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呈扬，男，S城某工业大学大三学生。相貌平平，表情懒散，不肥不瘦，不高不矮，班级活动时，属于扔到人群里就找……得着，但是却不认识的那种人。简称：逃课专业户。
逃课这事在大学里是个普遍现象。尚呈扬本身就具有二次元属性，再加上工科学校身边基友遍布，妹子寥无，上课积极性也受到了不小打击。各种因素综合作用下，直接导致了他越来越宅的人生。
2014年10月21日。事情发生那天，他像往常一样逃了课窝在宿舍看漫画。还有两天就是一门专业课的考试了，他打算吃完泡面，拿书出来预习一下。
男生那天吃的泡面是XXX（由于它后来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此处隐藏泡面名字，我们暂且称之为X泡面）。X泡面是尚呈扬钟爱的一款泡面，调料包合他口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它在不加价的情况下居然还贴心地附送一根香肠！美味、实惠再加上“营养均衡”的错觉，成功地俘获了宅男尚呈扬的心。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舍友都能看到一盒盒X泡面整整齐齐地码在尚呈扬右手边，占据了一半桌面，减少到零后又重头再来。
可以说，尚呈扬已经是X泡面的老客户了，但他从来没有遇到今天这种情况。
泡面盒里居然没有香肠！
这个打击并不比吃方便面没有调味料要小，尚呈扬郁闷地依次拿出叉子、蔬菜包、调料包和面饼，仔细查看目标对象是不是被压在某处。结果香肠的影子都没有出现，反而在面饼底下发现一张奇怪的小卡。
卡片只有饭卡的一半大小，静静躺在面饼底下，被零星的碎面覆盖着。透明的塑料纸包裹着卡片，就像干脆面附送的那些游戏卡一样。卡身是银色的，中间有一个蓝黑标志，下面写着几个字——穿越体验卡。
男生好奇地翻到背面。背面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一个犹如收不到信号的电视图片，像二维码一样印在最上面，一下子抓住了男生的眼球。电视画面下面挨着一个黑色的小圆点。最底部是卷轴状的对话框，框里写着几行小字——感谢使用明可公司发行的穿越体验卡，此穿越卡穿越范围为前进1星期。在体验过程中，请遵守穿越管理局出台的最新法规，如有违反，后果自负。体验卡的使用方法请观看本对话框上方的视频，祝您玩得愉快。
尚呈扬捏着这张卡片，跟它对视了一会。然后耸耸肩，扔到了一边，拿着泡面盒去接热水冲泡面。
穿越体验卡？开什么玩笑。当年的收集过的怪兽卡升级过来的吗，最近这些广告商吸引小学生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啊。
“尊敬的客户大人您好～”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吓了尚呈扬一跳，壶里的开水差点浇到手上。
“在下是小圆子瞄～”声音继续传来，尚呈扬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不小心点到了弹窗广告。
男生放下泡面，去查看电脑。
“首先感谢您使用我们的穿越体验卡喵～明可公司近期将会举办冬季活动，新品8折起，请持续关注喵～”
但电脑哪有点开什么弹窗广告，声音是被自己扔在一边的卡片那里传来的……尚呈扬抽搐着嘴角缓缓转头，只见银色小卡静静地躺在乱七八糟的书堆上面，声音持续不断地传过来。
“下面小圆子就来解说一下使用方法了喵～使用方法非常简单……”
把卡片拾起，翻到背面。赫然看见刚才那个“收不到频道的电视画面”出现了影像！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头上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穿着一身猫女郎的衣服，裙子后面还有一条正在摆动的猫尾巴！
“……也就是说，只要一按视频框下面那个黑色的小圆点就可以实现时空转移了喵～请千万要遵守穿越管理局制定的穿越条……沙沙……沙沙……”
话还未说完，视频框里的女孩突然消失，变成了一片金黄色。
哦不，他刚才不小心按到了那个黑色按钮！
一阵沙沙声之后，强烈的白光从小小的卡片里照射出来。
“发生了什……”
话还未问出口，男生整个人就强光吸了进去。
尚呈扬只感觉到眼前的白色越扩越大，最后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没有边界的白色空间里，明晃晃的一片刺得他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一个女声像是从广播里传出来的，但不是刚才的猫女郎，“第08345号穿越体验卡，第08345号穿越体验卡即将使用，此次穿越范围为一星期后，请遵守穿越管理局制定的条规以及本卡片游戏注意事项。祝您旅途愉快。”
白光消失，尚呈扬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还是在宿舍，只有他一个人。看了下手表，下午17：15分。他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是刚才看漫画的那个网页。桌子一样乱糟糟，除了刚才冲的泡面不见了，一切都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穿越……
