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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骨

时间:2023/11/9 作者: 北方文学·上旬 热度: 22567
丁美旭

  建安——

  那是兵燹难息,烽火连天的英雄乱世。

  但也是上承两汉壮美,下启魏晋风流的建安风骨。

  建安风骨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恰如三国年间本身在大历史上的地位,不到百年之短而有极灿烂绚丽的光辉,后人亦时常为之心驰神往。

  建安文学的集大成者无外乎是“建安七子”与“三曹”,但实际上,曹操的诗文不妨与建安七子划归同类,姑且将他们这些在建安年间已届中年的诗人们称作“老建安”。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曹操和以孔融为首的建安七子都有“汉仪”,尽管他们并没有谁对汉廷完全满意,诗文里却不可避免、不约而同地沾染着大汉威仪。像是武侠里的老剑仙,势大力沉却掺着侠气和酒气。面对着血腥的时代,无论是枭雄曹操还是大儒孔融,也许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有着不同的野心、不同的道德,却会产生相近的诗篇——

  “褰裳上寒丘,但见蒿与薇。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这是横槊赋诗、登楼作赋,只有老建安的文人是如此。不加修飾,不染华彩,这区别于唐音的秾艳或宋词的工巧,而是建安的大巧不工。“老建安”的诗文几乎看不到修辞,很难读出什么顿挫的音律,这诗文比杜子美还要沉郁——因为其源于更深重的社会危机与更血腥的死亡。

  最纯净无饰的诗篇,正建立在最污浊混乱的世道上。

  在“新建安”,也就是曹丕、曹植的创作时期,随着北方被曹氏基本统一、汉室的权威在年轻人心中基本磨灭殆尽,建安风骨有了更清峻风流的发展。赋文、骈语在这两兄弟的手里达到纯熟完满,近似于后世律诗的“诗”也在这两兄弟的手中奠基,他们也奠定了古诗中最早的较成熟的“豪放”与“婉约”,或者用他们自己在《登台赋》的词中说,一曰“宏丽”,一曰“丽娴”。

  曹丕的“丽娴”与后世的嵇阮谢陶可以说是一路子,即使曹丕有着大得多的政治野心与心计,但就是他这样一个刻薄手足的元君,却有一句“风飘飘而吹衣”进了《归去来兮辞》——让一位物外隐士引用一个野心家的诗句,不能不说他的诗力高妙。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曹丕的《燕歌行》既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七言诗,也可称得上是早期闺怨诗的佳作,较秦汉早期诗文要精巧细腻,又比唐闺怨诗要清新优雅。这样清幽娴静的诗句几乎完全与曹丕的勃勃野心相背离,而成了纤弱敏感的魏晋名士们的前身,渗透着古老的秋凉。

  曹植被誉为建安风骨的集大成者,他也确乎是诗气最为蓬勃峻美的。拿他与曹丕同作的《登台赋》为例,其兄赋中只不过是“鸟飞鸣而过前”,他则是“听百鸟之悲鸣”。

  登台作赋的时候,曹植年仅十八,少年意气,恣意蓬勃。这种盛气只能产生于乱世,而这种飞扬热辣也非得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才有,但少年却极少能有如斯遣词造句的功力,因而曹植的才情才显得弥足珍贵。后来的文人,哪怕是能与曹植比肩的李白王勃,也没有谁是不羡慕陈王宴乐、邺水朱华的。

  建安风骨也是一种“醉文学”,李白与之有些类似:孔融、曹操、曹植都是爱喝的诗人。建安毕竟是混乱而清醒的血腥年代,这些文人也都有着不小的政治宏愿,并且要常常为此工于心计——这对诗人来说是很痛苦的事。在那种清醒而残酷的世界里,只有诗才能拯救浊世里的灵魂。而若还能醉上一场,狂草一篇诗文,恰又将酒的力量赋给了诗,倒也可称是“举世皆醒我独醉”了。

  建安风骨有着乱世的昂扬豪情与苦痛悲哀。在总体绮丽的中古文学里,宛然是溶溶月光里山峦峥嵘的青峰,是一树繁花里低昂的铁干,是碎琼乱玉里兀立的孤松,浸透着古老的力量,予以后世诗歌以滋养。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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