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诗品》;诗体;才气;“滋味”
钟嵘的《诗品》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评论专著,所蕴含的诗歌理论非常丰富。其中,关于詩体的论述、重才气轻学识的品评的倾向和“滋味”说对后世具有深远的
影响。
一、关于诗体
钟嵘在《诗品》的开篇指出“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直言诗歌这种文学体裁的重要意义。在《诗品》中,钟嵘着重论述了五言诗。在钟嵘看来,五言诗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都是对于四言诗的发展。
首先钟嵘给了四言诗充分的肯定,“四言,文约意广,取效风骚,便可多得”,四言诗的虽文字简约却具有意味深长的特点。而在诗歌的发展过程中,四言诗的弊端也逐渐呈现出来,“文繁而意少”,四言诗文字繁杂而内容单薄的弱点,也使得它“世罕习焉”,因此五言诗继四言诗之后登上了文学的舞台,显示了强劲的生命力。
钟嵘不仅在外在形式上说明五言诗是相对于四言诗更富有生命力的新诗体,而且就内在的文体构成上也作出了阐释,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对于诗之“三义”——赋、比、兴的解读。赋比兴是中国传统文学艺术中重要的创作手法,它作为古人创作经验的总结,一直影响着世代文人的创作。《毛诗序》中概括出诗有“六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赋比兴在钟嵘的理论中,不再是单纯的创作手法,而是更具表现力的文体要求,抒情言志的过程中具有结构框架性的文体表现手段。
以往对于赋解释多是铺陈其事,是一种文学创作中叙述的方法。在《诗品》中,钟嵘对于赋作出了新的阐释:“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赋是用来叙述事情,描绘外物的,近似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白描,而钟嵘突出的是赋的“寓言”功能,更多的是与比兴相关的情感表达。比则是借用某个形象寄托诗人的志趣,抒发情感,突出的是诗人内在的思想感情,即“因物喻志,比也”。钟嵘对于兴的解释更不同于前人,《诗品》中说“文已尽而意有馀,兴也”,文章已尽,而意味无穷,也就是我们今天常说的“言有尽而意无穷”。这里的兴不再是单纯的一种表现手法,而是具有了无穷的审美意味,这种意味,被钟嵘概括为“滋味”,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成为好的诗歌的一个重要标准。
二、《诗品》中重才气轻学识的品评倾向
在创作上,钟嵘重才气轻学识。钟嵘把才看做是诗人具备的核心素质,一个很直观的例子就是“陆才如海,潘才如江”的直接对比,而这种才,用一个词表述就是“诗才”。“诗才”是与生俱来的写诗天才,诗人综合素质的表现,包括洞察世界的感悟力、富有张力的表现力、推陈出新的创造力等。在钟嵘看来,“预此宗流者,便称才子”,但堪称有诗才的也仅仅是百二十余人。钟嵘认为,“词人作者,罔不爱好。今之士俗,斯风炽矣”,文人雅士都爱好诗歌,但其中的差别很大,更多的是“庸音杂体”,而这种平庸的言辞,杂乱的体裁,是钟嵘所不屑的。钟嵘强调“诗才”的重要性,虽然“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但在没有才气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出平庸浅显的诗歌,更别说达到曹植、刘祯的境界了。
在《诗品》中“诗才”的含义十分丰富。郭璞能“拨乱反正转变诗体”,被钟嵘称作有“出众之才”。陆机、谢灵运有“亚圣之才”,他们的诗歌有深邃的情感,悠长的意味,自然的文辞,具有卓尔不群的诗才。钟嵘在评价曹植的作品时说,“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古今,卓尔不群”,曹植的诗歌意趣高远,辞藻华丽,才调冠绝,兼有雅怨的风范,而又不偏激,内容形式上和谐统一,所以才能烛照古今。
钟嵘轻学识的一个表现就是对于用典的态度。《诗品》中指出,“遂乃句无虚语,语无虚字,拘挛补衲,蠹文已甚”,在钟嵘看来这种一味的追求典故的运用,使诗文缺少深度流于形式,有点像我们常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钟嵘推崇的诗是“自然英旨”的,是芙蓉出水的自然清新。当然钟嵘并非放弃学识,例如在钟嵘看来,颜延之的诗歌喜用典故,“喜用古事弥见拘束”,然而“虽乖秀逸,是经纶文雅才”。他的诗歌虽然有悖“自然英旨”的主张,但在学识上的才能值得肯定的,而这一“肯定”是建立在他的“诗才”基础上的:如果一个“诗才”不及颜延之的作者如此作诗,“则蹈于困踬矣”。因此富有“经纶文雅才”的颜延之最终还是被排在了中品。
三、“滋味”说
以“味”论诗是钟嵘的一个创造,《诗品》中言“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会於流俗。岂不以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者耶?”五言诗则克服了四言诗的弊端,其中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有“滋味”。对于“滋味”的创造,钟嵘认为“指事造形,穷情写物”,即要有生动真实的形象塑造,又要包含有深沉真挚的情感。《诗品》有这样的论述,“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生动的形象被一味的言理所代替,诗歌失去了真挚的情感也就失去了“滋味”。
“滋味”在钟嵘看来与赋比兴有密切的联系,赋比兴已然成为创作有“滋味”诗歌的一种必不可缺的操作手段。赋比兴的应用将诗歌的创作框架工作构建完成,然后把思想感情贯穿其中,加上文辞的润饰,也就是“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正因为赋比兴有了这种体制的特点,才能“酌而用之”达到“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
对于赋比兴的运用,追求的是三者之间的和谐统一,然后把思想感情贯穿其中,加上文辞的润饰,最终使作品感动读者的心,意味无穷。这就要求在诗歌创作的过程中,把赋比兴作为一个整体,否则作品将变得杂乱不堪。钟嵘指出,“若专用比兴,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如果单用比兴而缺少了赋的铺陈,作品就变得晦涩难懂,表意不明;“若但用赋体,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如果单用赋法,作品就会表意浮浅,文辞就松散毫无张力可言,从而造成文意流移不定,芜乱散漫,如同记“流水账”。唯有三者的统一才能创作出富有“滋味”的五言诗。
在钟嵘看来诗歌有“滋味”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风力”和“润彩”。“润彩”指的就是修饰,即诗歌的外在的文辞修饰。与之对应的“风力”就是指诗歌内容方面了。例如《诗品》中直接写到风力的一处:“爰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从这里我们可以体会风力含义了,总的来说指的是诗人的内在品质包括情怀、品性、思想境界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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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蔚.“滋味”说探析[D].南京师范大学,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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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少康.《诗品》与钟嵘的文学思想[J].中华活页文选(教师版),2007(12).
作者简介:关岩岩,山东师范大学13 级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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