……个鬼啊？！
尚呈扬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啊，看来是精神状况不太好。晚上吃完饭要出去走走，不然要宅出病来了。”
男生甩了甩头，继续望向电脑，打算把新连载看完。可看了几页，却越看越觉得摸不着头脑，仿佛有一种……少看了一话的感觉。尚呈扬有些奇怪地点开目录，然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402话？
刚刚他看的明明是401话，怎么会……
胆战心惊望向电脑右下角的日历，上面赫然显示着2014/10/28。但今天明明是10月21号啊，这么说来……他真的到了一星期后？他快速上网浏览了一下新闻，21号的新闻与他看过的无异，而22～28号也记录着他完全不知道的事件。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舍友刘立，对方在上课，声音压得很低。
“干什么？”
“刘立，问下你XXXX考过没有？”
“……几天前就考了啊，你不是来了嘛？”
“……”
看来，真的，穿越了……
尚呈扬难以置信地抓了抓头发，椅子因为激动被弄得吱吱响。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最后，门打开了。
一星期后的尚呈扬走了进来。
002、我的穿越不是梦
“哦……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躲到阳台去了！直觉告诉我如果自己跟自己见面，应该会有麻烦……”尚呈扬发现对方一脸凝重，摆摆手说，“不用太担心啦，我最终也没被发现，十分钟很快就到了，眼前白光一闪我又回来了。”
刘立把抓过薯片，还没有洗的手放在尚呈扬额头前。
男生一把拍掉舍友的手：“……我没有发烧！”
不过对方会不相信也正常，当初尚呈扬自己也没把那卡片当回事。虽说402话漫画剧情，下星期的新闻，两天后的考试什么都可以证明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些都要等到下星期才能证明，目前最硬的锤子莫过于一张新的穿越卡。可他把宿舍剩下的几盒泡面都打开了，也没有奇迹再发生。于是第二天，尚呈扬去小卖部，特地问老板要了一箱跟自己前几天购买的同一批次的X泡面，抱回宿舍一盒一盒地把封纸揭开。
恰逢舍友陈与东从外面回来，打开门看到一地密密麻麻的泡面，惊讶过后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是校足球队的，一个三次元小现充，对泡面抱有匪夷所思的敌视态度，属于闻到味道都厌恶的那种。
尚呈扬也不是泡面的什么真爱粉，只是宅惯了，有时甚至可以一天三餐都在宿舍随便解决。于是这块小空间长年弥漫着泡面味，因为这事他们还发生过几次摩擦。好在这两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平时没有太多交集，所以大部分时候也算相安无事。
今天看到满地泡面盒，陈与东同学再也忍不住了，正想开口说他两句，没想到对方反而先叫了起来，惊喜之情媲美喜当爹。
“有了，有了！”
尚呈扬拆到第13盒泡面的时候，终于又发现了银色小卡！“就是这个！”男生避开地上的盒子，踮着脚蹦到斜对面的刘立旁边，因为太激动还不小心踩烂了一盒泡面。刘立接过那张那张卡片，一脸狐疑地前后翻看了许久：“长得像游戏卡似的……哦？陈与东你回来啦。”
体育生拉开他的椅子：“尚呈扬，马上把你的东西解决掉。”陈与东的位置在尚呈扬对面，泡面盒已经摆到了他的椅子底下。S工大的宿舍是出了名的窄。随着椅子的挪动，泡面被挤向走道。
“给你一盒泡面当地租可好。”尚呈扬笑嘻嘻地说。
陈与东表示不感兴趣，假装若无其事地瞥向挤在一起的两人。刘立把手中的卡片扬了扬，跟他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时空穿梭术都是幻想出来的，现实世界并不存在。”果然，陈与东一出口就暴露了无趣大人的思维定势，尚呈扬撇了撇嘴。
但不需他多说，卡片自然能够证明一切。
刘立被吸进去的时候，陈与东张开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估计正在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这两个选项中艰难抉择。
在刘立穿越期间，尚呈扬还拆到了一张月穿越卡，能够向后穿越一个月，呆12小时。不过也只有一张，望着全部打开的泡面，男生想到他这个月的生活费，顿时有些肉疼。
十分钟后刘立准时回来。
“好玩吧？”尚呈扬把泡面盒收起来。
“宿舍只有你一个人，玩游戏正入神呢，没察觉我突然出现。”刘立拍拍舍友的肩膀，“不过有一点你猜对了，播报员宣读注意事项的时候说不能遇到未来的自己，否则可能会死亡。你避免了一场灾难啊。”
“……注意事项？”
“你没听过吧。”刘立点头，“她说之前都不宣读条规，因为在宇宙这是常识。只是没想到近来地球的玩家突然从零爆发式增长，又有些人违反了规定，所以才特此提出。”
