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之一
乌云远遁，此时的天空
湛蓝如安静下来的大海
此时，我的母亲侧靠在
临窗的沙发上，呼吸均匀地午憩
一绺白发，在她右耳间微微浮动
我起身给她披上小毛巾被
不经意间，瞥见镜中的
那人，报以我会心的一笑
辽阔之二
父亲曾在家门前
给一个趾高气扬的人
下过跪。时过境迁
父亲早已仙逝
那人也作古多年，他们
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
那时的父亲
和如今的我
或许，都不会把这一跪
称之为路人眼中的耻辱
辽阔之三
一场鹅毛大雪飘落在
我记忆的罅隙
飘落在，夭折的垂柳间
天灾的河堤上，人祸的河水中
寿终正寝的鱼腹里
我是那夭折的垂柳
天灾的河堤，人禍的河水
但，绝不是
那条寿终正寝的鱼
这鹅毛大雪飘落在
我虚构的字里行间
仿佛是一种诘问
又像是一种温暖的隐喻
（而此时，窗外分明是一场
倾盆夜雨的序曲。那些
或远或近的狗吠声
正此起彼伏、跃跃欲试地加入进去。）
辽阔之四
活在乌有的闹市
我时常斜睨
闭门即深山的那人
在我眼底，如何日复一日地
凿井汲水？
他松针般的髭须间
难道真有
圣人过函谷关时的紫气
从东而来？每日
我端坐在这松下
看落日，扔自己宿命
棋盘上的棋子
黑子皆落入闹市
铁皮水槽里的鱼眼中
白子就让它们
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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