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阿尔贝托去最黑暗堕落的瓦底卡街嫖妓的场景:“穿过人群拥挤的巨大的维克多利亚广场,那个手指向前方的石雕印加国王,使他想起了这位英雄,也想起了巴亚诺的话,他说‘曼哥·卡巴克是位嫖客,他指引着通往瓦底卡的道路”——题记
一边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一边在心里给它做了一个评价:震撼、黑暗、晦涩难懂。小说不断运用蒙太奇手法,想象与现实“胡乱”穿插,过去与现实不断交替……小说叙事以四个主角(“诗人”阿尔贝托、“奴隶”阿拉纳、“美洲豹”以及博阿)的第一人称口吻进行述说,加之军校生活的以及校外生活的描写,叙事主体不断变换。整个阅读过程可以说是由不明就里走向恍然大悟的过程。
“城市与狗”
学校是“城市”,学员和军官是“狗”。
小说中大篇幅描写莱昂西奥·普拉多军事学校士官生的黑暗的校园生活,露骨、辛辣的描写让我震撼。
新生的入学“洗礼”令人震惊。新生入学第一天所谓的“洗礼”:交出所有钱财,用民歌唱一百遍“我是狗崽子”,学狗走路,“狗咬狗”(两个新生学狗打架),喝尿,舔地板……这些整人的手法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堪比“满清十大酷刑”,只不过“洗礼”更甚在于对心灵和尊严的摧残。而当那些新生成为学长之后,他们没有忘记“洗礼”的伤痛,却开始对新生进行“洗礼”。“他们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这是这个学校一直以来的‘惯例”,学校的“惯例”,“狗咬狗”的惯例。
士官生的“性生活”一言难尽。封闭的校园管理让他们饥渴难耐,相互交流色情小说,写色情小说,强奸同性,地堡里面的所谓的“比赛”,假期返校后招妓感受分享,轮奸一只母鸡至死,并讨论是否吃它。
“奴隶”的死亡沉痛万分。在学校饱受折磨的他在一次军事演习中不明不白的被枪杀,对于他的死,在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高官的儿子后学校给出的说辞是“士官生里卡多·阿拉纳错误操作枪械,自己打中自己,他的死是由他本人的错误造成”。而当阿尔贝托指出是“美洲豹”枪杀“奴隶”时,学校各级的领导拒绝展开调查,只是因为害怕血淋淋的事实给他们的职业生涯染上污点……上校、上尉们为了自己的晋升、学校的名誉,全部选择枉顾人命,枉顾真相。而唯一一个主张找出真凶的学校军官——甘博亚中尉,不惧上司高压、不惧晋升无望,只怕不能像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样守“纪律”。即便如此铁骨铮铮,上校却能轻而易举让他软成泥:贬谪到边疆。他惧了,惧再也见不到妻儿。而坚持为“奴隶”找回公道的阿尔贝托,上校同样有办法对付,他拿出阿尔贝托写的黄色小说,只需如此,害怕给家族抹黑的阿尔贝托便乖乖噤声了。而“奴隶”的真正死因就被这样一个“只手遮天”的上校给掩盖了。里卡多·阿拉纳的死因为:意外自杀。
……
莱昂西奥·普拉多军事学校不像一所学校,更像一座监狱。士官生们想方设法地逃离它,在这里,他们被激发了潜藏的一切恶习:偷盗、喝酒、聚赌、斗殴、奸鸡、嫖娼、虐待动物,无恶不作,劣迹斑斑,令人发指。而教官们不过是冷眼旁观抑或充耳不闻的狱警。这个学校让人变得堕落,正如皮塔卢加中尉所说:“在秘鲁,什么事情都半途而废,所以什么事情都弄得特别糟。拉到兵营里来的人都是些肮脏不堪、长满虱子的歹徒。要用棍子吓唬,才能变得文明。在军队里呆过一年,身上才能去掉土气,只留下些硬毛。可是这里正相反,人长得越大,越糟糕。五年级的比三年级的狗崽子坏多了。”