“她还说了什么？”尚呈扬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就是不能把未来的资讯带到所在时间轴之类的，否则可能会触发蝴蝶效应，严重的会甚至会让历史的轨道偏移。玩家若违反，会有穿越管理局的人来制裁，按照影响程度给予惩罚……”
等等……这跟游戏结束了才告诉他规则有什么不同啊喂！
尚呈扬抓抓头：“我好像在网上说过402话的内容。”
刘立抓起薯片塞进嘴里，吧咂吧咂地嚼碎，吞下：“……好像？”
“确实说过，说得还挺详细。”
“……网上人流量这么大，你说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掩盖在众帖子里，不会有什么影响力的吧……”
虽然说话人底气不足，但是也给了尚呈扬些许安慰：“也是，网上也很多人猜剧情什么的啊，不会有人在意我的吧……”
刘立点头。
尚呈扬也点头。
此时体育生把头探了出来：“可如果猜中的话，在意的人就不少了吧……”
003、出来剧透迟早要还的
嘴上说着不担心，但尚呈扬还是把那个帖子删了。
只是没想到，在一个星期后402话出来时，有人把一星期前尚呈扬的帖子的截图发了出来。至于截图的原因么……
贴吧的假情报很多，大部分人看了就算了，而有一部分人则会用比较极端的方式表示自己在鄙视。比如说这个猜剧情的帖子，5楼是尚呈扬所谓的真实情报，8楼就有一个人不屑地回复了他，大意是绝对不会这样发展不然他就切除身体某一部分之类的。有人看到了就顺手把这话截了个图，没想到剧情真的被说中了，于是发出来调侃8楼那位要自宫的勇士。
而“猜中”剧情的5楼层主尚呈扬，也受到了关注。
好在脑洞最大的猜测也只是尚呈扬有认识的人在印刷厂上班，没有什么人能说到点子上，大家讨论了一会，热度很快就散去了。
至于帖子再一次被顶上来，那就是后话了。
穿越这种事体验过一次之后自然就想有第二次，这时候就需要穿越卡了。尚呈扬手中剩下最后一张，两人想去再买一些泡面回来，看能不能中奖。
尚呈扬买的三十几盒泡面就有三盒里面有卡片，说实话概率有些高，估计是这一批次的泡面出了一些问题。只是小卖部这次进货的泡面都被尚呈扬买完了，两人只好动身前往老板告知的批发部。
“走吧。”尚呈扬一挥手，向前走去。
“好嘞～”身后传来干劲十足的应答声。
等等……两个声音？
面对两人的视线，陈与东咳嗽了一下，装作看风景：“我来监督一下你们，不要买太多了，占了我的位置。”
……感兴趣就感兴趣呗，傲娇个什么啊。
三人来到批发部，老板称一个月前这批货早就卖完了。而从这个批发商进货的销售商很分散，要说比较大型的估计就是离这里20分钟脚程的一间百货超市。三人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过去。走到一半，刘立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说要休息一下。算上从学校过来的时间，已经连续奔波将近一个小时，其他两位也觉得肌肉酸痛，跟着坐了下来。
尚呈扬拿出手机上了一会贴吧。发现把他话截图的那个楼主的帖子又被顶到了第一页最上面。
随手点进去，有几条新回复。
前几条都无关痛痒，直到他看到这样一条——
那位泄露未来资讯的同胞，在看的话劝告你一句，不要再违反条规了。在贴吧窥屏的人不少，当然也包括那些人。有人把这件事上报了，估计很快局子里就会有人来找你。珍重。
尚呈扬把这条回复读了几遍，然后给另外两人看。
“呵呵……应该是恶作剧。”
“呃，是恶作剧吧……”
“是恶作剧……吧。”
本来不觉得什么，但就像三个人围在一起说鬼故事一样，一人份的紧张一下子翻了两倍。这时，如果一旦有人意志出现动摇……
“啊——”刘立突然瞳孔放大，叫喊了一声！紧张的气氛再添凝重的一笔！
“喂！不要自己吓自己啊。”尚呈扬打了一下他的头，胖子则手指向尚呈扬的背后。
“什么啊，跟看到鬼了……啊——”转过身的尚呈扬大叫了一声，脸色刷地变白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身材不高，身上沾着似乎有些凝固的血迹，脸被挡住了只有黑漆漆的一片。过分长的袖子挡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向前伸出，露出了瘦小干枯的手指，犹如干尸。
然后，三人听到沙哑的声音从斗篷里传来：“穿越体验卡……”
这几个字犹如魔咒，尚呈扬瞬间头皮发麻：“你该……该不会是……‘局子里来的吧？”
对方点了点头。
“……”
说曹操曹操到啊！要不要这么快！
男生的内心犹如万马奔腾。
“诶，我们……”尚呈扬哆嗦一边退后一边转过头，想跟小伙伴们商量下战术。
结果，哪有什么小伙伴，只剩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跑得够快的啊……尚呈扬发誓下次见面要用他们的鲜血写下友尽两个字！
他瘪瘪地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你找我什么……”
“事”字都还没说出口，对方突然过来一把抓住了尚呈扬的手腕！冰冷的触感仿佛来自死神，让人毛骨悚然！
尚呈扬当然死命挣扎，但手腕被牢牢箍住。突然，另一个手腕也被人抓住了。尚呈扬夹在两人中间，被拉成大字型。黑斗篷一不敌二，尚呈扬总算从那只手里挣脱出来。
尚呈扬转头，发现帮他的是陈与东，惊喜道：“原来你小子没走啊！”
“别说了！快跑！”
他点点头，跟在陈与东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学校狂奔而去。
