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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叫我(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北方文学·上旬 热度: 12474
南边姜荣

  你别叫我

  我背对滥港桥以离开的姿势一步一步地

  越来越不敢回头我怕南边奶奶

  站在桥头叫我的名字

  可你一叫我就得像一个村庄站在那儿

  站成了冰封的滥港河凝固下来

  你别叫我我已经是一座石头狮子

  紧紧依偎在滥港桥那儿这些都是天生的

  你从前形如滥港河

  南边奶奶我一只落群的鸽子

  不管飞多远都逃不出

  你站在村头的视线就像这

  护城河上的浪涛必须流返滥港桥

  才会停止沸腾

  阵头风催促滥港河流疾速地

  撞上岸堤仿佛举着一个个秆草火把

  白色的火焰照彻了流水的漩涡

  照彻了竹篱笆的落寞看你

  怎样撒种浇水看你怎样拔草摘瓜

  那黄昏倾斜的一块水踏板

  被南边奶奶你的三寸金莲踩得更弯了

  杨柳下垂使劲儿地耗尽了夕光

  青花瓷水缸里安静潮湿的呼吸

  让沉在水中的灵魂和那一盏煤油灯

  共同拥有了暗黄的睡眠

  我偏爱不远处一台破旧的老水车

  替代你南边奶奶纺着松松垮垮的小曲儿

  直到今天还在我的心中吱吱扭扭地呻吟着

  你从前形如滥港河在桥下喋喋不休

  可是今天为我一棵焦虑的甜芦黍

  你流水一样竟让自己

  从烈日炙烤的河岸上蒸发殆尽

  你别像冬天离开了

  你别像冬天离开了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这些人间闪回的一件件往事恍惚

  突然飞过的一行行大雁

  我溜达到一间半稻草屋后才看出

  一棵甜芦黍随风摇曳提心吊胆的秋天

  小时候冬天要离开了屋脊和房根儿底下

  存有一小堆的积雪这就是向你告别

  一点点消失不会突然之间没有

  你喜鹊一样地往返鸟巢

  雪儿你就是油画中已经黯淡了的

  一条森林小路让我一直着迷

  我二十六岁正担心牵牛花

  绽开的是否还是从前的一串串笑声

  我要把自己一朵雪花一朵雪花地

  邮寄给教场河的春天如果

  你走得更远一些雪就会下得大一些

  无声无息下在了你的骨头缝里

  下在你的身体里血管里

  唢呐的欢叫声充满了同一种风

  是为了愿意打开耳朵的你

  手舞足蹈地一直吹你喜鹊一样

  往返鸟巢复制着幸福在街头在巷尾

  白 鹭

  一行属于滥港桥的白鹭背影早已模糊了

  那一棵杨树依旧痴痴地呆在原地

  面对分离的场景总有些许的树叶

  悄然落下在低洼处闲置

  任清清凉凉的晚风一遍遍吹黑吹凉

  你这一棵冠形漂亮的大树索性

  把眼睛闭上沉默不语

  把寂寞留在树杈杈碰掉的月光碎片里

  天池停靠了一艘样子疲倦的船

  请原谅乌鲁木齐头顶上的一只乌鸦

  疯子一样叫唤像丢了什么

  就是一面打碎的镜子散落一地

  不再有浩荡的日子不再有心急火燎

  可以奔赴的遠大前程

  就是担心妈妈你只身赶到了西北边陲

  一个人呀沉陷在天池平静的波澜

  原来你可以如此地辽阔

  仿佛星星闪动着浩瀚的微光

  山色松影一定会缓缓地晃动起来的

  像维吾尔少女一样手舞足蹈

  好客的热情一层一层地围拢了你

  而晃动起来的还有隐藏的乌云

  像你从心里扯出了一团破破烂烂的棉絮

  这些陈年往事每一件

  都把黑暗驱赶却把黑暗赶到自己的心里

  天池停靠了一艘样子疲倦的船

  装载过重把船身

  压得很低妈妈你属于一张帆

  只是为了承受风雨和一世的苦难

  常常和弟弟做一样的梦

  端来了试好水温的洗脚水

  妈妈你却抽筋似的 抽回了自己的脚

  妈妈你纵然心底长出了一片长江

  也难以熄灭父亲烧得火红的

  眼仁里喷发的 轻蔑

  萤火虫胆小只有悄悄地爬到

  我的梦里一闪一闪

  我用擦完眼泪的手去擦

  镜框里的妈妈你的眼角有些潮湿

  我知道我再这么没日没夜地瞧下去

  你终将成为传说化身一棵

  天池独一的古榆树

  可是那一只疯子般的乌鸦

  如果坚持沉陷在天池平静的波澜

  不停地叫唤妈妈

  你就会不顾一切地扑来和我相认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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