,号清真,北宋词坛大家。作为婉约派的集大成者,清真词的贡献不容小觑。清真善于作长调,一方面由于他对格律词的变新创造;另一方面就是结构上的谋篇布局。本文以清真词的结构营造为切入点,深刻剖析其艺术技巧,体会清真词美轮美奂的审美视野。

  关键词:今昔对比;虚实相间;情景交融

  一、深曲回环的今昔对比

  传统意义上,时间在词中的表征是今昔对比。通过今昔对比,体会时光的流逝、人事的变迁等多种情感的交流。若从结构技巧方面来讲,清真词的结构可谓万象百态,一转一合中,情感也随之变化,而不只是单纯的抒发今昔感叹。如《花犯》(梅花):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同燕喜。更可惜、雪中高树,香篝熏素被。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相将见、翠丸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这首咏物词已然相異于传统词作的今昔对比,通过对梅花多角度的写照,跨越了今日、昔日、来日三重维度,往复盘旋、时此时彼、圆美流转。

  词的上片从今日梅花的“照眼”回溯昔日赏梅的情景。“旧风味”引领下文,在抚今中渗透思昔,“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写出了梅花独具的超凡脱俗。梅之照眼,并不靠姹紫嫣红炫人耳目,而是自然天成、风神韵味。后四句以“去年”领起,“胜赏曾孤倚。冰盘同燕喜”是对去年之我的追述,自思孤倚寒梅、与花共醉的往事,“更可惜、雪中高树,香篝熏素被”更是写出了词人对昔日梅花深深的追念,梅花虽被积雪覆盖,但其悠悠梅香却使词人至今难忘,有如香篝之熏素被。

  词的下片又由过去回到现在,进而跳跃未来。“今年”二字与上片的“去年”遥相辉映,整首词在时间上极尽错综变换之能事,而又界限清楚,转折分明。如果说词的上片描写了梅花的形态与风韵,那么词的下片则是以我观物,移情于景,写出了梅花的情态与愁恨。“对花最匆匆”既是自叹,又是叹花;既叹自己去留匆匆,即将远行,又感慨梅花匆匆凋落,芳景难驻。“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词人将自己的愁恨化为梅花的愁恨,把本是无情无知的寒梅写得有情有知。“相将见、翠丸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此句将词作带入来日的想象,预计梅子荐新之时,人已远离去年孤倚、今年相逢之地,而正在江上的扁舟之中。结尾“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又将空间从空江烟浪里跳回花开时、花开地。

  整首词作虽然描写了梅花的各个方面——花光、花香、神韵、愁恨之情等,但其词思的跳跃与回环,正是这首词作的深曲之处。

  二、千变万化的虚实相间

  虚实相间是诗词中常用的传统手法,大多词作虚实相见只是虚与实的陈列结合,没有迂回、交错,只是一种单纯的烘托或印证。但在清真词中却将虚实相间这种传统手法运用的浑然天成,极富千变万化之感。如《忆旧游》:

  记愁横浅黛,泪洗红铅,门掩秋宵。坠叶惊离思,听寒螀夜泣,乱雨萧萧。凤钗半脱云鬓,窗影烛光摇。渐暗竹敲凉,疏萤照晚,两地魂消。迢迢,问音信,道径底花阴,时认鸣镳。也拟临朱户,叹因郎憔悴,羞见郎招。旧巢更有新燕,杨柳拂河桥。但满眼京尘,东风竟日吹露桃。

  怀人之作在清真词中并不少见,然而每每品读清真怀人词,总是给人常新之感,特别是这首《忆旧游》,“深致能入骨”(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三》)。