回到学校后，三人仍然余惊未定，呆在宿舍不敢出去。
凌晨一点，尚呈扬终于憋不住了，出门去上厕所。S工大的宿舍一层有十几间宿舍，最右边是洗手间。楼梯的骨架裸露在外，走道上可以看到最左边楼梯上的人。尚呈扬从宿舍一出来，就看到下面几楼有人正在上楼梯，身影越来越大，估计很快就会到自己这一层。他们的宿舍在S工大的外区，人来人往。从窗外望出去就是马路，治安一直不太好。虽然晚上进出需要学生证，但是失窃事件从来没少发生。就前两天，楼上又有人的电脑被偷了。
尚呈扬快速回到宿舍，跟大家说了这件事。他们宿舍一共有四个人，有一个堂哥结婚回家去了，现在就剩三个人。尚呈扬本身不是什么喜欢见义勇为的人，而且下午的事也让他身心俱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捉贼。尚呈扬给门卫处打了个电话告知情况，想着这样就已经尽到自己的义务了。
没想到刘立却说：“门卫上来的时候，他可能跑了。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去捉贼吧。”
下午陈与东是躲了起来，而胖子则是丢下了兄弟，一个人跑了。这使他坐实了胆小鬼这个名号，两人回来后都对他爱理不理的。刘立觉得有必要做点事挽回一点形象。所以虽然害怕，他还是拿了扫帚走到门边。
连宿舍里最胆小的刘立都这么说了，另外两人怎么可能还能无动于衷。于是尚呈扬拿了个伸缩撑衣叉，陈与东拿了个拖把，提心吊胆地走出宿舍。
楼梯上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一致决定下两楼看看情况，结果在楼下的走廊里就看到了那名不明男子。
此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一个宿舍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三人互相给了一个眼色，蹑手蹑脚地接近那人。扫把、衣叉、拖把三管齐下，把小偷打得抱头鼠窜。
“别打，别打！”
那人大叫着，沙哑的声音竟有些熟悉。
渐渐的尚呈扬发现，不仅声音熟悉，身上黑色的衣服也似曾相识。可惜等他们沉睡的记忆苏醒的时候，对方已经狼狈不堪。
深色的裤子上全是躲避时在墙上蹭出来的白粉，斗篷帽子掉了下来，一条拖把的烂布耷拉在头上，几根扫帚上掉下来的红色塑料条和着尘土沾在衣服上。
这装扮不就是……下午遇到的穿越管理局人员嘛！
把对方认出来之后，尚呈扬手上的撑衣叉“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啊～这下真的麻烦了。”刘立习惯性地向后退了两步。
借着走廊顶上昏暗的灯，发现对方长得不但不恐怖，而且很亲民。站在前面的是个大伯，目测50多岁，头发已然灰白。尚呈扬正想道歉，对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男生们一下子傻眼了。
“求你们救救俺女儿吧。”
……诶？
004、是火上浇水还是火上浇油
原来这位李大伯并不是什么穿越管理局的人，而是普通的地球人！
“你不是说你是局子里来的嘛？”尚呈扬不解。
“是啊，俺是聚梓丽公司的员工啊，”大伯操着销魂的口音，“我还想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啊？”
“……”
聚梓丽是一家油漆公司，这倒也解释了他身上“血迹”的问题。
大伯说他从乡下来到S城工作已经十几年了，最近才发现家里的女儿生病了。带到城里来检查，说是癌症末期，如果不做手术活不过3个月。如果做手术，成活率也只有不到10%。
他好不容易通过卖房子卖田地借款等凑齐了钱，准备三天后给女儿做手术，但女儿知道后却强烈反对。原因是选择手术费用高昂，这么小的成功概率几乎等于让钱打水漂。他们家本身不富裕，女孩不想给家里这么沉重的负担。一边是10%的希望，一边是冷冰冰的负债，这个二难的选择让他痛苦了很久。
今天在去医院的路上，李大伯无意中撞见尚呈扬三人，并听到他们关于穿越体验卡的讨论。理应说一般人是不会相信时空穿越这种事的，但大伯救女心切，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尾随三人一段时间后被发现了，刚想开口跟他说自己的请求，对方却跑掉了。
李大伯叫了一辆出粗车，远远跟着他们到了S工大。因为被宿管拦住，所以只好晚上偷偷翻墙。进来后发现不知道三人具体门牌号，所以才会出现蹲在宿舍门口鬼鬼祟祟的景象。
一口气讲述完理由之后，大伯急切地问：“那个什么穿越卡能不能给俺呢，或者说卖给俺呢。俺想看看俺女儿手术有没有成功，来决定要不要做手术。”
“……”
“算俺求求你们了，发发慈悲吧。”说完，他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恳求动作，“一直以来都因为工作没法好好陪小蕊，她的胃癌直到现在才发现。她才十几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
尚呈扬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等等，一下子脑袋塞进太多东西了，有点乱……呃，大伯你是打算做最优选择么？穿越到未来后，如果看到手术失败了，你就不做手术，让女儿好好度过剩下的三个月。这样不会浪费手术费，你也不用负债。反之，你就继续做手术，然后救你女儿一命是吧。”
