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的恐惧
楼下的狗一直叫个没歇
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
黑灯瞎火,山风凄凉
同样的狗吠不止
后半夜,村西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整个村子都慌乱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黑夜中得知
一妇人与夫吵架后,在别人的梦中
上吊自杀
收脚迹
传说,人在要死之前
他的魂魄会将他生前走过的路
再走一遍,会去到亲朋家里看看
那年,正是午后
我的奶奶坐在敞院中搓着麻绳
突然听到偏屋斑竹铺编的楼上
传来剧烈的响动,如人猛踏
随即进屋察看,未见任何异常
大约一刻钟后
不处传来鞭炮声,众人哭泣叫喊声
—— 一个久病的亲戚
去世了
异域来客
零点,雪降落人间
众人都已安眠
亡魂却是诡秘的
我看到他们在第一片雪花触及地面时
苏醒
听到来自地底的呻吟,阴暗处的低语
他们也谈论收成,晚到的这场寒冷
和多年前死亡的因由
终于,有一个亡魂提议大家一起唱歌
看谁最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开始了歌唱,
伴着越下越大的雪花
最后,哭声响彻众人鼾声中的山野
一声声,一遍遍
像极了人世间忘情的狂欢
期盼一场雪
隔著墙,我能听到风带着水雾
穿过松林,落下凌晨的薄霜
月光早已抛弃一湖九月储下的秋水
欲雪落霜枫满园
十一月,可有臆想中的水落,石出?
那个欲借酒浇愁的人
在梦里找寻故乡,假想着荒闲下来的
山野,田园
会有着父亲负箧而归的身影
他也期盼一场大雪在黎明后降落
那样,他可真实地以走进无人的雪地
堆积一个鲜活的,故乡,和父亲
临窗小记
今日,些许的阳光刺破阴云
当它们穿过玻璃窗户照射进屋子
尘埃在那一瞬间也开始不安
两只鸟儿飞过门前的核桃树
就停在不远处的电线上
静止,纹丝不动
如两颗暗黑的痣,就钉在天空的肚子上
再听听四周吧,学生们的朗读声此起彼伏
——我热爱这样的喧嚣
有着人们孤独的确认
——抑或让我们遗忘,我们任然笼罩于孤独
这十月中旬了,雨水不断,阳光稀缺
公路上的汽车,每一辆都拖着疲惫
涂满泥浆。它们的任务是运送
各种各样的希望和形形色色的焦虑
——有关生,有关活
有关这片土地的寒凉与闭塞
秋风起后
一些事物变得安静,抑或衰老
阳光总是失约,偶尔的
刺破褐色的云天
是那般的力不从心,颤颤巍巍
大雁南下后
天空有些空旷
阴雨绵绵的高原,有了冷冬的
肃穆,萧瑟
围着火炉的人们
闲聊,打盹,或陷入漫长的追忆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在秋风吹过庭院时,有些颤抖
在秋天相遇
我已腾空昨日的酒杯
装下今日幽深的蓝天,白云和
远来的飞鸟
九月上旬,我们被阴雨围困
黑夜冷的就像一场病痛
在远离城市的喧扰与繁华后
我在别人的山村
痛苦,审视,独行
——每一个陌生的人,有着陌生的过去,现在,
和他们也陌生的将来
也幸好在这陌生的神的领地里
有了我们这彼此的陌生
让我们不觉得,寒冷在加重
不觉得灵魂的孤独,在加重
今日,我遇见阳光,遇见远山的苍翠
一群麻雀在林间,扮演枯叶的角色
一次次练习飘落,纷飞,和随风远逝
是的,我多想在这样的秋天
也和你相遇
——我的那些朋友,我的那些奔波的亲人
以及我死去的父亲
我多想一走出房间
就看到你们满脸堆笑,朝我挥手,
呼喊着绰号,以及越来越被人忘记的
乳名
乌 鸦
我如今寄居的山村,有出奇多的乌鸦
传说中,他们不洁
小时候,奶奶曾说
五七八年的某一天,多年未曾现世的乌鸦
一连在村里的高树上,叫了三天
第三日,零点刚过,村西的一年轻妇人,
毫无征兆地,死了
(作者系永善县人,现供职于贵州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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