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牵着记忆寂寞游走,我的眼神在古道西风处停留,弹一曲水调歌头记在心头,想牵着你的手,想一起走到尽头……
说是记忆,其实是不敢说回忆罢了。老家在江南一带,是父亲家几代人生活的地方,可轮到我偏偏生在西南地区的成都。老实说,从出生到现在,整整15年,从未踏上过那片土地,只在历史书上勾画过它的名字,抚摸过那些它曾遭受的风雨;只在摄影册中感叹过鱼米之乡的清醇;只在谈到各自老家时淡淡地一提……
只在奶奶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赏过花香又叹秋露重”的怀念。奶奶已经高龄八十了,和爷爷在老厂里住着,抬头看了看和自家对着的别墅,再提笔写奶奶家的房未免太过寒碜,但还好,庆幸房子简小,每当鞭炮响起的春节,奶奶五个儿子至少会有两家在这房里过年,父亲便是从不缺席的老五。儿子们争着在仅够站两个成年人的厨房里展现厨艺,本该真正掌勺的爷爷只好站在厨房门口,不知是油烟熏人,还是怎么地,背着手的爷爷吸了一下鼻子,厨房漫出的烟雾绕住了爷爷,仿佛一种江南小雨时蒙眬的感觉。爷爷,是想起了曾经那一家七口经历种种艰辛而走到如今的酸楚了吗……
另一边的我们,上不了厨房,只好下厅堂。其实厅堂和厨房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一个檀香木饭桌,已经有些褪色,但却被奶奶用抹布擦得发亮。一直在被哥哥姐姐和亲戚们用新衣打扮的我,已沒了小时候那样太过的欣喜,至少心里面是这样,但出于礼貌,脸上一直僵僵地挂着笑容,终于“折磨”到了尽头,我奔向正在整理糖和坚果的母亲,自然偷嘴吃了几颗,转头望见正在洗抹布的奶奶,赶忙捧了一把走过去,奶奶耳朵不太好,对已走到她身边的我毫无察觉,直到我放大分贝,奶奶方才一副清醒的样子,嘴角也立马扬起了,我把捧在两手中的糖果递给她,笑开花的奶奶还是在说那句十几年的话:“乖乖,我的好宝贝!”我也照例将嘴角超大度扯开,然后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吃过年夜饭,准确的说,只是妇女儿童下桌了,父亲和他的哥哥不知道“你一杯,我一杯”会聊到什么时候呢,甚至连正准备下桌的爷爷也拉了过去。母亲和她嫂子连洗个碗也能说得不亦乐乎,哥哥姐姐索性直接拿着手机进了房间,这厅堂就剩下我和奶奶两个面对这放着五花八门春晚节目的电视。说实在的,我和奶奶真正交流不多,因为我不会说南京话,而奶奶对普通话也不熟,但奶奶还是会说,我还是会听,然后两人都笑了。奶奶抓着我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拍着我的手背,开始讲父亲小时候的趣事,好似那地那景那回忆,在奶奶脑海中挥散不去。随着奶奶那汹涌的回忆,我时而被逗得笑出了声,时而也觉得那时的父亲着实令人无奈……当然,这些微妙的情感都只是勉勉强强从奶奶字里行间捕捉到的。突然奶奶不说了,转过头看着窗外,我以为是窗外冲天的烟花吸引了她,谁知奶奶又对我说起了江南春天的那个雨下得执著,有时还伴着小雷,到了四五月份,还会有“梅雨”……奶奶有些自我陶醉,稍顿一下便又说到江南雨霡霂时,她的儿子们干了些什么调皮事,尽管当年使她无奈,但可以从奶奶的笑容中知道现在更多的是怀念和欣慰。奶奶,是醉在江南雨的花巷处了吗?是停在古道西风处了吗……
断桥烟雨中,爷爷奶奶回忆江南,百感交集。虽从未踏上那片土地,但有朝一日,不论千回百转,我也会如梦里寻她般,用相逢弥补曾经的错过。
(作者单位:四川省成都外国语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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