大伯点点头，叹了口气：“现在小蕊不肯做手术，主要是怕我浪费钱。她说如果负债做了手术，人却没有救回来那就太不划算了。但如果看到未来手术是成功的，小蕊就会答应的吧。”
“我觉得这事挺有意义的，值得一试。”出乎意料地，陈与东先开口了。
不过的确，比起前两次自己跟刘立打酱油式的穿越，让大伯来使用这张卡明显有意义得多，甚至可以说这让它物尽其用了。
“但这样……不就可能改变未来了吗？”刘立弱弱地提出。
这时，楼下突然有手电筒的光照晃来晃去，刘立探出头去，发现是保安大叔上来了！在三人再三保证会跟大伯联系之后，他才勉强答应从另一个楼梯间下去，避开搜索的保安。
回到宿舍，陈与东跟刘立因为要不要把卡片给大伯的事，意见发生分歧。陈与东说这事很有意义，而刘立则说可能会引起时空的混乱，到时候要负责任的还是当事人。体育生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积极性，简直快要单方面地跟刘立吵起来。
尚呈扬让他冷静一点。陈与东转向尚呈扬：“你呢，卡片在你手上，你怎么想？”
尚呈扬抓了抓头发：“我自然是想帮大伯，但刘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你想太多了吧，手术要是成功未来就一点也没变，要是失败了而现在选择不做手术，那最大的改变也就是能让那女孩多活三个月而已。能有多大的副作用？再说下午的事不也只是虚惊一场么，什么穿越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来找你嘛。”
尚呈扬点点头：“我也希望想多了。”
陈与东撇了撇嘴角，跳上床不再说话。
尚呈扬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如果贴吧上的回复属实，自己剧透真的被盯上了，那“能多活三个月”也绝对不是小事。三个月，生与死之间，隔的不仅仅是一个“与”，而是一条人命。感觉现在那个大伯的女儿就像被困在火坑里。大伯以为他手里有的是水，可以扑灭火。可是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手中的液体是水，还是油。
可是因为担心火上浇油所以就畏手畏脚吗。怎么可能？更何况，确实也只有三个月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尚呈扬决定明天把利弊跟大伯说了，是否使用由他自己决定。
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桌上的穿越体验卡居然不见了！
原本三人的宿舍现在只剩下两个人，自己像被雷劈一样站在桌旁，刘立像猪一样还蜷缩在被窝里，只有对面的床上的人早早就起床离开了。作案者是谁，用脚趾都能想到。
甚至都不用想，对方就先打电话过来了。
“XX人民医院，XX号病房。你们过来吧。”陈与东说完就马上挂了电话，把尚呈扬想说的话掐死在喉咙里。
尚呈扬以最快的速度把刘立跟他的被子一把拖到冰冷的地上，这是把对方弄醒最快的办法。不出意外地耳膜受到了严重的声波攻击，尚呈扬捂着耳朵简洁地跟他说了陈与东拿走穿越卡的事，然后催促对方穿好衣服，两人火速赶往XX人民医院。
到的时候，大叔已经用卡片穿越了。他的女儿躺在病床上，陈与东则靠着墙盯着鞋子。
尚呈扬扶着门口，弯下腰大口喘气。
躺在白色床单的女孩看上去是有十四五岁，头上有一块布包着，苍白的脸上双眼凹陷，神色憔悴。
女孩咳了一下，气若游丝地问：“爸爸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十分钟后就会回来。”
“那就好。”女孩干裂的嘴唇扬了扬，“我估计很快就要死了，死之前希望爸爸能陪在我身边。”
“你不会死的。”陈与东顿了顿说，“如果看到的结局是手术成功，你接受手术之后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看到的是失败，避免了手术，那也还能活……三个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女孩还是笑了：“谢谢你。这段日子跟爸爸呆的时间，比之前十四年加起来都要多呢。我本来已经很满足了，并让爸爸不要给我做手术，把钱花在无谓的事情上了，咳咳……咳……”女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陈与东给她到了一杯水。
女孩顿了一会，望着陈与东，缓缓说：“但你来了，还带来了那张卡片。我突然就有些好奇，如果真的做手术，会是什么结果。我应该会死吧，百分之九十会……但说不定也能侥幸活着。如果活着，那未来会怎么样呢……想着想着，就发现其实我还是抱有期望的，其实我还是很想活下去的啊……”
说完，她缓缓闭上眼睛。在她重病期间，她每一次入睡都让旁人心惊，因为孱弱的身体看上去好像再也不会醒来。
陈与东终于望向站在门口的尚呈扬跟刘立，走了出来。
005、孤独，就是这个味儿
“这女孩在年幼时母亲便病逝。姓李的在外打工，一年回家没有几次。女孩子自己不注意饮食，又没人叮嘱她，养出了胃癌。最后就连这病也是拖了很久才被发现。”陈与东望向窗外。
