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禅宗 梵人合一 生态智慧 心性论
禅宗作为中国化的佛教,本质是一种诗化的宗教哲学,更是一种心灵的哲学,具有一种自我关怀的人文精神。禅宗智慧博大精深,它追求“无心”,倡导“梵人合一”,认为现实的人间与彼岸的天国,主体与客体,自然与我都消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了,这样就从根本上还原了人与自然、物与我的最原始、最本真的平等关系,不难看出,禅宗追求的“梵人合一”与儒家所追崇的“天人合一”是息息相通的,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认为两者是和平共处而又相互包容的,自然不是人被动的背景,而人也不是统摄自然的主宰。从生态层面讲,禅宗反映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融合相亲的生态趋向,禅宗思想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智慧。
一、消解主客对立,追求整体观的思维方式
当今世界,人类过度贪婪的追求导致了人与自然紧张对立的关系,人口膨胀,资源匮乏,环境污染,物种灭绝等一系列全球性生态问题,面对如此前所未有的生态失衡状况,人们开始深刻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重新审视人与自然关系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其实生态问题与精神问题是一致的,生态危机说到底就是人的精神危机,归根到底,生态危机是人的精神生物圈的失衡,因此,如何提高人自身的价值理念,如何规范人自身的行为方式,真正实现人与自然公正而和谐的发展,就成为我们今天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禅宗在这方面给予我们的智慧受用无穷,挖掘这其中的生态智慧对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生态困境有极大的意义。一方面,禅宗的“缘起论”强调整体观照,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物我无分别,以整体和谐为最终的关怀目标,认为宇宙各物体之间是相互联系且相互影响的,宇宙体中不存在单独的物体,整个宇宙就是一个统一体,在这个统一体中,人类与其他物种,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质的都平等地存在与其中用萨特的话来说就是“存在即合理”。存在的,不论是有生命或是无生命意识,在本根源性上便有其合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从生态观看来,宇宙中的一切,包括人、动物、植物都是相互影响,彼此联系的,所谓“自然中的一切生物都是生态权利的主体,又是生态权利的客体,它们互为生态权利的主客体。”[1]另一方面,禅宗的“无我论”主张无我与无物,强调物我两忘,“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实际上,禅宗的“无我论”“否定了主客对立,舍弃了现实的我和现实的物,而走向主客一体的超越境界。”[2]如此以来,主客体便已泯于一境,化为一体了。这种无主无客,物我两忘的整体观照思维方式,从生态主义角度来看便是一种对人与自然关系进行无目的、无功利观照的关系性思维,也即“生态思维”,这种思维强调人与自然平等化一,人归化于自然系统中,自然也实现着人化的自然,它以“地球整体”为中心,消解“人类中心主义”,解构二元思维,公正平等的对待生物圈中的每一个体,进而实现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乌托邦”。
二、 众生平等的生命观照方式
禅宗主张众生平等,此众生不仅指人,也指一切有生命无生命的生物,它认为整个世界是一个统一体,人类与万物都存在于这个统一体中,他们在本质上是平等的,所谓“众生悉有佛性”,这样自然就否认了人与动物植物的对立状态,将万物放在同一平等地位审视,消解了“人类中心主义”思维中人的优越感,从而认识到“尊重各社会性存在单位之间的独立、自由与平等,同时更要认识到他们之间是互相依赖与补充的关系,不能以一者去压制另一者的存在,而应该以关系性思维认识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3]这对于克服人类中心主义的狭隘思维,维护整个地球生态平衡有极大意义。禅宗生命观以心性修养为核心,以慈悲之心,尊重众生的生命权利,以敬畏生命的态度,由人心出发而推及物性,人与自然万物便都具有了生存价值,对于尊重他们的理由,佛学家张立文这样说道:“不仅是人类的同情心和意愿,不仅是因为人类的利益和自然对人的工具价值,而是根据自然本身的价值,从生命物种的保存、进化和生态系统的完整、稳定、完美出发,采取符合生态规律的行动,才会有对生命的真正尊重。”[4]禅宗对生命作平等观照缘于其思想意识中的“重生”意识,在禅宗意识里,众生皆有佛性,人与自然界的一切物种在本质上是平等存在的,他们都是大自然生命共同体中的平等一员,在生命的起始与终结之处,皆顺应自然化生,随自然流逝,进而实现着人与自然、社会的和谐关系,从生态主义视角来看,这种“重生”的意识其实也是对自由生命的尊重。对此,罗尔斯顿这样总结:禅宗在尊重生命方面是值得人们钦佩的,它并不在事实与价值之间,在人类与自然之间标定界限……,禅宗并不是人类中心论说,并不倾向于利用自然,相反,佛教许诺要惩戒和遏制人类的愿望和欲望,使人类与他们的资源和他们的周围世界相适应。我们知道,禅宗懂得使万物如何协调,而不使每一物失去其自身在宇宙中的特殊意义。禅宗知道怎样使生命科学与生命的神圣不可侵犯性相结合。[5]
三、对心性贪念的批判
禅宗关注生态,实际上是关注人生,面对今天人与自然对立紧张的状态,不可否认问题在于人本身的过度贪婪,禅宗主张戒贪,主张回归人性本身,即“即心即佛”,所谓“即心即佛”,是指“世间出世间的一切诸法,原都不离自心自性,只是人们经常为烦恼惑障所遮蔽。”[6]要消除屏障,只有以心观之,心空万物,化解实体“有”和实体“无”的对立概念,因“空”而消除贪念,因“无”而不起贪念,自然物象,关乎人情,处身于境,应视境于心,“心性本净”,“心空万物”,以心观物,不带任何功利目的观照宇宙一切存在物,便破除了“我执”与“法执”,于是,无贪无念,一切皆“了空”,这也是禅宗思想中一直强调的生态情怀,因此,禅宗的“空无”观认为要想发现自我的本来面目,要想成佛,只能去除贪念,自性满足,这对于我们今天面临的由于人性贪婪而导致的生态危机有极大的启发意义,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相互影响相互发展的,人在自然面前不能过分索取,应平衡发展,和谐相处。因此,“心性”即“空”,“空”即消除贪念,消除偏执,消解“二元对立”,还人与自然本来面目。
禅宗智慧博大精深,寥寥数语实难以概括,本文只是以生态主义的视角浅显梳理禅宗思想,挖掘其内在的“梵人合一”的生态智慧,寄希望对于我们今天处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解决我们面临的生态困境以理论借鉴价值和现实意义。
注释:
[1]《生态伦理学》,刘湘溶,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88页
[2]《禅宗审美研究的新思维》,易小斌,九江学院学报,2006年第1 期
[3]《关于文学生态学批评的一点思考》,中南大学学报,2008年第4期
[4]《空境——佛学与中国文化》,张立文,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58页
[5]《尊重生命:禅宗能帮助我们建立一门环境伦理学吗?》,H·罗尔斯顿,载《哲学译丛》1994年第5期
[6]《佛道诗禅——中国佛教文化论》,赖永海,中国青年出版社,1990年版,第58页
(来霞永,女,山东省莒县人,现就读于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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