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希悦

　　摘要：《失乐园》是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代表作之一，讲述的是男主角久木与女主角凛子两人相识相爱、最后在唏嘘中双双自杀的一段唯美的婚外情。本文从渡边淳一在文中表现出的爱情观出发，试谈久木与凛子这种在束缚与野性中挣扎，在矛盾中死去的爱情。

　　关键词：失乐园；婚外情；矛盾

　　渡边淳一是日本当代著名作家之一，他的代表作《失乐园》在1997年发表以后，在日本文坛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甚至出现了“失乐园”现象。这部小说是以真实的“阿部定事件”为背景，同时受到日本传统社会和渡边淳一的初恋纯子的极大影响而创作成的。渡边始终把道德与人性的矛盾当做他文学创作的课题，巧妙地将肉体和精神结为一体。在渡边看来，在作品中展现“性”是有必要的，性是一种纯自然的美，包含着非常丰富的内涵。而在《失乐园》中，渡边通过“性”给读者展示的则是一种婚姻的束缚与野性。

　　一、唯美的婚外情

　　试观目前国内的大部分写实的小说，一旦触及婚外情这个话题，作者似乎都会以一种斥责的态度进行叙述，但在《失乐园》中展现的婚外情却是例外。这部小说讲述的是端庄贤淑的女主人公凛子，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巧遇了某出版社的主编久木，两人互生好感，于是就陷入了一段婚外情。最后两人越爱越深，以至于通过一起自杀来了结这段情。就在这样一个故事里，我们完全看不到婚外情所让人作恶的一面，男女主人公也称不上是抛弃家庭的坏人，不得不让人赞叹渡边淳一的写作功力之深。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似是一边在写这部小说一边在谈恋爱，是自己完全沉浸在恋爱的状态中写出来的。”

　　婚外情，可以说是爱情小说当中比较棘手和敏感的话题，因为这种行为无论是在哪里都很难以被社会所认可。在《失乐园》中，久木和凛子都是有家庭的人，都在社会中担当着一定的责任，但是在这背后，有谁会关注他们对于爱情的渴望和追求？而渡边正是基于此，在《失乐园》中进行了大胆的探险，对一对婚外情的男女进行了情与爱、灵与肉的深度剖析和还原。渡边将细腻的笔触深入到男女主的内心世界当中，完全挣脱了社会道德的束缚，冲破了社会伦理的框架，将叙事的重心置于久木与凛子灵与肉的交融。这种唯美效果的体现，不仅是通过对男女主人公最细腻深入的心理描写，还有对于其偷情时的环境描写、阿部定与吉藏的悲剧的穿插等，为男女主人公增添了唯美的悲剧色彩。

　　但某种程度说，《失乐园》当中久木与凛子，也已经超越了婚外情的范围了。渡边曾多次表示过，他关心的是爱的转变，不能简单地理解婚外恋。婚外恋只是一种形式，在不同的时间里，爱也在不断地变化。他要写的是人的本性，以及真实的感情变化。正是因为作者注意到了社会道德与人的本性的冲突，才意图通过描绘这样一种极端的恋情唤起人们的思考吧。

　　二、在束缚与野性中挣扎

　　在久木与凛子这段婚外情当中，他们一边各自被自己家庭婚姻的束缚，又一边想要挣脱这些束缚追求与对方的纯美的爱情。但是他们并不是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超脱了社会道德的婚外情，他们也有在不安和纠结中挣扎。比如男主人公久木，当他面对自己贤良的妻子的时候，也会心生愧疚，当朋友同事无意提及相关的话题的时候，内心也会感到担忧。而女主人公凛子，也受到自己那有着传统思想的家庭的束缚，虽然与丈夫之间不再有感情了，但是却因为自己父母亲的缘故迟迟无法离婚。渡边淳一笔下的这对婚外情情侣，其实一直都没有跳出周围的束缚，社会伦理道德的价值观念是一直存在的，双方家庭、朋友、同事所带来的压力就可以体现这一点。但是他们又没有被这种社会伦理道德绑架，也即是作家对于久木和凛子之间的爱并不是从社会道德的层面做关照的，而仅仅从人性出发、从纯爱出发，使这场始于欲望的婚外情具有了审美的价值。