“姓李的？我还以为你挺喜欢那个李大爷的喔。”刘立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说，天知道他在赶过来的路上，这零食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在意的不是李大爷，而是他女儿吧。”尚呈扬一边说一边自己点头。
陈与东叹气：“同病相怜而已，那女孩跟我很像。我小学和初中的时候，父母在外忙，家里经常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常常煮泡面吃，胃也吃坏了。”
这个体育生很少这么多愁善感，迷之悲伤在空气中蔓延。
“我们可怜的舍友也只剩几个月时间了，今晚亲手给他煮碗送别汤吧。”尚呈扬望向刘立，提议道。
“喝了这碗汤就忘了今生的苦痛吧，在那边好好生活，珍重。”胖子永远带着薯片屑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滚！只是有些小胃病而已，还没那么严重。”陈与东嫌弃地躲开，“话说尚呈扬，怎么看也是你先去见阎王，再整天吃泡面就等死吧。”
护士经过，皱着眉头让他们小声一点。三人一边道歉一般远离病房，在走廊长凳上坐下。
尚呈扬调侃：“所以你不想看到宿舍有泡面，是替我着想咯？”
“才不是！”陈与东跳了起来，顿了一下缓缓说，“只是泡面吃太多了……所以现在闻到那种味道，都有种孤独的感觉。”
尚呈扬愣了一下。潜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吐槽功力在这时候突然下降成了负值。
于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只是静静坐着。
几分钟后，李大伯回来了，并带回了手术成功的消息。那时三人和小蕊都沉浸在兴奋之中，谁也没注意到李大伯有些异样的表情。
男孩们告别父女二人回学校。走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突然眼前有个人从天而降。
这不是修辞手法，是真的是从天而降啊！
他们先是看到一个人的脚出现在在眼前，就像是看到有人上吊那样惊悚。但是很快，那人的身体就降了下来。
“你们好。”双脚轻盈着地之后，来者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妈呀！”
“鬼啊！”
“嗷嗷！”
三人后知后觉地大叫，一边退后一边抱成一团。来者看上去三十几岁，身材中等，长了一张大众脸。身上的衣服也跟他们平时穿的便服无异，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来医院看病的普通人。而且是从医院门口进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天花板冒出来！
“我是穿越管理员川治。”他的声音就像他的表情一样，像是一杯白开水，比常温低了5度左右的那种。再加上这句话的内容，众人心理温度再次下降10度，一下子觉得有些冷。
终于来了啊！尚呈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者手中抓着一把镰刀：“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把刀放下会更有说服力啊喂！
川治从口袋拿出一个本子，然后像念新闻一样开口了：“这次银河明可公司开发的穿越体验卡，由于时空裂缝，有一批进入了地球。部分地球人违反时空穿梭条例，对时空平衡造成严重威胁。”他顿了一下，翻了几页，突然叫道，“尚呈扬。”
“……是。”
“10月21日，你在网上对穿越后得知的漫画剧情进行了剧透，间接造成几名网友也得到了穿越卡。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的朋友也间接得到了穿越卡。那个人朋友的朋友间接借此中了乐透彩500万，并对时空平衡造成了B级破坏。”
“啊，怎么能这样。”大家纷纷表示谴责。心里为自己居然没有想到可以做这种事而扼腕叹息。
“所以，尚呈扬你间接造成了这起严重的时空事故，需要接受相应惩罚。”
“那个……这都隔了几个‘间接了，还要算我头上啊？！”
“使得未来与卡片所见之时不一样的，就造成对未来的改变。小的改变只追究个人，若涉及人的生死，巨额财物流动，政体变更甚至国家存亡……这些要从源头开始追究责任。”
尚呈扬欲哭无泪。
“过两天我再去找你，详细讲惩罚的事。”川治说。
“诶？”
川治看看手表：“现在快要下班了。我今天不是特意来找你的，只是在这篇区域回收卡片，恰好碰到你而已。”
“……那不能明天说吗？”吊着两天多难受。
川治摇摇头：“明后天是周末，要休息。”
尚呈扬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啊，真麻烦。”川治淡淡地说，“那我长话短说。”
麻烦的到底是谁啊，别讲得好像他很想要惩罚一样啊喂。
“因为这次事件有大量的地球人涉案，我们穿管局这段时间人手不足。念你所犯事件为较低的D级，现任命你为临时穿越管理员，需要无偿为穿越管理局服务50个小时。主要任务是回收这段时间散布在地球的穿越体验卡，卡片分周穿越卡和月穿越卡两种，一种银色，一种金色。”
川治像哆啦A梦拿道具一样，在他左边长风衣口袋里拿出了跟刚才一样的镰刀，右手捏着一张穿越体验卡。一边做示范一边说：“像这样，就能把黑色按钮消去，隔着五米就能起效。”川治把镰刀扔给尚呈扬，男生扬手接住。穿越管理员继续把剩下的主要功能介绍完。
