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嫂长的很漂亮,但又是令男人们很难亲近的哪一种。
我一直认为,在这个世上,除了表哥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敢亲近她了。表哥最初哆嗦着手抚摸她的非常有个性的头发时,我和三个表妹无一不有“表哥在摸老虎胡须”的感觉。
表嫂在读高中时就是学校的校花,只不过是一朵带刺的花,男生们对她大都远而覌之,不敢触之。只有表哥不怕刺儿扎,勇敢地触摸了她。从此,两个人就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表哥被这朵带刺的花迷得晕头转向,大学说啥也考不上了,只好孤注一掷从了军。而这个时候的表嫂已经考入省医学院,功研妇产科。
听姨妈讲,那时候表嫂的家里很穷,根本供不起她上高中考大学的,表嫂这才缠住了表哥。姨妈家是那个时候的万元户,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她一放学就跟着表哥往姨妈就钻,吃穿住无不是姨妈就的,一直到她大专毕业。她几乎成了姨妈就的一员。
表哥从军以后,两人鸿雁捎书,情话频传。据说她当时对表哥没考上大学十分不满,在信中无数次地吓唬表哥,说若是表哥在部队混不出个人样来,就吹灯。
表哥也够男人,最终没辜负表嫂的期望,四年兵役下来,果真熬了个什么参谋,转业到县人武部当了干事。
表嫂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这一点姨妈的全家包括我那不理家政的姨爹都是知道的,表哥对表嫂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姨妈的家庭背景很复杂。当初是姨妈带着八岁的表哥改嫁给这个姨爹的,而这个姨爹当时也带着两个女儿。这样的两个家庭合成了一个五口之家,之后,又生养了一女。我参与到这个六口之家时,我最小的表妹已上了小学。出于那种寄人篱下的感受,我和三个表妹都觉察的了表嫂的不简单,将来很可能会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个主要人物。当表哥正式声明要娶表嫂时,全家除了不理家政的姨爹异口同声地反对。然而,怎奈表哥以死相争,姨妈不得不看在“娃没亲爹”的份上,答应了下来。
那时,城里正流行旅游结婚,于是,表哥和表嫂就去了一趟上海。
表嫂是河南人,脸皮白净,唇薄齿快,得理不饶人,无理占三分。人都说河南人精明,姨妈怕表哥将来有吃不完的亏,才反对这门婚事,可没料到表哥会心甘情愿与之共舞,姨妈也只能暗地里摇头叹息。
表嫂确实是个精明之人,而她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不显山、不露水,从不正面得罪某个人,更不当面跟某个人发生冲突。于是,我们背地里曾对表哥和表嫂做了很形象的总结:表嫂装枪表哥放。
我乍到姨妈家才十六岁,后来不知怎么就跟表哥闹的很不开心,当时我以为表哥有意欺负我,心中愤愤不平了好一阵子。事隔一年后,我才知道是表嫂搞的,因我一语不慎得罪了表嫂,她才拐弯抹角地治我。
表哥和表嫂的关系紧张是从有了孩子开始的。生孩子时,表嫂难产,出血量很大。恰巧当时两大医院都没了血浆,若不是表哥及时献血,表嫂早就死于产后大出血。那一段时期,表哥日夜守候在表嫂身边,伺候她吃喝拉撒。可也不知为什么,从那时起,表嫂一改往日温柔,动不动就给表哥脸子看,似乎是表哥往她脸上抹了屎。对此,表哥心里苦,但他不敢怒、也不敢言。
再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就时好时坏。坏时,表嫂一个多月不让表哥钻她的被窝,还动稽就往娘家跑,吃饱喝足回来也不给表哥做饭。因此,表哥常忍饥挨饿,再后来他就练成了一把厨房好手。再后来,表哥就学会了喝酒,嗜酒成性,酒量与日俱增。为此,两人更是不断地生气,表哥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表哥是个党员,为人厚道,处事循规蹈矩,极有涵养。对于表嫂,他采用的是忍让态度。然而,他在醉酒之后就常当着姨妈的面掉眼泪。问他哭啥?他却从来不说。而在我们眼里,表哥是怕表嫂。我们非常同情表哥的日子,常常替表哥捏着一把汗。