　　当今社会在物质生活和高新技术的强大推动下已经到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比起物质世界的急剧膨胀和极大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却在高楼大厦的阴影下，在忙忙碌碌的奔波中逐渐萎靡。在五彩缤纷的表现下，反衬的是人们不可抗拒的寂寞和冷漠，想要全身心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了。然而人们却没有能力去改变，只能够默默地忍受着道德与内心的激烈冲突与煎熬。这些现实中存在的、正在上演的种种矛盾，正是给了《失乐园》这个契机，这个表达内心真实想法的，表达内心矛盾的一个契机。通过小说中不经意的笔触，对久木和凛子之间对白和各自内心独白的描写，抓住了与读者相连的共鸣感，将读者暂时带离了现实的那些不可抗的矛盾，并为读者提供了一片宁静的理想之地，似乎为浮躁的心灵找到了可以依偎的港湾。比如激情过后的久木和凛子，看到的傍晚，是“热气腾腾的雾霾弥漫在空中，落日吸纳了雾霾，愈发显得硕大无比。然而，当太阳的底边刚一落到丘陵上，便迅速地萎缩，变成了凝固的绛红色血团。”同样的天空，在芸芸忙碌的人眼中只是一片普通的天空，但是在久木和凛子的眼中却成了一种惊喜。

　　三、爱在死亡中永生

　　如果小说仅仅只是停留在久木与凛子之间的不伦的肉体的欢愉，那么这部《失乐园》就会难免落入普通情爱小说的俗套。很多人会不理解为什么男女主人公一定要选择死亡。我认为这样结局恰恰正是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因为将画面定格在最幸福的这一刻，才能展现出悲剧的力量。

　　在小说的后半部分，两个人的感情都已经发展到无法回头的深入程度，已经无法从这段纠葛当中抽身出来了。但是另一方面，两个人想要永远地、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深爱与无法继续的矛盾也是将这对情人推向自杀的一个动力因素。所有人都喜欢享受爱，但也都不希望看到爱像自己手中握着的沙一般一点一点从生命中剥离，直至无爱。就像凛子说的，“在一个人最爱你的时候死掉，那爱就会永远定格在最爱。”所以两个人才会紧紧结合在一起，共同走向“失乐园”。两个人开车去别墅准备自杀的路上，有一段情节让我感到触动：

　　久木接过高速路收费单，凛子把它拿过来说道：“这就是咱们的单程票啊。”

　　走向死亡的旅行，单程票就足够了。

　　“咱们去乐园啦！”（《至福》）

　　从中也可以看出，这不是一般的婚外情，而是真爱，只不过它来得比婚姻晚了些罢了。久木与凛子展现的是一种让人厌恶不起来的纯美爱恋，因此大概“死”是他们的最好的结局吧。

　　渡边将他们的爱情推向最后的深渊，同时也让他们的爱达到了巅峰。殉情不仅是久木与凛子无奈的选择，也是渡边淳一无奈的选择。虽然渡边对于久木和凛子的不伦感情深表同情和赞赏，但是同时又离不开社会道德对他的价值导向，因而以久木和凛子的殉情完成了一个由叛逆到皈依的彻底的救赎。

　　四、结语

　　江户文学的好色小说以男女殉情来表现对江户时代对爱与性的压抑的反抗，而在《失乐园》里，则是两个人爱到不能分离，又怕婚后爱情冷却，于是选择了一起去死，以求爱的永恒。渡边追求的是人内心深处的本能，潜在的非伦理欲念，有可能使人跨越种种世俗障碍，去追求极致的爱，最终共同赴死。愿意选择情死这种极端方式的人毕竟少之又少，也是无法效仿的。渡边曾坦言自己有过追求极致之爱的欲望，却最终没有那种勇气，或许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内心潜藏着一颗想要追求纯爱的心与现实社会伦理道德的矛盾，因而这部《失乐园》作为唯美的悲剧爱情小说，就有了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参考文献：

　　[1]赵瑞琦，孙鹏.品读渡边淳一作品中的情与爱——以长篇小说《失乐园》為例[J].语文建设，2015（03）：39-40.

　　[2]李一杏，金莹宪.试论渡边淳一《失乐园》中人性的回归、升华与救赎[J].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06）：91-94+104.

　　[3]于桂玲.繁华过后成一梦——试析《失乐园》中久木与凛子之情死[J].理论观察，2008（02）：131-133.

　　[4]渡边淳一.失乐园[M].竺家荣译.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