尚呈扬把弄这手上这个稀奇玩意，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来这里也是回收卡片吗？”
“嗯，这位同学给那大伯的银卡我回收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否则你也要追究责任。”川治扬扬手中的银色小卡，“那么，我走了。”
”……诶？等等……那大伯到底有没有穿越成功啊？”
话问出口的时候，盼着下班的穿越管理员早已从窗口跳了下去，消失在半空中。
而且，问题还不止这一个。
“陈与东，你给大叔的卡片是从尚呈扬那里拿的吗？”刘立突然开口。
“当然啊！”陈与东莫名其妙，“怎么了？”
胖子挠挠头：“我没记错的话……尚呈扬，你那张还没用的卡……不是金色的么。”
尚呈扬他也意识到了，他的卡是金色的，但刚才川治说陈与东给大伯的是银卡。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006、没事找找虐
陈与东愣了一下：“不是银色的吗？”
“……银色是用过的周卡，金色是没用过的月卡！金卡能向后穿一个月，呆十二小时……我睡觉前摆桌上了，你不是在我桌上拿的吗？”
“……我没在你桌上看到什么卡片啊！”陈与东急了，“银卡是在你抽屉拿的，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尚呈扬抚了抚额头。也难怪，当初他高冷地在一边装不感兴趣，都没看过两种卡片有什么不同。
那么……月卡究竟去了哪里？
“啊，李大伯！”
随刘立声音望去，只见拿着水壶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冲他们微微点头。陈与东最先冲了过去。
“……你跟小蕊说手术成功，是安慰她的？”
对方失笑，拍了拍陈与东肩膀：“你们肯陪我演这场戏，谢谢你们了。我也是急了，居然相信这种事，甚至还真的拿了那个银色小卡研究了很久。不过现在小蕊燃起了求生欲，答应接受手术，已经很好了。”
“……”
所以说不但没穿越成功，还被误以为是善意的谎言么？！一种莫名其妙的苦逼感涌上心头。
金卡不见了，大叔也没帮上，三人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宿舍。一进门，尚呈扬镰刀上的红点就闪了起来，这是附近有穿越卡的征兆。
使用过的穿越卡也能感应，尚呈扬把抽屉里剩下的一张用过的银卡拿出来，没想到镰刀还是闪个不停。男生愣了一下，开始在桌子附近搜索。
最后竟在桌子底下找到了金卡。
“可能是被风吹下去的吧。”刘立胖乎乎的手指向没关的窗。
“……”
一阵风吹过来，尚呈扬凌乱了。
不过这样以来，这卡也算在川治手下逃过一劫了。这种好物若真被无效化了多可惜啊，尚呈扬还想着好好珍藏呢。三人相互击掌，恨不得立即开香槟庆祝。
“探测到卡片两张，请执行无效化操作。”突然，镰刀上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闪烁的红灯变成了黄灯。
陈与东听到赶紧把卡片藏在身后，好像镰刀上随时都会发射攻击光波一样。那个机械的女声重复了几遍，最后停顿了一下，传来了川治的声音。就像响了许久的电话，终于有人接起了一样。
“尚呈扬？”
“……诶？”
原来两分钟内要根据系统提示执行卡片回收程序，否则总部的镰刀监控室便会自动转接给负责人，询问是否出了状况。
尚呈扬吞吞吐吐地说因为两张都是使用过的卡片，所以没有执行无效化操作。
“一张未使用的金卡，和一张使用过的银卡吧。”镰刀那头的男人无情地戳穿他的谎话，“系统这边都有显示的，别想着作假。好好无效化，下次见面把卡身交给我。”
啊，真是不甘心。尚呈扬望向陈与东，对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川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告道：“金卡能向后穿越一个月，问题更严重。明知故犯的话，就不仅是做社会服务这种惩罚了。”
“那就惩罚吧。”陈与东突然开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两人有些惊讶地望向他的舍友，川治感觉有些心累：“啊，非要增加我的工作量么，大叔已经连续几个星期加班了啊……劝你一句，该来的自然会来，窥伺未来只会徒增无力感。”
“是么。”陈与东心不在焉，“我只知道能做更好的选择。”
“未来如果是可控的，那这个世界早就失控了。”川治冷淡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温度，“不要管那对父女的事了，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替他们做决定。”
听到这，尚呈扬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些什么？”
川治自然不会告诉他。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更轻松。”穿越管理员最后一次劝完他们，就说很忙要先挂了。
宿舍安静了下来。刘立说他觉得川治说得有道理，大伯已经成功让小蕊燃起了求生欲，答应接受手术。那我们就没有立场再搅和什么。