  “记愁横浅黛,泪洗红铅,门掩秋宵”,一个“记”字便写出了临行前词人与情人话别的情景,情人愁眉锁黛,泪洗粉面,门掩着但却两人相对无言。夜晚是如此的寂静,“坠叶惊离思,听寒螀夜泣,乱雨萧萧”,只听得落叶坠地、寒蝉凄厉,遂惊醒默默出神的离人,伴着满天乱雨,更引起诸多离愁别绪。此情此景感人至深,以至情人“凤钗半脱云鬓”,此情真切,此景虚写,虚中带实,更加烘托出远别长离的伤心。“渐暗竹敲凉,疏萤照晚,两地魂消”,“渐”,宋时口语,意为正是,渐字引领以下三句,将词境从深深的回忆收回到现在,凄寂之骨,两人异地,沉重之极,让读者不免想到江淹《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相思的现境是实,但遥想至两地消魂是虚,实中有虚,更加突出此刻的悲情。

  “迢迢”紧承“两地消魂”而来,又引起下面的音信想问,“道径底花阴,时认鸣镳”,时常来到小径花阴,辨认门外过路的马嘶声。“也拟临朱户,叹因郎憔悴,羞见郎招”化用元稹《会真记》中莺莺诗“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显然是女子发泄抱怨的情绪。此处,词人由此及彼,互换口吻,由己推想女子的相思情状,然而现实的情景确是真切非虚。

  整首词意脉结构错综盘旋,虚实相生,出神入化。实实虚虚中将过去和现在、此地与彼地浑然融合一体,意境深远。

  三、引人入胜的情景交融

  情景交融是词中常用的结构方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于情景交融有过精辟的论述:“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但在美成词中却体现出别样的境界,如《兰陵王·柳》: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前人作品中,总是一部分写景一部分抒情,这是情景交融的传统方式。而周邦彦这首词是通篇的情语与景语的融合,这首词共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有景的抒写,也都有情的迸发,而且每部分的景所表达的感情又有细微的差别,想必如此的情景交融是这首词的最大特色。

  隋无名氏《送别》:“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古代有折柳送别的习俗,诗词中也常用柳来渲染别情,周邦彦这首词一开始就从柳阴、柳丝、柳条等切入,顿时离愁别绪笼罩全词,特别是“佛水飘绵”,将依依惜别的情态刻画的生动可现。然而词人登高眺望故乡,客居京城的凄惘与惆怅却无人能解,在佛水飘绵的惜别之情下,这份欲归不得的倦客心情被熏染的更加悲凄!

  随着船的开启,词人不由追忆京华往事,寒食节的前夜,情人为他饮酒送别,灯烛闪烁,哀乐响起,一个“又”字充分说明词人对于这段往事是经常想起。风顺船疾,词人本应该高兴,但一个“愁”字却道出了词人的留恋。回首远望,“望人在天北”,饱含无限的惆怅和凄惋。

  渐行渐远,感情微有波澜,“恨堆积”,船行愈远,词人遗憾愈重,层层堆积在心头难以排遣。天色也逐渐暗淡,离别的渡口冷冷清清,只有守望所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此景正与词人此时的心情高度吻合。再加上冉冉斜阳西下,春色一望无边,空阔的景色越发衬托出孤单寂寞,词人不禁想起月榭之中,露桥之上,曾经的夜晚彷如梦境,一一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滴下了泪水。

  纵观全词,本是写词人离开京华时的心情,但随着景物的变换,一份离别之情被描写的细致入微并富于波澜变化,看似浅显但情至纵深,似有吐不尽言不明的心事流荡其中,萦回曲折,耐人寻味。

  结构美是清真词的一大特色。走进清真词营造的绝妙艺术空间时,会体会到视觉的享受和形式的美感。清真词的结构技巧对后世影响深远,特别是南宋词家、后来的江湖词人以及遗民词人,都无不受其影响,像姜夔注重意境的营造,吴文英注重虚实的转化,论其源流还是遵循的清真词。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3.

  [2]徐调孚.校注:校注人间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2003.

  [3]吴熊和.唐宋词史[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

  [4]沈松勤.唐宋词社会文化研究(第二版)[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4.

  [5]刘熙载.艺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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