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宁静的下午,办公室里,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忙碌着。
突然,我的手机响起,打开一看是陌生的本地号码,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那头一个女士带着大嗓门一字不差叫出了我的名字。“呀呀呀,我是小牛,不仅是老同学,而且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都不记得啦……”连珠炮似的不让你搭话。她仍在喋喋不休地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倒是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声音:“你是农民,不跟你玩……”
我怎能忘记她?我曾经的同窗。思绪,将我拉回了我的童年时代。
记忆里,我出生在永善黄华的一个小山村。我的爸爸在遥远的昭通城工作,每年只有春节才能回家和我们团聚。妈妈则在老家带着哥哥和我上学读书,每天放学后,我们都忙着回家跟妈妈一起下地干活儿,希望地里的粮食丰收,家里的过年猪肥肥胖胖,等着爸爸回来宰猪过年。那时,尽管爸爸有让乡邻们羡慕的工资,我们每月可以从邮政局领回汇款贴补家用,但还是改变不了家里的贫穷,改变不了“我是农民”的现实。
春天,妈妈在地里打塘,我们就跟在后边丢洋芋种和农家肥,抑或是背包谷秧和红薯苗,将家里的地种得满当当的。
夏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背着背箩和镰刀跟妈妈一起到自家柴山上割草,回来再去上学。留在左手食指上的刀痕,让我想起了那长势茂密的草丛,想起了左手揪草、右手使镰的辛苦,想起刀起草落那清脆的有节奏的声音……
秋天,将成熟的包谷扳了背回家自不必说,尤其令我难忘的是挖红薯。我力气小举不动锄头,只能跟在妈妈身后将她挖出来的红薯捡在背箩里,深秋的雨水多气温低,红薯上裹满了一层泥,脚冷手僵,抹干净敷满泥土的红薯那滋味儿就别提了。
冬天,妈妈总是说,肥是农家宝,没它庄稼就长不好。妈妈带我们深翻土地,准备来年。闲时还要到自家林地里清扫树叶,背回家做烧柴,或者给猪垫窝,一来猪儿睡着安逸,二来可以变成农家肥,这是一举几得的,扫树叶成了我们冬天放学后必须做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八岁那年。读完一年级的那个暑假里,刚刚参加完小升初考试的哥哥突然去世了,爸爸含着眼泪将妈妈和我接到了他工作的地方,离开了那个不用再割草,更不用天天放学就忙着跑回家帮妈妈干农活的地方。我以为,离开土地,来到城里自己再也不是农民了。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那个和我同龄的城里同学骂过的一句:“你是农民……”让我深深地烙下了“农民”的烙印,也城里我发奋努力的力量源泉。曾记得,当时的我伤心地哭着往家里跑,委屈着将小牛骂我的话告诉爸爸,爸爸给我边擦眼泪边说:“别哭了,认认真真读书,等你的考试成绩超过她,她就再也不会骂你了。”
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不再贪玩,刻苦学习,虽然没有古人那种悬梁刺股、囊萤映雪、凿壁借光的毅力,六年后我从昭阳区二小以超过市实验中学当年的录取线进入了初中。之后,我们搬了家,再也没见到小牛了。
时过境迁,本来不愿再提及那段儿时的伤心往事。电话中,小牛这个当年放荡不羁的言同窗,又一次勾起了一直伴随着我小学、中学、大学人生路上心中的痛。今天,我想说:我出生在农民家庭,我是农民,这是我的永远的根。何况,我们都离不开农民,离不开一日三餐。离开了农民,我们还能生存下去吗?
我是农民,我自豪。
(作者系永善黄华镇人,供职于昭阳区龙泉街道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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