表嫂是属虎的,已四十有半,到了徐老半娘之时,但由于工作环境,并不显老,依然风韵漂亮。街上流行什么她就穿什么,流行割双眼皮她也割了双眼皮,并且,在姨妈就的地位有增无减,仍然说一不二,就连整天黑着脸在工商局工作的姨爹也怕她几分。
表哥是属龙的,小表嫂两岁。我那小侄女也是属龙的,她用稚嫩的声音对我们说:“我和爸爸两条龙都斗不过妈妈一只虎。”
我们被她的话逗得捧腹大笑,可笑后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姨爹出身于农村,有点小农意识,可他从来没在人前抱怨过类似“传宗接代”的话。
姨爹是三年前得的半身不遂,瘫痪在就,一直由姨妈伺候着。一年以后,表嫂不知怎么就抱养了一个男婴。姨爹一天到晚用半个好身子抱着这个男婴,把原本就因中风的嘴眼笑歪得不成样子。可好景不常,表哥和表嫂两个单位的领导分别找他们谈话,表嫂又不得不把男婴送了人。
今年夏末,姨爹忽然病发,大脑再次出血。医院里,我们轮流伺候,表嫂更不离左右,忙打针,忙取药。可十天过去了,姨爹的病情仍不见好转,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双眼紧闭,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大小便不下。医生交代说:准备后事吧。可表嫂不答应,仍要坚持治疗。
又过了三天,姨爹病情依旧。不死不活,的已枯瘦得不成人样。同病房的人都说:没指望了,这不活受罪吗?表嫂这才征求了姨妈和大家的意见,之后就去找医生了。
过不多时,医生就举着一支针管子进来了。医生叫我们背过脸去。表嫂把着姨爹的脉搏,眼盯着姨爹的脸。医生把针头扎进姨爹的胳膊,开始推药。刚推一半,只见姨爹的眼睛猛一睁、头一歪就下世了,临死没瞑目。催命针还没拔出来,表嫂和我们就哭叫成一团。
姨爹的灵堂设在工商局的大院内,由领导主持追悼大会。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按风俗置办了灵匾和贡品,表嫂毅然出了四千多块买了一口双层匣棺。我们身穿孝衣,头戴孝帽,我那唯一的侄女肩扛招魂幡,都在灵前哭倒一片。哭声最响亮的要属表嫂,我和表哥表妹们都是在她的带动下才哭出省的。有时候,表嫂的一声哭叫竞会令我们啼笑皆非。
表嫂很会哭,而且哭得相当逼真,旁观者很难看出破绽,只有我们才会清楚她是在猫哭老鼠。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还真需要表嫂这样的角色,,否则,丧事没了哭声成何体统,此时的我们对表嫂的表现很是满意。
出殡的那一天,风很大,公墓区更是荒凉、凄惨。我们跪在墓穴前等待着棺木入土。伴随着抬棺者一声“下棺了!”我们就哭成了一团。此时,表妹们的哭声是真实的,父亲从此就要消失了,她们的哭声催人泪下。表嫂当然也哭得惟妙惟肖,愈发的死去活来。
棺木下穴之后,紧接着就是填穴上土,当第一锨土埋向棺木时,儿女吗嚎啕着扑向墓穴边缘。
突然,只见表嫂纵身跳入墓穴,趴在棺头哭道:“爹,我的亲爹,是我对不起您啊!是我害死了您啊!”
说完,一头向棺木的棱角撞去。顿时,血流如注,昏死在墓穴之中。
当时,我们都被表嫂的这一过激且反常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等我们反应过来,表嫂已经因血流过多,没抬到医院就命归黄泉了。
后来,我们都觉得我的漂亮的表嫂死的蹊跷,始终找不出她非死不可的理由。有一天,姨妈找了一位阴阳卜了一卦,阴阳说姨爹死的日子不好,终究要再带上一个黄泉路上结伴的。
当然,我们都不相信阴阳的这一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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