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说写了想象的力量与行动的艰难。
写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叫祝大原的情感形态复杂,他与新女友刘丽发展之初,另一个叫陈耀的男人恰好在场,这成为他们彼此信任的契机。以后每次祝大原与刘丽产生新问题,祝大原就会找陈耀发牢骚。通过祝大原的讲述,慢慢地,刘丽的形象在陈耀心中清晰起来。陈耀开始渴望了解刘丽更多。祝大原的讲述有限,陈耀就发挥想象超越有限,补充出一个日益立体,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的刘丽。尔后,刘丽被祝大原抛弃,独自跟团去日本散心。得到消息后,对刘丽已经产生特殊情感的陈耀迅速报名入团。就这样,自认为了解刘丽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陈耀的旅程从将想象释放到现实,从一堆陌生人中分辨出哪一个是刘丽开始,小心翼翼地从名古屋行到东京,再由东京回到名古屋。一路上,陈耀看似一直在接近刘丽,试着与她相处,事实上却一再陷入想象不可自拔。相对于现实,他更愿意信服想象。最终,他在即将回归日常生活之际,停留在一种混合状态中,亦真亦幻,止步于想象出的现实艰难里。
大约一年前,我听到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一个与女友相恋两年的男人,突然有一天得知,他的女友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他顿时觉得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这个故事是这个小说的由来。祝大原是觉得应该结束的那个男人,而我超越故事本身,引出一个认为不该结束的男人,也就是陈耀。他们两个形成一对理想与现实的投射。陈耀一直在对现实进行看上去特别冷静的分析。他的冷静来自他的孤独。他的孤独同时还产生了强大的想象。想象是他对抗现实的工具。终了,又反过来被现实所吞没。
写到最后我发现,现实艰难其实是富含于强大的想象之中的,我完成了这个主题,但同时又牵连出新问题。即,有没有一种人是可以活在想象之外的,或者说,在想象与现实中游刃有余。祝大原就是这样,所以他可以活得相对自我,进退洒脱。但他是我在小说中借助陈耀着力否定的一个人。写创作谈对作家来说实在是件残忍的事,因为作品本身是有面具的。他人如何去揭开面具是他人的事,但自己去揭的话,往往一步到位。那样的话,你便会看到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对的真实。真实不是真善美,是残酷。对于这个小说,分析到此,我已经开始难过,开始理解我为什么一度写不下去一祝大原在生活中无处不在,陈耀既稀少又不被鼓励。尽管我希望陈耀与刘丽有一个好的结局,但最终还是让他停了下来。这才是符合现实的结局—在感情上,每一个推动关系发展的实质性举动都是无比艰难的。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雖艰难,但这却不是某一个人的生活真相。大家都是这样。停留其实是最简单的。
小说中特别写到富士山下的青木原树海,这是一片地下富含特殊磁铁矿的森林,指南针等指示方向的工具在里面都会失灵,它是死亡人数仅次于美国金门大桥的世界第二大自杀胜地。去年冬天我在日本旅行,来到这个地方时,看着眼前挺拔的大树密匝匝一棵连着一棵望不到边,一面感受它们的壮美,一面感叹于生命力如此旺盛的地方竟然同时是一个巨大的向死的迷境。矛盾的绝望之感一直挥之不去,它成为我这篇与日本有关的小说的情绪基调。
责任编辑 周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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