学校是“城市”,军官和学员是“狗”。而这所学校里面真正的狗——玛尔贝阿达,却不是“狗”。他善良温情,忠爱他的朋友博阿,纵使博阿经常在生气时折磨他甚至扭断他的腿。每当博阿周五离校时,他就在校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周日返校时他又早早地在校门口迎接。它从不“咬人”,默默地看着他们“狗”咬“狗”。
奴隶——被咬死的狗
小说中的四个主人公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可怜的“奴隶”里卡多·阿拉纳。从小与母亲和姨妈生活在一起,母亲女孩化的教养造就了他内向的性格。直到8岁,才第一次见到父亲,难免生疏,而父亲对他满身的女娃气深感厌恶,严厉的父亲让他害怕,他的害怕又更加激化了父亲的严厉。父亲对他和母亲的施暴也是家常便饭,恐怖的家庭生活造就了他胆小懦弱的性格。他孤立无援,没有朋友,甚至连母亲也偏向父亲。他无时不刻不想逃离父亲、逃离这个家。
终于,父亲为了将他改造成男子汉而送他到莱昂西奥·普拉多军事学校寄宿,他以为他终于解脱了,岂知那是另一个深渊。
高压家庭环境造就的懦弱性格使他轻易地在学校成为众矢之的。他们抢夺他的钱财,偷他的衣物,殴打他,侮辱他,在他身上小便,叫他顶替值班,将他从队伍前面挤到队伍后面(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是集合迟到的人,会受到军官的严惩)。
在这里他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可是突然有一天阿尔贝托走进了他的生活,他保护他,和他谈心。孤立的他异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朋友,甚至替阿尔贝托的作弊担罪。可是他所谓的朋友却背叛了他,私下和他深爱的特莱莎交往。
如果说,“奴隶”的人生一片灰暗,那么特莱莎就是他生命中最强的那一束光。在无辜被罚一个月不能外出时,为了见到他心爱的特莱莎,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将他引向死亡的决定——像中尉告发偷试卷的卡瓦,这致使痛恨告密者的美洲豹向他开枪。可以说,他是为特莱莎而死,可是后者却在听闻他的死讯后,只是惋惜的说了句:“真可怜”,毫无悲痛之意。他死后,命运照样作弄他,他深爱的特莱莎嫁给了那个结束了他性命的凶手,“美洲豹”。
对于他的死,一手推着他走向万劫不复的父亲却毫不自责,毫不怀疑。而校方在有证据证明他杀的情況下,给他的死下了个定论:意外自杀。他们为了挽救自己的职业和学校的声誉拒绝找出真凶。甘博亚说过,“让阿拉纳起死回生,比劝说当局承认错误还要容易一些。”
可怜的阿拉纳,生前生后都是那么悲哀,到死也讨不到一个公道。他的悲哀是一个家庭的悲哀,是一个学校的悲哀,一个社会的悲哀。
在这样一个黑暗腐败的国家里,国家政治无能,面对外敌的入侵,根本就不需要军人出面,外交官出面就能搞定一切,当然了,为求和平国家总得割让些什么。军人无用武之地,他们丧失了保家卫国的热情、忘却了军人的职责纪律,一个个变得满脑肥肠、腐败无能。莱昂西奥·普拉多军事学校的教官诸如上校、上尉、皮塔卢加中尉等都是这一类的“伪军人”,而在这些军官们看似严格的管理下,士官生们大批的抽烟、偷盗、喝酒、聚赌、斗殴以及大规模的“洗礼”,他们都一无所知。国家的黑暗腐败,造就了学校的黑暗腐败,学校的黑暗造就了奴隶的悲剧,也造就这部一度被政府定为禁书的揭露社会黑暗的《城市与狗》。
参考文献:
[1](秘)略萨著.赵绍天译.城市与狗[M].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1.
(作者单位:深圳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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