“既然我们有能力做出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不用？！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她会少活三个月啊，还会让大伯的钱打水漂啊！”体育生激动地拍桌子。
尚呈扬摇摇头，陈与东不是想做最好的选择，他只是没有原谅李大伯。或说没有原谅他以前的父母，还有那些泡面。
但他没有阻止陈与东。尚呈扬知道自己也无法改变他，他是铁定了心要看手术结果的。
更何况，不就是失败或者成功两种可能么。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什么不能接受。川治所谓的“不轻松”，是不是太严重了点。
但尚呈扬发现他错了，何止是不轻松，根本就是在找虐。
陈与东穿越回来时，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全身都在发抖。舍友走过去喊了他两声才有所反应，面对书桌的脸转了过来，尚呈扬竟看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手术应该是失败了吧，伤心成这样。
尚呈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蕊会在天上好好生活的。”
陈与东眼神有些空洞，喃喃道：“小蕊没死……死的……死的是李大伯……”
“……诶？！”
007、泡面是什么、能吃么
尚呈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多月后，他们参加的是李大伯的葬礼。
葬礼在T城的一个落后的小乡村举行。这里是李大伯的家乡，也是小蕊生活的地方。小乡村壮丁稀少，多是老人妇孺，男孩们帮着忙前忙后了几天。有人问起，就说是李大伯在S城的朋友。
给尚呈扬他们提供住处的是女孩邻居家的大妈。这个中年妇女对他们很照顾：“我儿子也跟你们差不多大，带她媳妇去城市打工。跟小蕊他爸一样，每月都会寄钱回家，出息得很咧。”大妈的口音比大叔的还销魂，尚呈扬他们只能从那神采奕奕的表情和骄傲的语气中推断句子大意。
出殡那天，下着小雨。小蕊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身体很虚弱，却坚持抱着父亲的遗像在雨中行走。最后在灵堂前哭得撕心裂肺，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亲戚们把女孩蕊抱下去，不敢再让她上来。
没错，小蕊的手术是成功的，李大伯却在一个月后被讨债的人杀了。
虽然体育生不停地提醒这位父亲注意安全，甚至向警察请求保护，但最终还是无力改变这悲剧。尚呈扬总算明白，为什么川治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更为轻松。
陈与东沉默了起来，这个三次元小现充简直就像变成了一个忧郁的文艺青年。直到出殡两天前，他才第一次提起一个月前的穿越见闻。
那天忙活了很久没来得及吃完饭，不好意思麻烦借住的大妈，于是尚呈扬把包包里的几盒泡面拿出来分给他们。尚呈扬以为陈与东会嫌弃，没想到他麻利地揭开封纸，加调料包，倒水。然后突然开口：“那天我穿越后立即赶去医院，得知早已手术成功。在楼道上，我看到李大伯一个人坐在阶梯上，埋着头吃泡面。就在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他也不容易。有谁不想回家，不想陪陪子女，不想吃好吃的饭菜呢……估计一切都是钱惹的祸吧。”
“我站在那里没一会，有几个男的突然出现，把他叫了出去。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命丧于这几人之手。大伯走的时候，泡面都没吃完。”
熟悉的味道缓缓飘出，三人沉默地揭盖纸盖吃了起来。
尚呈扬想，当孤独能够被拿出来分享的时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算得到了慰藉。
上香的人一个一个上去，很快就轮到尚呈扬他们。三人刚站起来，就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转过身时尚呈扬眼珠快掉出来：“川治，你怎么……”男生停住，下意识地望向他舍友。
川治拍了拍陈与东肩膀：“今天是你要求延迟的最后一天了。毕竟你这次犯的事不小，所以局子里派我来看着你。”
陈与东点头：“等我上完香先吧。”
三人各上了两柱香，然后跪坐在垫子上，为李大伯做祈祷。
陈与东：“李大伯你就安心去吧，你的女儿现在恢复得很好。”
刘立：“呃……逢年过节我们也会给你上香，烧点钱、新衣服、鞋子、薯片、饼干、巧克力、布丁、香肠、泡面……啊，泡面就算了。”
尚呈扬笑了笑：“放心，不会给你烧泡面的。”
“嗯，不会的。”陈与东也笑了。
一旁的川治摸了摸下巴。这个很少在地球工作的穿越管理员有些疑惑，“泡面是什么，能吃么。”
但很快他便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看着陈与东朝自己走过来，想着赶紧把这小子带回去，好下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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